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馨离开张之琛后,正要去自习室,在校园里遇到了抱着课本的叶子。
“叶子,你要去哪里啊?”一看到叶子,赵悦馨立刻走向她,并用愉快的声调问道,“在李白甫老师的课堂上,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你?”
“你去得那么晚,而且又坐得那么前,怎么可能见到我?”叶子笑呵呵地说,“我在后面坐的呢。”
“你觉得李白甫老师的课怎么样?”赵悦馨在叶子的面前站定,紧接着问。
“他的课怎么样,我不敢妄加评论,”叶子依旧微笑着应道,“因为我根本没好好听。实话告诉你,”叶子小巧的嘴巴凑近赵悦馨的耳朵,为了增加神秘感,故意低声说,“我被他本人迷住了,整堂课,我除了看他,几乎什么也没听,什么也没想。”
赵悦馨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叶子也跟着肆无忌惮地笑了。
“人家都说英雄爱美人,看来这美人也过不了具有绅士风度的英俊男子这一关啊!”好不容易收敛起笑容,赵悦馨又说。就像刚奔跑完似的,狂笑过后,赵悦馨的声音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这话倒是不假!”叶子一本正经地接话道,“英雄是爱美人,但也要看是哪种美人。人世间有百媚千红,而项羽唯独只爱虞姬,周瑜唯独只钟情于小乔;美人的确青睐具有绅士风度的英俊男士,但也要看是哪种男士。所以林徽因……”
“你认为李白甫老师是哪种男士?”不等叶子说完,赵悦馨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
“让女人神魂颠倒的那种男士。”叶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种回答太笼统,”赵悦馨不依不饶地说,“具体说说看。你提出一个观点,至少要列举出若干论据,这样才能让别人心服口服啊。”
“你的眼里心里都是张之琛,恐怕任何论据都无法让你心服口服。”叶子打趣道。
赵悦馨笑了,并不否认叶子的说法。
“时间还早,我们去咖啡馆吧。”叶子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又提议道,“在那里我们边喝咖啡边聊。你想要论据,我会一一列举的。我虽然不敢保证这些论据会让你心服口服,但至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
“现在几点?”赵悦馨问。
“快五点了。”
“行,我们先去咖啡馆。”赵悦馨兴奋地说,“等六点再去图书馆。我和之琛约好在那里见面,叫上微安一起去餐厅。你也一起去吧,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一起庆祝。”
“那我们还是别去咖啡馆了,去蛋糕店订蛋糕吧。”叶子急忙说。
叶子和赵悦馨住在一个宿舍,当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只是没想到赵悦馨会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按常理来说,过生日人越多越好,图的就是个热闹。但在叶子看来赵悦馨的情况属于特殊情况,不符合常理适用的那种一般情况。这是因为今天不单单是赵悦馨的生日,而且也是张之琛和赵悦馨表白的第二天。这算是一个赵悦馨的诞生日和爱情纪念日重叠的喜上加喜的独特之日。这么特别的日子,当事人一般都想过二人世界,不愿被别人打扰。所以,明明知道今天是赵悦馨的生日,叶子却没有为她订蛋糕。叶子原本打算晚些时候出去为赵悦馨挑一件生日礼物的,但状况突变,她觉得还是买生日蛋糕比较合适,于是想现在就去订生日蛋糕。
“不,我们去咖啡馆。”赵悦馨说,“蛋糕微安已经订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于是这两个姑娘朝开设在校园里的那家别致的咖啡馆走去。咖啡馆离食堂不远,坐落在一条林荫道的旁边,招牌上写着“双偶”两字。没人知道“双偶”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但所有的学生都喜欢这两个字。因此,这家咖啡馆向来生意兴隆,从早到晚都人满为患。赵悦馨和叶子来咖啡馆之前,还担心没有座位,但推开门一看,只见靠窗的一张桌子正好刚刚空出来,她俩相视一笑,急忙朝那边走去。
“你喝什么?”叶子把课本放在桌子上,问赵悦馨,“我去点。”
“美式咖啡。”赵悦馨回答。
“甜点要吗?”
“不要了,晚上还要吃蛋糕呢。”
叶子绕过几张坐满人的桌子,朝吧台走去。赵悦馨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想起三年来与叶子共处一室的愉快时光,赵悦馨不禁莞尔一笑。叶子是北京人,性格豪爽直接,很好相处。赵悦馨非常喜欢她。尤其是叶子也欣赏喜欢王微安,这就让赵悦馨越发喜欢叶子了。意识到恋人令自己那么满意,而身边的朋友又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赵悦馨原本美好的心情就变得更美好了。她喜滋滋地扭过脸,望向窗外。
这是一个美丽宁静的秋天,碧空如洗,偶尔漂浮过几片雪白的云朵。杨树的叶子已经变黄,柳树依然谦逊地低垂着,早些时候还翠绿的草坪不知不觉换上了秋天的盛装。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晃晃悠悠、络绎不绝地飘落下来。显然已是晚秋时节了,但赵悦馨最钟爱的却是这个被人们称之为“萧索的秋天”的季节。在赵悦馨的眼里,秋天有自己独特的美,那是一种接近于枯萎的灿烂之美。赵悦馨喜欢秋天的各种颜色,她认为任何一个季节都没有秋季的颜色多,正是那些铺展在广袤大地上的各种各样的色彩让她陶醉,让她着迷,让她对这个季节情有独钟。此刻,赵悦馨透过咖啡馆明镜一般的落地窗,看着爬满一堵墙的常春藤陷入遐想,连叶子端着咖啡走过来都没有发觉。
“我猜测你肯定在想欧·亨利的短篇小说《最后的常春藤叶》。”叶子一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一边和善地说。
赵悦馨扭过脸,对叶子粲然一笑,摇了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叶子坐下来,又问。
“我在想李白甫老师为什么要让微安去他的办公室。”赵悦馨回答。
话音一落,赵悦馨拿起茶匙开始搅动咖啡。叶子递给她一小包白糖,赵悦馨摆摆手谢绝了。她喜欢喝苦咖啡。叶子把那包糖倒在了自己的咖啡杯里,拿起茶匙开始慢慢地搅动。咖啡馆里弥漫着一种醇香的焦糖味,有时一股淡淡的果香味也会飘过来,抒情缓慢的蓝调回荡在喁喁低语的大厅内,令这两个姑娘的心情感到莫名的安静而喜悦。
“万事皆有因,”叶子盯着晃动的褐色咖啡说,“任何一件事该发生的时候就会发生。孔子五十岁知天命,而我二十岁就知道有些事不受人力支配,究竟受什么支配,我也说不清楚。”她放下茶匙,抬起眼盯着赵悦馨,又说,“你想知道李白甫老师为什么不叫别人,而是把王微安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我也想知道。全班那么多人,也许只有王微安一个人不是学生,而他叫的偏偏是她。这叫什么?我只能说这就叫命运!”
叶子上午一直在思索“命运”这个词,现在她巧妙地把它配上了用场。赵悦馨笑了。
“命运?”赵悦馨重复道,“叶子,你竟然和我提到了命运。难道你认为微安和李白甫老师之间注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事?”
“为什么不会呢?”叶子反问道,“依据宇宙间存在的守恒定律,王微安的身世如此凄凉,那么在爱情方面就应该得到补偿。”
“我们谈论的话题怎么能和守恒定律扯上关系呢?”赵悦馨反驳道,“这简直就是风牛马不相及嘛!”
“没错,这种说法听起来的确很无厘头,其实不然。”叶子耐心地解释道,“你想想看,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王微安,而且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助她,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既美丽优雅,又人格高尚的姑娘么?王微安的人格魅力是无须怀疑的,我们都有目共睹。那么,我不禁要问,王微安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叶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悦馨,似乎在等待她回答这个问题。但赵悦馨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叶子又继续说道,“荀子《劝学》有言: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这句话就是对我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的最好的解答。你、我、王微安刚生下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后来她不幸成为孤儿,而你和我却非常幸运地在有爱的环境下健康成长。但现在虽然我们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而王微安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者,但我并没有看出来我们在哪一方面比她优秀。反而从方方面面来看,王微安比我们更优秀,更值得成为这个学校的一员。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为像李白甫老师这样一位成功人士会爱上王微安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这就是答案。”
赵悦馨把一口也没喝的咖啡向前推了推,然后身体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叶子。
“看你这么认真,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赵悦馨闷闷不乐地说。
现在赵悦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叶子说的都是实话。赵悦馨虽然在表面上和王微安形影不离,但在内心深处却一直嫉妒王微安的那种穷则独善其身的自立和孤傲。赵悦馨只看到王微安有这种她望尘莫及的优点,却没看到或不愿看到,正是那种别人唯恐躲之不及的深深的不幸造就了王微安的这种自强自立、坚韧不拔的精神。假如厄运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的话,也就不过如此了。赵悦馨是真心喜欢、欣赏王微安,但也是真心嫉妒和羡慕她。除了贫穷,赵悦馨羡慕、嫉妒王微安的一切。连王微安的孤独她都羡慕。赵悦馨是一个依赖感特别强的人,她从来不愿一个人干任何事。就连去厕所,赵悦馨每次都要叫个同学和她一起去。让赵悦馨一个人住一间房子,一个人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个人思考复杂或简单的问题,比让她登天都难。赵悦馨之所以和王微安那么亲密无间,主要是因为她无法忍受没有别人在身边的那种寂寥孤独的感觉。因此,只要赵悦馨一闲下来,她就会跟在王微安的屁股后面转。赵悦馨既难以理解这么多年王微安是如何把一个人的生活过得那么充实而多彩,又羡慕她深邃而丰富的精神世界。赵悦馨始终知道,王微安就是那种从外表看比谁都穷,但从内心看却比谁都富的人。
叶子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王微安为什么是王微安的这个道理,这些话像针一样扎伤了赵悦馨的那种优越感和自尊心。因为赵悦馨比王微安富有,因此她一直把自己尊为王微安的守护神。但现在别人告诉她,王微安的守护神马上就要另有其人了,想到即将要失去这么一个光辉的荣耀(要知道那么优秀的王微安竟然在方方面面依靠她,这就证明她赵悦馨比王微安更优秀),失落感便油然而生。
“我不理解,叶子,真的,一点儿都不理解。”沉默了一会儿,赵悦馨又说,“你不是被李白甫老师迷住了么?为什么还说这种话呢?”
听到赵悦馨问了这么一个幼稚的问题,叶子不禁失笑。
“我的确被李白甫老师渊博的知识、风雅的谈吐和英俊的外貌迷住了,”叶子笑呵呵地解释说,“但我知道李白甫老师不会被一无是处、其貌不扬(这是叶子的自谦之词,其实她很美)的我迷住,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青睐。迷恋他,也只不过是想入非非而已。对我而言,‘迷恋’只是一个词汇,一个玩笑,不能当真。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这样调侃。假如我们真的一见钟情、惺惺相惜,你要相信我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赵悦馨默不作声,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叶子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越说越离谱,”赵悦馨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口气,说道,“以我对微安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鳏夫。”
叶子没有立马接话,她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一半,然后轻轻地放下咖啡杯,环顾了一圈四周。 咖啡馆的空间有限,但是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却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各个年级、各个专业的学生都有,有本科生、有研究生、有博士生。叶子在内心里非常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鲜为人知的人生目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但她更清楚,到头来能真正实现的很少。一百个人当中有十个人能实现人生理想就很不错了。叶子尤其清楚,尽管他们置身在全国最优秀的学府,正在接受别人望尘莫及的教育,但是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依然无知得很,也幼稚得很,有时还分外迷茫,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未来是什么,因为一切都瞬息万变。
正因为叶子看问题比别人看得更透彻、更长远,所以她的观点就显得与众不同。叶子把目光收回来,放在赵悦馨的那张温婉可人的脸上,又说:
“如果是我,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比我大十几岁,而且是个鳏夫,就不去考虑会和他发生感情。”
“为什么?”赵悦馨饶有兴致地问,“我们年纪轻轻,为什么不找个同龄人呢?”
“我没有说我会排斥同龄人,”叶子应道,“我只是说我不会拒绝和年龄比我大很多的男人交往。”
“你应该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赵悦馨不快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谈话本来是生活中最稀松平常的一场谈话,两个人坐在一起,难免要展开讨论,这是言论与思想自由发挥的时候。人之所以有一张嘴,不单单是为了吃饭,更为了捍卫言论的自由与思想的独特,但此刻,赵悦馨莫名其妙地被叶子的观点搅扰得心烦意乱。这是因为赵悦馨突然发现她和叶子的思想完全不同,她们不仅思想不同,而且某时还是对立的。也就是说赵悦馨和叶子谁也不认同对方的观点,尽管她们彼此喜欢和欣赏。正是这种互不认可让赵悦馨感到心情不痛快。
“很简单,人们认为的那种代沟问题,当情到浓时根本不存在。”叶子慢条斯理地说,一点儿也不会因为赵悦馨谈话的口气不好而生她的气。“而且像微安这种从小缺乏亲情之爱的女孩,她也许更需要一种厚重于父爱般的深情,而这种情感只有比她大很多的男人才能给予她。微安不仅需要一种情感的归属,更需要一种精神的归属。”
赵悦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在这一点上她赞同叶子的说法。不过她还是不甘心,于是顿了顿又说:
“但不一定非要找个鳏夫啊。”
“我认为经历过婚姻的人更懂什么叫感情。”叶子说,“经验不管在哪个方面都有其可取之处。”
“你知不知道李白甫老师的妻子是自杀?”赵悦馨突然问。
叶子平静的脸上顿时显出惊讶的神色。
“不知道,”她说,“谁说的?简直一派胡言。”
“是真的,他的妻子死于自杀。”赵悦馨一脸认真地说。同时前倾身子,表明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非同小可。
“就算是自杀,那又怎么样?你究竟想说什么?”叶子困惑不解地问。
“我想说,”赵悦馨压低声音说,“李白甫老师很可能是个性情乖戾的人。也许他的妻子就是因为无法忍受他某方面的偏执,才决定自杀的。很多卓越的人性格不都有点儿让人难以理解么?”
“这只是你的猜测,还是确有其事?”
“我的猜测。”赵悦馨说。
“猜测!”叶子如释重负地说,“猜测不可信。”
“我知道不可信。”赵悦馨说,神情很严肃,“所以今晚我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问微安李白甫老师为何叫她去他的办公室,他们在办公室谈了些什么。一旦我从微安的回答中发现苗头不对,我就要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再进一步接触。我说到做到。”
赵悦馨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认真,是因为她清楚:一方面,李白甫老师把王微安叫到办公室这件事绝对事出有因,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心灵上的感应;另一方面,李白甫老师和王微安虽然年龄差距大,但他们之间没有伦理约束,因为他们都是自由之身,身份虽悬殊,但只要他们彼此不在意,那么再不会有任何阻力去阻止他们接近对方;第三方面,也是最耐人寻味的方面,赵悦馨就是想干涉王微安的事情,尤其是王微安的感情问题。
叶子笑了。叶子之所以笑,是因为她觉得赵悦馨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在叶子看来,其一,像王微安这么一个卓尔不群、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初次见面的一个行动上自由的男人邀请做某事,根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反而此刻赵悦馨的行为倒是让她不理解了;其二,女性一旦成年,无论在任何时候,都需要把这一因素考虑在内,即如何与一个有成就的人身自由的男人建立一种理性的情感关系,因而进一步促成自己生命的成长与价值的提升。这个世界不是男人的世界,也不是女人的世界,而是男人与女人共有的世界。因此,女人应该巧妙地利用或者借助于男人这一阶梯实现自己的人生构想,叶子觉得这是理性之举。一个女人不能不考虑社会现实,也不能放弃自我塑造与成长,但绝不可孤军奋战,孤军奋战不是长久之计,也不利于自我价值与理想的实现,因此必须与人合作,与谁合作?与欣赏自己和爱自己的人合作。这是女性的一种出路,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是可供选择的一条有益的出路。而王微安这样一个社会背景如此独特的人,她更需要这种出路。所以,叶子觉得在不违背人情常道的前提下,作为一个自由的女性,王微安做什么都不为过。正是这种超前的、公正的、理性的认知,使叶子与赵悦馨的观点显得那么不一致。
“你为什么要笑?”赵悦馨问,她的提问给了叶子陈述自己的观点的机会。
“我刚才和你夸了王微安半天,”叶子解释道,“现在你却在多此一举地为她担心。依我之见,任何人都会迷失,但王微安不会;很多姑娘会因为爱情失足,而王微安不会;大部分爱情都没有善终,但王微安的爱情不会。这就是我对王微安的看法。”
叶子没有剖析她之所以这样认为的底层逻辑,只是给出了浅层的解释,是因为叶子觉得有些话只能这么说。人终其一生都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是必须掌握的一种悟性。你没有悟性,只能被浅层逻辑牵着鼻子走,做一个看似很清醒、其实很无知的人。直到目前为止,叶子在王微安的身上看到了这种悟性,但没有在赵悦馨的身上看到,正因如此,叶子与王微安的谈话和与赵悦馨的谈话内涵就不一样。相同的人越走越近,不同的人越走越远。此刻,这种现象在王微安、赵悦馨和叶子之间正在发生。
赵悦馨不由自主地第二次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默默地思索着叶子的话。赵悦馨觉得她和王微安之间的巨大不同正在逐渐显露。这种不同就是平庸和不凡的区别。而这是赵悦馨此生最怕发生,也最怕面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