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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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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眼前一亮

开封府经过鞫审,按照大宋律法,将郑侠、高步诚每人罚铜十斤,各拘禁五天,释放后,由狱卒领着二人上门给阿云赔礼道歉,并如数付清李老板的羊肾钱。

郑侠虽是监门,但大小也是个官儿,经这一折腾,觉得自己丢尽了颜面,终日垂头丧气,懊丧不已。

高步诚倚仗家庭势力,不仅没有悔改之意,更是把这次受罚的责任全挂记到宰相荆公的账上,无论是私下还是在众人面前,他都拍着那肋巴条的胸脯说道:“看吧,那宰相整了我高家的祖上,现在又整我好几回了,这次如饶了他,本衙内就不是高家的子孙!”

一日高步诚在路上遇到郑侠,见他如丧考妣,责怪道,“真没出息,不就是罚了几斤铜、坐了几天牢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喝酒去!”

郑侠只得跟随。

大旱之年,京城汴梁的街上热浪滚滚,那些已经复市的商人和摊贩都躲到店内或是遮阳棚下避暑,街上更是少了行人。

“介夫,那王安石真是你师傅吗?”高步诚重新提起那天被押往开封府的事。

“是师傅又能怎样?还不是将我整成现在这个怂样子。”郑侠低沁着脑袋看着地面,极其懊恼地边走边回道。

“这样的人也配做你的师傅?要是叫我呀,不将他整得叫我天王老子才怪哩!”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何能这样做呢?”

“他敢不仁,老子就敢不义,为何不能这样做?”

“唉——”

“唉什么呀?你看,那些凡是听他话的生徒,哪一个不是升了大官。可你呢,不就是因为反对他的变法吗?竟把你整成这样,就凭这一点,报复报复他,还不是天经地义。”

“……”

“唉,我觉得现在倒是个极好机会。”高步诚用胳膊肘捣了捣并行的郑侠。

“什么机会?”郑侠抬起头看了高步诚一眼。

一阵热浪扑过。

“京城现在满街不是都在流传一首歌谣,说这天旱大灾,就是因为王安石的变法得罪了上苍,所以上苍才用大旱来惩罚天下的老百姓。”

“这——我也听说过。”

“既听说过,就该有行动呀!”

“行动?如何行动?”

“趁此将整治你的王安石打倒呀!”

“打倒师傅?”

“什么时候了,还师傅师傅的?”

正说着,不远处一位大官骑着高头大马从西街走来。

高步诚一眼认出,急忙搒动郑侠道:“那不是冯参政吗?”

“冯参政?”

“是呀。那天要是王倔驴听了冯参政的话,我们就不会被罚铜十斤,受五天的牢狱之苦,更不会向那小娘子赔礼道歉了。”

默然。

“走,找冯参政去。”高步诚又搒了一下郑侠。

“找他干吗?”

“喝酒啊。”

“他那大的官,能和我们一道喝酒吗?”

“不喝酒,说几句感谢话总行吧?”

郑侠觉得也是,便随高步诚去了冯京那边。

冯京这些天心情一直无法平静。

这天,为摆脱九寺五监以及地方官员那些没完没了的纠缠,借着察勘灾情为由,离开中书,想到皇城外找个僻静之处,细细掂量掂量石越那天对他说的话。

“是呀,无论年龄,还是才干,这宰相的位子,他王介甫能做得,我冯京为何就做不得?”他想到石越那一山难容二虎的话,“此事我当世能亲自出面吗?既然我当世不能亲自出面,那该由谁来出面?泰山?不行,泰山既便扳倒了介甫,他又怎好举荐自己的女婿接任宰相呢?请韩使相出面?也不行,既便韩使相出面扳倒了介甫,难保他就不会举荐他的干女婿石越而举荐我当世来接任?既然这两位都不行,还有谁呢?”

“冯大人。”

正想着,马前有人叫喊。

冯京一看,认出是那天送往开封府的郑侠与高步诚,正要答话,身前侍卫已将二人远远挡在外围。

冯京隔着侍卫问道:“是找本官吗?”

高步诚回道:“正是。”

冯京又问:“何事?”

高步诚自恃自己的爹爹与冯京同朝为官,毫无拘谨,说道:“我和郑监门特来感谢参政大人。”

“何事感谢本官?”

“大人忘了?那天在潘楼街,要是听了大人您的话,我和郑监门就不会被送到开封府了。可那王丞相……”说到这里,高步诚两颗小眼珠骨碌碌地盯着冯京,不再说下文。

冯京心中明白过来,笑道:“可本官还是没能救下二位呀。”

郑侠连忙上前施礼道:“大人,难中识人,虽然那天大人没能救下我二人,但您那份关心下属的心意我俩是终身不会忘记的。”

高步诚一对小眼珠转得更加活泛,说道:“对对对,终身不忘,终身不忘。冯大人,今日郑监门想请大人到酒楼稍坐,聊表对您的一片感谢之情。万望大人赏个脸。”

就在这时,从斜刺里过来一老一小两个乞讨人,侍卫正要阻拦,冯京道:“别拦,给他们些碎银便是。”

侍卫正要掏钱,郑侠已抢先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钱,给了两位乞讨者。

冯京眼前顿时一亮,想了想,便对郑侠说道:“本官今日事务缠身,下次有机会,定去安上门与二位痛饮。”

果不失言,五天后的一个傍晚,安上门监郑侠正拟散衙回家,门吏来报,说中书冯参政到了。

郑侠受宠若惊,匆匆下楼迎接。

冯京也不绕弯,直接说道:“本官说过,过两天要请你去酒楼痛饮几杯。现在就去。”

郑侠平时最敬佩这位“两娶宰相女,三魁天下元”的冯京,上次能在大街上为他说话,这次又主动请他饮酒,更是感动不已,连忙施礼道:“大人,这酒自然由在下请,哪能让大人破费。”说罢,领着冯京去了曲院街遇仙酒楼。

此酒楼也属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一,内里装设与潘楼、长庆、进贤诸酒楼大致相仿。

二人上了酒楼,郑侠正要挑个雅间,冯京道:“郑监官别忙,本官已安排好了。”

进了雅间,郑侠要点酒菜,冯京又道:“郑监官,这些更不用你费心了。”说着,就见他的侍从已到账房处点了好酒好菜,又让小二点燃了龙乳香。

三杯酒下肚,冯京问道:“郑监官,今日怎不见那高货色?”

郑侠道:“他忙着哩,哪会到我这儿来。”

冯京“哦”了一声,又问:“郑监官,看你脸色不好,是否还在想着那天的事?”

郑侠叹息一声,说道:“大人,在下虽是个小小的监门,但大小也是个官儿,师傅那天毫不留情地将我送进牢子,此后还叫我如何做人?大人您说,能不恼他吗?”

冯京敬了一杯酒,说道:“郑监官也别忌恨你师傅。你要体谅你师傅现在是一国之宰相,在这种天灾面前,他要是不拿你们这样的事来显示朝廷律法的威严,何能镇住世面的混乱?这也是迫不得已呀。你和高衙内都要理解丞相此时的难处呀。”

郑侠闷喝了一杯,愤然说道:“他有难处介夫能理解。但我介夫有多大的错?他若是能像大人您样,当面教训教训我一顿,哪怕是掴我两个耳光,我也能接受,唯不该将我和高货色送进开封府,罚了铜不算,还让我两受了五天牢狱之苦。这叫我日后还能在官场上混下去吗?”郑侠越说越气,接过酒壶,自斟一杯,一仰脖颈,“咕咚”声吞下。

冯京又为郑侠满上一杯,说道:“这话也对。听说你的几位同窗,像王雱、李定、蔡卞、龚原、陆佃,哪个不是官儿越做越大;而你一表人才,至今还是个监门,这确实不够公平。”

郑侠又吞下一杯,两眼冒着火星,说道:“介夫哪能与那些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人相比,介夫自从与师傅的变法相悖,就没想过升官的事。只是我已落到一个小小的看门官了,他还踩我一脚,实在叫我无法接受!”

冯京再敬郑侠一杯,道:“是啊,你的师傅一心要搞变法,而你这个做生徒的又不愿与他走一条道,这的确不是为官之道呀。”

郑侠也想起冯京的怀才不遇,便道:“大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又有何办法呢?满朝文武,谁不知您冯大人是‘三魁天下元’的奇才?可正是由于大人您不会趋炎附势,不愿攀龙附凤,所以至今还只能是个‘参政’。”

冯京 “呵呵”一笑,道:“当世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人了,对此倒是无所谓,只可惜你郑监门年纪尚轻,却不能进取,实在叫人心存不平呀。”

郑侠叹息道:“事已至此,不平又能如何?”

冯京见对方心有所动,更是挑拨道:“本官倒有一法,不知监门愿不愿意去做?”

“何法?大人请讲。”

“监门年轻,前程远大,只要能将你师傅移出宰相这个位子,换个他人,就无人再会压住你的前程了。”

郑侠一震,脱口说道:“大人是说扳倒拗相公?”

冯京微微一笑,道:“本官只是为你的际遇有所不平而已。”

停了好久,郑侠问道:“大人,往日那么多大臣以及王爷、‘二后’出面,都没能扳倒王丞相,我一个小小的门吏,如何能撼动他那座大山?”

冯京又是一笑,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说出:“介夫想错了。以往那些反对他的人都是旧党,是拗相公的对立面,皇上要变法,当然不会听从变法对立面的意见。而你却不同,你是拗相公最得宠的生徒,情同父子,只要你站出来说话,皇帝就不能不思考了!”

郑侠沉思良久,忽然睁大双眼,半信半疑地问道:“大人,介夫果真有那么大的能量?”

冯京严肃道:“官场这么多年,你听说过本官在哪里说过骗人之言吗?”

郑侠想到冯京现在已是参知政事,凭他的才能,只要将师傅扳倒,宰相的位子定是非冯京莫属。只要冯京做了宰相,日后还能亏待他郑侠郑介夫吗?

郑侠来回想了几遍,“嚯”地站起,双手捧杯,敬酒道:“参政大人,您今日所言,容介夫回去仔细想想,三天后定给大人您回话。”

冯京立马说道:“好,好,本官静候佳音。”最后又叮嘱一句,“下次饮酒,别忘了叫高货色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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