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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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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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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记》连载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爱之人终相逢 十年之诺得延续

微姐手里牵着儿子,站在长途汽车站门口接站。

西风吹梅江,落日满宁都。微姐和儿子站在夕阳下,像一幅温馨的剪影。伟大的母爱,让我想起“北方的河”。夕阳下的她,正在捋耳边风中的乱发。

还是庐山上的她,一点没变。

相比十年前,她更时髦一些,细细腰身上,裹着一袭雪纺布及膝连衣裙,微风下,曼妙、飘逸,微露的臂膀、脖颈、小腿等部位,阳光下如瓷器一般精美。

车直接开进了车站,我随着人流下车。

车站有点破落,像个倒闭破厂房(车站早已搬迁,然而,我常常深夜里想起那个车站)。我先上个厕所。东南角有个厕所,一排老式蹲位。老表蹲厕抽的长杆子旱烟,直呛鼻子,这让我想起沉重而艰难的岁月。

微姐从出站人群中,一眼看到我,牵着儿子迎上来。我以为见面情景应该热烈:相拥而泣;跳我身上;抱她转圈。一切都没有如无数次幻想的那样,我们表现得如同头顶的阳光,清白,平静。

只在眼光相交一瞬间,她的眼神像一只被火烫着的小猫跳将起来。很快地,这只小猫温顺起来,含蓄得像一湖春水。实则,我们已有无数的讯息在水面下来往着。

这些信息,合适时刻,足以泛起一池春水的縠纹。

长途跋涉的疲惫,被微姐一个深情的眼神融化,我的心像一块朱古力,甜蜜四溢。微姐往前提了提川,道:“叫叔叔好。”五岁半的川,操着稚气的童声道:“叔叔好!”

川,圆脸,大眼,虎头虎脑。他眼神里有一种亮亮的聪慧的东西极像微姐。基因真的好神奇!我低下身子,摸了摸川的头,道:“你好!”

川认生,看着我,大眼睛一闪一闪地观察。

我抬头看微姐,微姐正注视着我。她眼神大胆、激动,犹如久扣的柴扉里探出来的一枝红杏。微姐关心道:“饿坏了吧?先去饭店吃饭吧。”诚然,一路上忧心烈烈,载饥载渴,见到微姐,早饥劬不自苦。我神补刀,道:“路上不饿,见到你饿了!”

我说完话直后悔,觉这话轻浮。微姐听到这话,措手不及,脸颊悠忽间闪过一丝晕红。

微姐携着川,领着我走。微姐向来对体重管理严格,苛刻到以克计算。虽听她说体重未变,但与庐山时比,腰身看起来更丰腻,一抬手一动足,多了少妇特有之气韵。

“微姐,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身材还是那么苗条。”

“还好吧,我体重婚前90斤,现在还是90斤上下。”

宁都街头,红色小三戟很多,“突突--”满街跑,很有特色。微姐领着我拐进一条偏路,道:“这条老街叫衙前街,有点历史,现在改成食街。你爱吃笋,走,我带你去一家百年老店,他家笋做得好。”

微姐知我爱笋,信里答应,我来宁都天天请吃笋。

下午五点多,食街诸多饭店刚开张,大家正往门口抬桌子凳子。我们过来,不停有熟人看见,跟微姐打招呼。微姐早定下“香客来”饭店包间。老板娘坐店门口方桌上喝茶,远远看见我们忙起身迎。

老板娘道:“中午做好的菜,客人现在才到,这客车也真是的,狗吃糖稀--哩哩拉拉的。害得我守了一下午饭店不能关门打烊,大中午也没能睡觉,现在头脑壳子还撞了墙般的疼!”

微姐道:“老板娘,不好意思,让你等一下午,午餐变成晚餐。孩子爸爸单位昨天分了点干香菇,明天抱一箱给你尝尝。”

老板娘道:“客气啥,你能来,我烧香拜佛还来不及呢!”

我们进小包间坐下,老板娘拎壶进来,砌上热茶,摆上三套餐具。我问:“微姐,你老公不过来吗?”微姐道:“他晚上有应酬,让我好生招待你!”只十几分钟,四道菜端上桌来。菜中午做好,应该一直温着,客人到,老板娘拿去厨房热了,立马端上桌来。

微姐道:“你喝什么酒?”我道:“来点当地产啤酒吧。”我爱喝啤酒,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要喝当地啤酒。老板娘接话道:“本地产啤酒赣州啤酒,老牌子。”我道:“那来两瓶。”

老板娘拿来啤酒,起了盖子。微姐坐外面,接了啤酒迳递给我,道:“这饭店百年老店,烟笋最有名。朋友、同学外地来,我会带这来。今天特别为你点了道烟笋蘑菇炖腊肉,让你这美食家尝尝,然后点评一下。”

微姐信里介绍过,“香客来”烟笋选用的井岗山春笋,嫩得出水,用炭火反复焙烤,有一股很独特的烟熏味,不容易吃到。当美味的烟笋入口,感觉倒一种火燎的阳光般的味道,心底和味蕾别提有多惬意。我不由得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美食和爱情,是世间最不可以被辜负的二样东西!

微姐夹了块腊肉递我面前碗里,淡淡道:“现在和陈碧真还常联系吗?”陈碧真来连经历,我一直避而不谈,她很好奇,估计憋在肚子里经年累月的,今天才得一机会询问究竟。

“她现在全家移民加拿大,已不怎么联系。上次给过我电话,说在多伦多郊区买了别墅,现在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在家相夫教子。”

“没做事情吗?”

“她家钱财多到之时个数字而已,哪还需要做事情。闲暇之余,她说她会去教堂做点善事;礼拜,会在教堂给流浪者分发食物。”

“陈碧真到底还是喜欢你。”

“这话从何说起?”

“傻子都看得出来。庐山上那么多人都不联系了,怎么单单只和你联系。”

“晕。”

“哼!对了,你和范婷还有联系吗?现在范婷大诗人了,诗刊杂志的常见她诗歌、玉照、专访。尤其最近,她博客很火,那王国荣正推一个‘归来者’诗歌流派,把她奉为旗手。”

“谢冕推‘朦胧诗派’,有舒婷、北岛,徐敬亚推‘第三代’,有韩东、于坚,现在诗坛又推出“口水诗’‘梨花体’‘烟枪体’……三日一个流派,轮番上阵,让人眼花缭乱。这走马灯一样的诗坛,一帮人什么不干,天天尽在扯淡。”

微姐给我夹菜。“微姐,你也吃呀,别老给我夹菜,人家小朋友还自己吃呢。”川举起白白小手道“老师让自己吃饭,不让父母喂。”

我夸奖道:“川,真乖!”

我喝了一口地产啤酒,啤酒麦芽香味在鼻腔里共鸣起来。

“我要是诗评家,就把范婷奉为‘新瓶古酒派’领袖。”微姐不解道:“何为‘新瓶古酒派’?”我绕了一个圈道:“瓶子是现代诗歌,酒是唐诗宋词。”微姐回过味来,噗嗤一笑道:“你原来这样子批评人呀。”

“看南京著名诗人韩东,提出‘诗歌到语言为止’,我这么多年都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我真怀疑这些多年捧为圭皋的评论家,是否真的理解这句诗观?”

“他的大雁塔一诗是名篇。”

“在我看来,不过拾人家南美诗人牙慧。”

微姐“嘘我”道:“你宽容点,人家那叫借鉴。你这么酸,下顿,我可要请你吃酸笋。”

“对了,微姐,你以前和我说过,《红楼梦》里有一道鸡皮酸笋汤,炖给宝玉解酒的那道,说你奶奶会做。”

“是呀,我奶奶最会做酸笋,每年选上好日子,把上好鲜冬笋剥掉外壳,泡菜坛子里,注入井水封闭起来,然后,等笋慢慢变酸。”

“做法这么复杂?”

“是呀,做酸笋冬笋,须选四年竹龄竹子,然后选大雪天下冻土里挖。”

“哦,怀素的《苦笋帖》你临过吗?今天吃到这烟笋,我明白了《苦笋帖》那‘张妙于肥、藏真妙于瘦’之意境!”

“《苦笋帖》文曰: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迳来,怀素白’。”

微姐不大喝酒,今天破例倒上一杯,沾酒的她,脸红了。我给川夹了块鸡。微姐伸手又给我夹了块鸡,关心道:“先吃菜再喝酒,这样不伤胃。”微姐指着瓷褒里三黄鸡,说道:“这三杯鸡,宁都名菜。你仔细看这鸡,羽毛、嘴巴和爪子都是黄颜色的,所以叫三黄鸡。”

“哦,刚才吃了块,确实好吃,有味!”

川挺老实,坐我对面,安静吃饭,很有规矩和教养。川筷子拿得很稳,一副小大人模样,懂事。他不时用一双毛毛大眼睛看我,我又夹了一块部位好的鸡块给川,道:“一直等我,别把川给饿着。”

“他中午吃了很多零食,不用管他。”

川在桌子对面道:“妈妈说,一定要等叔叔到,说好一起吃饭。”

我听了,始知微姐一直等我,和川并没有吃午饭。这是五十步之约。微姐在我眼前瞬间伟大得像一座大山! 微姐没吃午饭,但动筷子次数不多。她吃相好,有教养。我俩十年再见,面对面坐着,却闲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而,所有的情感,只能在心中,或在不言中。

此刻能说的,只有问候;而情和爱,却是不能说的。

张爱玲说过:“人在接近幸福时,会特别幸福;幸福正在进行时,常会患得患失!”

我们知道:罂粟花很美,却不能随便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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