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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晓龙考入黄滨工业专科学校，读的是硅酸盐专业，他经历过父亲是地主分子、一家人抬不起头的委屈，体验了由小学到中学的折腾，又领略复读三年才考上大学的不易。一进黄滨工专的校门，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别的同学下馆子，他在实验室里；别的同学谈情说爱，他在图书馆里。由于孜孜不倦的努力，袁晓龙每学年都是优秀学生。
大三上半学期，学校组织学生们实习一个月，实习单位是黄滨市水泥厂。实习期间，袁晓龙和一起实习的几个同学，对这家在黄滨规模最大的水泥厂羡慕不已。生产区、办公区、生活区设施齐全，工人们上班还穿着白大褂，这里的环境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在厂招待所里，同住一个标准间的同班同学张容波对袁晓龙说：“毕业以后，能分配到这个厂来工作，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我们硅酸盐专业的，能来这样的工厂，是再好不过的了。”袁晓龙也觉得能到这个厂子工作是自己的一个奢望。
张容波虽然有点嫉妒袁晓龙，但仍用佩服的口吻说：“你是优秀学生，学校肯定会推荐你的。”
袁晓龙有点若无其事：“不见得。”
“若能分配到这个厂子，我就动员女朋友一起来。”张容波的女朋友在黄滨卫生学校就读护理专业。
大二下学期快放暑假时，张容波的女朋友去过工专，是来约张容波放假一起回家的。尽管工专比卫校早五天放假，可张容波没有着急回家，他把等着帮女朋友拉行李当成极其重要的事项，其他任何事都得让路。迟几天回老家，哪怕不见父母又算得了什么？女朋友的话、女朋友的事，才至高无上。
也就是那一次，袁晓龙见到了张容波的女朋友，她脚穿白色运动鞋，身着浅色碎花的连衣裙，连衣裙与粉红色的袜子间，那白皙的小腿折射出诱人的清纯和异性的魅力，脸庞与电影演员没有多大的区别。刚上大一时袁晓龙在学校礼堂看过电影《庐山恋》。袁晓龙的目光没敢在张容波女朋友的身上与脸上多停留，只是从下朝上一掠而过，看了个大概而已。别人的女朋友不能多看，多看了，张容波会怎么看自己？不过，袁晓龙听张容波说过，张容波的女朋友是他们县中的校花，叫邓慧玲。袁晓龙不得不承认张容波艳福不浅。
“邓慧玲是卫校的，她不分配到医院，愿意随你来水泥厂？”袁晓龙以为张容波在信口开河，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分配得来，还带着女朋友一起？况且这是个工厂，又不是医院。
“这水泥厂有厂医务室，我了解过了，医务室规模不算大，能招护士就好了。”张容波生怕袁晓龙误会自己在说瞎话。
“这毕竟是工厂，你保得准邓慧玲愿意来？”
“再看吧，她卫校毕业，市区的医院估计去不了，最多能分到县医院当护士，今后想调到市区才难呢。”
对张容波的一番说辞，袁晓龙先是没当真，继而他猛然想到，张容波的父亲是石南县北郊乡副乡长，母亲是石南县供销社的营业员，刚进黄滨工专时，张容波就在班级里介绍过。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也难怪张容波的口气那么笃定。
大专三年毕业，根据学校的推荐，以及用人单位的需求，袁晓龙、张容波收到市人事局的分配函，俩人都被分配进入了黄滨市水泥厂。袁晓龙没想到自己能被分配进理想中的单位。虽说在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一届，硅酸盐专业的毕业生共二十九人，其中二十六人是外省或本省外市的，都回了所在省市分配工作；只有三人是黄滨本地生。三人中有一人家里有些门路，直接回到本县进团县委工作，剩下的就是袁晓龙和张容波了。
去市水泥厂报到那天，邓慧玲也出现在厂人事科，袁晓龙对着张容波揶揄而笑，心里在想：张容波男子汉白当了，报到上班还带上女朋友，是把女朋友弄来助阵的，还是显摆的？
人事科一位中年女同志接待这些新分配学生，实习时袁晓龙没见过。
“张容波？”人事科里报到的人不少，比较嘈杂，中年女同志抬高嗓子喊道。
“我是。”张容波接过中年女同志递过来新分配职工登记表，与女朋友邓慧玲到一旁填了起来。
“袁晓龙，你的登记表，你们三人是一起的？” 袁晓龙不明白中年女同志说的什么意思，就接过表格。
“两张表，多一张。”袁晓龙将多出的一张登记表退还给中年女同志。
中年女同志愣了一下：“这张表是邓慧玲的，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袁晓龙甚是尴尬，红着脸，朝着中年女同志摆了摆手，连忙将登记表送给了正在填表的张容波。袁晓龙这才知道，张容波的女朋友邓慧玲真的被分配到了市水泥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