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五一小长假。风轻云淡。
我一觉醒来,听窗外鸟儿“啾啾”“叽叽”“呷呷”……叫唤不停。鸟音是神喻,精妙绝伦。这个长假,没有打算,躺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忖。
微姐突然来电,道:“懒虫,还没有起床呀?”
听着微姐清脆的声音,让我想起当年庐山上那些青春的岁月。这么多年,逢节假日互致问候早成为习惯。我电话里问:
“你最近忙什么?”
“家庭妇女能忙什么,每天无非洗刷缝补,带带孩子。”
“看你发来照片,川又长高不少。”
“是呀,孩子见风长!”
现在孩子已成为我们之间的一部分话题。
网络时代,我们仍习惯于书信交往。微姐书信与说话宛若两人,写信开放热烈,敢于情爱,说话则贤惠拘谨,羞于表达。
“你还曾记得庐山上的承诺吗?”微姐轻描淡写道,仿佛说着一件与她毫无关联的事情。
“天!”十年前,离开庐山前晚,在牯岭上那家宾馆三楼游廊里,我信誓旦旦地对微姐承诺:“十年内,我会去宁都看你!”
我还清晰记得当时微姐姐手搓衣角的娇羞模样。
十年间,微姐从未和我提起我的这个承诺。微姐不提,不代表她已然忘怀。今天她当面翻出这件陈年旧事,口吻里并无半分责备意思,却让我心头隐隐闪过一丝忧伤。这忧伤像天空里闪过的一丝闪电,把我心际撕开了一道缺口。王尔德说过:真正美的东西,都是让人忧伤的!
恍然十年间,我似乎迷失了爱之初心。整整十年,一晃过去,宛如白马过隙。那记忆深处的庐山如同这个承诺,早已落满灰尘。“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此刻,我怀旧之情大发,感慨万分!或许,时光是遗忘最好的借口!可,旧日那香炉峰顶上的白云,今天被微姐的话语唤醒,刹那间在脑海里清晰明亮起来。
“微姐,我再也不能辜负时光,现在就去宁都看你!”
“哎--。”电话那头传来微姐一声重重叹息。
这一声叹息,穿越了整整十年时光。
我决定去宁都践诺壮举,虽然是一个临时性决定,却让沉淀在我心底十年间的爱情复燃。多年后看待这段经历,犹如一隔世智者,停息住脉打坐,活力却意外滋补孕育。
微姐的家,在遥远的天空之城,被巍峨群山环抱,漂浮于悠悠云间,恍若梦境,忽隐忽现,若即若离。那些美好与忧伤早在热泪盈眶的梦境中交织反复,仿若一把“红棉”老吉他被一只翩然而至的手扫过,金属弦被撞击出五彩斑斓的琴音……
我默默挂掉电话,没吃早饭,拿起钱包、手机出门。我知道我尚年轻,还可以说走就走!我和微姐的爱情经历了十年岁月磨砺,历久弥坚。正如微姐来信所云----爱因为曲折而伟大,绝不仅仅只是卿卿我我!”
是的!此刻,我急于见微姐,如同教徒即将的朝圣之旅。
火车站售票厅冷冷清清,没几个人。“非典”疫情正在肆虐,北京、广州死了不少人,现在大家谈“非”色变,没人愿意出门。售票窗口,我和售票员道:“买一张去南昌火车票。”
我去宁都,必须经转南昌。
售票员惊诧地看着我,道:“确定吗?只有一趟车,K304次,连云港往广州的,途经南昌。”
“就买这趟车次。”
我当然知道坐这趟火车风险极大,没人敢往疫区去,乘这趟列车,或会成为‘密接’感染者被隔离。
售票员再次仔细看着我眼睛,道:“确定买K304次吗?中午12点41分发车,夜里3点45分经停南昌。”
无所事事的售票员,今天特别耐心。
我看了看腕表,离发车还有三个多小时,毅然道:“是的,给我一张硬卧。”
我拿着油墨未干的火车票,再三确认无误,便走出候车厅,往火车站附近的药店去:“现在最优先考虑的,要先买几个口罩,疫情期间,没有口罩哪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