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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锁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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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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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边缘》连载

第五十四章

王微安和叶子离开后,张之琛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王微安刚才坐过的那把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在生命的长河里,情感上的尴尬是最令人难以释怀的尴尬。你深深地爱着的一个人,你用最美的语言夸赞他,你用最温柔的目光望着他,你把一颗琥珀般的心给了他,你把洁白如象牙一般的身给了他,你虔诚地、热烈地把他供奉在灵魂的神龛里,最后发现,在无数个心灵与心灵碰撞的瞬间,你与他无言以对。

这一刻,赵悦馨就是这种感触。也正是这种感触,让赵悦馨明白爱是一件多么虚妄的事情。作为一个为爱执着的姑娘,在爱张之琛的过程中,在对待张之琛的这一事件上,赵悦馨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自己的无知与愚蠢。

正如威廉·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这部剧作中,借海伦娜之口所说的那样,“一切卑劣的弱点,在恋爱中都成为无足轻重,而变成美满和庄严。爱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灵看的,因此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而且爱情的判断全然没有理性,只用翅膀,不用眼睛,表现出鲁莽的急性,因此爱神便据说是一个小孩儿,因为在选择方面他常会弄错。正如顽皮的孩子惯爱发假誓一样,司爱情的小儿也到处赌着口不应心的咒。”

所有准备坠入爱河或者已经坠入爱河的姑娘,都应该反复品味莎翁的这段话,认真地掂量一下,你想深爱的那个人或者你已经深爱的那个人,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精神,究竟值不值得你为之不顾一切、为之赴汤蹈火、为之失去自我,在恋爱的历程中,哪怕有一次让你产生了怀疑,那么你要毫不犹豫地果断放弃。

退一步,站在中立的角度,我们来客观地讨论一下这件事:当在深爱的这片土壤上培育出愚蠢与无知这两株植物后,试问是谁的过错?究竟是那个被爱之人的过错,还是那个施爱之人的过错?理性的回答是:谁都没有过错,是爱这件事本身是无法与人性的自私自利分开的。无论是对于一个人,还是对于一件物品,谁都想要那个更好的,想要这个更好的为己所用。这是人性使然,没有对错之分。所以,生而为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理性地、积极地、全面地塑造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值得被别人爱、而爱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倍加珍惜的人,这是人的自身价值的根本所在。

切记:你所需要的一切,一定要向内求,而不要向外求。向内求是自救,而向外求是乞讨。自救的人生可与日月同辉,而乞讨的人生只能匍匐前行。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儒家有儒家的思想,道家有道家的主张,墨家有墨家的观点。后代之人觉得哪家的思想与主张符合自己的利益所需,他就推崇这种思想与主张。不是这种思想与主张是对的,而其他的思想与主张是错的。而是他所推崇的这种思想与主张能最好地为他所用,符合他的利益所需,也能最好地为他争取到他渴望获得的一切利益。在现实意义上,这是彼此选择,而彼此选择的前提与基准是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在某种意义上,爱情也符合这一准则。

在张之琛的认知中,用三年时间比较下来,他认为王微安优于赵悦馨,因此他的爱倾向于王微安,为了得到王微安,张之琛不择手段地利用了赵悦馨。站在道德立场的意义上,这是错的。但是站在个人利益最大化的立场上,张之琛的行为无可指摘。选择爱人当然就要选择一个令自己十分满意的人,忠贞不渝是需要建立在深爱的基础之上的。假如选择一个差强人意之人做自己的恋人,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移情别恋、同床异梦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会增加。也就是说能约束一个人的行为从来不能单纯地依靠道德标准,而需要依靠的是诱惑力撼动不了心的坚定。你对一个人的爱任何人都撼动不了,这说明这个人就是你的最优选择。所以,能在情爱的世界里认清这一点,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会万幸很多。

古往今来,有多少真实的、可歌可泣的、令人为之动容的爱情传奇。在深爱的这片沃土里,意大利伟大的诗人但丁培育出《神曲》这一朵神圣的花。“如果上帝假我以笔,但愿我将为贝雅特丽齐写出从未有任何人为任何女子写过的作品。”这是但丁爱的誓言。

但丁在少年时代,随父参加友人聚会,遇上一位名叫贝雅特丽齐的少女,对端庄、贤淑、优雅的贝雅特丽齐一见钟情。《神曲》是但丁为贝雅特丽齐树立的一座永恒的爱情丰碑。这是一个爱情的施与者所能做得最伟大、最纯粹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使爱情成为永恒,成为不朽。爱,在但丁的世界里被置于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最高贵与圣洁的一种存在的位置。生命是在爱里彰显其神圣的价值的。生命因为爱的存在而熠熠生辉。

爱尔兰诗人叶芝,他在一八八九年结识了茅德·冈小姐,连续三年向她求了三次婚,都遭到拒绝。尽管如此,叶芝对茅德·冈小姐依然魂牵梦绕,并以茅德·冈小姐为原型,创作了剧本《凯瑟琳女伯爵》。在诗人叶芝的身上,体现了爱而不得的执着,爱而不得的深邃,最后演绎成爱而不得的无奈和深爱与拒绝的最终的和解。

我们都知道,贝雅特丽齐和茅德·冈最终都嫁给了别人,而但丁和叶芝也都迎娶了另一位女子,但他们的真挚的爱情是成立的。而这种成立的前提是这两位诗人从未真正地得到过他们深爱的女子,他们只能在精神上爱慕着她们,而从未得到肉体的满足。所以那种爱恋才显得那么圣洁、纯粹而高贵。所有只能在精神上实现的爱恋都是最高贵的爱恋,一旦涉及肉体,爱就不得不作为人性的牺牲品,而且牺牲得蔚为壮观和惨烈。看看那些名垂千古的剧作与小说,看看你身边的那些爱情与婚姻,无一例外地遵循这一法则,逃不出这一规律。有多少男人的前途葬送在女人的手里,例如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的烽火戏诸侯;又有多少女人的命运被男人所葬送,例如被汉武帝以“立子杀母”的名义无辜赐死的钩弋夫人。

而今,赵悦馨这个姑娘死过一次后,她完全看清了爱情的本质,也完全清醒了。因此,面对张之琛,面对这个她之前深爱的男人,在这一刻,赵悦馨没有怨言,没有指责,拥有的只是冷静,一种冰凉刺骨的冷静。

“你不需要内疚,”赵悦馨首先开口了,“更不需要有精神上的负担。”

“我会对你负责的。”张之琛说。

赵悦馨笑了,轻描淡写地回答:“不需要。”

张之琛抬起眼,用惶惑的、无法理解的目光望着赵悦馨。直到多年以后,张之琛才真正地明白赵悦馨所说的“不需要”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也直到那时,张之琛才懂得当一个女人担负起她自己的生命的使命,而不需要假借任何外物的时候,她有能力、也有勇气承载一切的幸运与不幸,不幸打不倒她,而幸运只会让她变成一个更具女性力量与女性魅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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