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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鸿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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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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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彩虹》连载

第五十一章

那一年,六月下旬的一天,人们刚吃过午饭,夏村人看到,西部的天空黑压压的,一股急速的云浪汹涌翻腾,仿佛是一条灰黑色的长龙吊在天地间,向夏村滚滚逼来。

人们有些惊恐,这是龙卷风,威力无比。上了年纪的人都记得,五十年前夏村刮过一次,当那场龙卷风席卷全村时,很多房屋顷刻间灰飞烟灭,那时,夏有福听瘸腿三婶说过,这是龙王爷在灭人。后来一遇到这样的天气,瘸腿三婶就会吩咐有福妈巧凤将家中锋锐的镰刀扎在草房子的屋檐上,说是斩断龙腰,能降住风魔,并跪地央求老天爷保佑。

再后来,人们住上了砖瓦结构的房子,现在又住进了别墅,一般强度的龙卷风,已无法撼动夏村人坚固的屋舍,加上老人们相继过世,夏村已没有人在龙卷风灾难来临时,要做那些“斩龙腰”的关目了。

蹊跷得很,当黑压压的风柱旋到了夏村老弯地的河湾上空时,着了魔的狂风戛然而停。

夏村的人从网上看到,这次龙卷风肆虐之处飞沙走石,道边田间的大树小树被连根拔起,电线杆被拦腰折断,停在路旁的卡车也被这凶猛的龙卷风挪了位,连钢筋水泥筑成的屋面都被这无情的龙卷风掀掉去了上盖,夺走了几十条生命,还惊动了国家领导人。

这场灾难没有波及夏村,夏村人在庆幸之余,想到了老弯地,想起了老弯地河湾上维聪和瘸腿三婶的墓。难道是这对饱经风霜、历受磨难夫妇的在天之灵护佑着夏村?夏村人免不了朝这方面想。

尽管夏有福、袁晓龙等人每年清明、除夕都到墓上去烧纸敬香,可这次龙卷风之后,袁晓龙与夏有福一起又去了一趟老弯地的河湾。

第二年清明,袁晓龙、夏有福,还有夏村的老老少少在老弯地的河湾上为维聪和瘸腿三婶立了碑。墓碑前,夏有福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在人群里尤为特别,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些印象,有福在结婚时曾穿过这套衣服。

不错,这套旧衣服是有福在最庄重的时刻和场合才会拿出来穿一回的,有福在外省出狱时也穿过,只是夏村人没有看到罢了。有福和爱红也商量过,将这套压箱底的旧衣服作为传家宝,传给守彤和守彤的下辈人,让他们永远记住石羊港岸有个夏村,在夏村发生过那么多平凡而伟大的故事。

“夏村最可敬的人”,夏村人对于眼前这一醒目碑文,肃然起敬。

起初,袁晓龙布置公司综合部主管夏巢生拟出一个墓碑内容。对公司老总安排的工作,夏巢生很慎重,但是令夏巢生犯难的是,他光知道维聪三伯的名字,维聪是夏村人,姓夏,叫夏维聪无疑,可瘸腿三婶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总不能在墓碑上也刻着瘸腿三婶吧。夏巢生问袁晓龙,袁晓龙说:“不知道,你去问问你有福叔,他小时候就是瘸腿三婶带大的。”

夏巢生问夏有福时,夏有福说:“我只知道我家爱红姓杨,三婶是她的亲姑母,肯定姓杨这毫无疑问,至于叫什么名字,我真的不晓得。”

“莫非叫夏杨氏?”夏巢生猜测着,有福说:“不会的,等我回家问一下我的老父亲。”

夏维良也说不清楚,夏巢生只好问母亲刘扣美,母亲更是说不上来。又走访了村里一些年纪大的,都无人知晓。在打听和走访中,夏巢生却了解到,当年是自己的父亲夏有江的因素,害死了夏维聪。夏巢生羞愧不已,免不了生出一种负罪感。

最后,夏巢生跑到乡派出所,在户籍老档案里,才查出了瘸腿三婶的名字叫杨玉梅。于是拟了碑文:养牛人夏维聪、善心人杨玉梅之墓。

送给袁晓龙确定时,袁晓龙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足以表达夏村人的敬意。”说完便将碑文改为“夏村最可敬的人——夏维聪、杨玉梅之墓”。碑文的落款是“夏村全体村民”。

在怀念这对普普通通的夏村村民时,人们这才知道,在夏村人心目中那位善良可敬的瘸腿三婶,她的名字叫杨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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