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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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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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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记》连载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敞开胸怀喜相迎 患难之交胜亲人

吃完饭,我步行去微姐家。微姐安排我住家里。三房两厅的房子,空出一间书房,作我卧室。微姐坦坦荡荡,和我姐弟相称,住她家里她未觉不妥。

微姐家庭地位因此可见一斑。

川和我熟悉后,不再拘谨,调皮起来。微姐牵着他小手,他不依,挣脱束缚,跑前跑后。微姐提醒他注意来往车辆,注意安全。微姐摇头说:“男孩子,皮猴子一样,难带。”我笑道:“调皮的男孩子聪明。我们土话说,调皮的男孩子叫‘胜屌秧子’。”

微姐微笑不语。

微姐打开家门,一股重重醋酸味扑面而来。她今早烧米醋熏了房间,用上民间杀病毒土法。现在疫情风声这么紧,我千里迢迢奔波过来,火车汽车的,一路接触很多陌生人,她当然怕我带来病毒。

微姐家刚装修的三房两厅的新房,看起来简洁不失奢华。进门是两平米踏步间,靠门墙壁有个鞋柜,鞋柜对面有一扇门,是沐浴间旁边有扇门,是川的卧室。川的卧室,一张小床,一套卡通书桌、书橱合组件,书橱里放些玩具和童书。

进来客厅,东西走向,规规矩矩长方形,玄关居中三七分隔成两厅,西客厅大,放沙发茶几电视柜,东饭厅小,放餐桌、冰箱。饭厅延伸进去是厨房间,装的淡黄与淡绿相间的整体厨柜。客厅北面也是踏步间,对称设计。两门相对,左首主卧,右首书房。

房中一应摆设,可见主家审美情趣,皆以简洁实用为主,主色取暖色,冷色搭配相间。窗帘、台布等枝叶细末处,也能看出主家独具匠心,细节处窥得奢华。

微姐一进家门,俨然成为了主妇。她拿来一叠新衣服,指着洗漱间说:“你先洗澡,这我给你准备的换洗衣物,把全身衣服都换了,洗一下。”

难为她想得如此周到,准备了内裤、卫衣,睡衣,甚至还有袜子。

洗浴间,微姐早为我准备了新牙刷、新毛巾,甚至备有新剃须刀。当温度适宜的水花喷淋在头上时,我的内心隐隐不安:“这‘非典时刻’住进微姐的家里,她要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五岁半的活泼可爱的孩子。现在满城谈‘非’色变,微姐冒着全家被感染的风险开门接纳我,这乃生死患难之交。这份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当然,微姐内心很感动,我冒着生命危险,不远千里,跋涉而来,为了看她。

爱的力量可以战胜世间的一切!

我刮胡子洗澡,一身清香出来,旅途疲惫一扫而光。微姐准备的衣物量身定制一般,穿着正合身。我说:“微姐,开始我还担心这卫衣穿得不合适。”微姐道:“你穿175或180的,我当然知道。”

微姐带穿着卫衣的我走进书房道:“今晚,你住书房。被子床单才换的,全新的。外套我先拿去洗了,明天带你去商场,买两套外套,好换洗。”

微姐知道我仓促来宁,没带换洗衣物。

书房是一间兼卧室得书房,进门靠左墙,摆一张单人床,头西脚东。正对床尾,南北向摆一张乳白色小电脑桌,上面置一台“联想”电脑。房间中间放一张枣红色大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

书桌上海摆着一盆兰花,正怒放着三朵马蹄形状兰花,花朵白中透点微黄,飘在兰叶尖上,及其细嫩,看起来高洁又典雅。这时候微姐进来。我问:“微姐,这兰花是什么品种?”“俗称绣鞋兰,你看花朵像不像一只绣鞋,不知学名叫什么?”兰花清香宜人,质地如丝绸般柔软,让我想起《孔子家语》里所言: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书房东墙上有扇大落地窗,两边垂着白色纱帘。我过去看,窗外,有一条梅江川流不息。岸两边,车水马龙,有古色古香的古建筑群。窗上所看的情景,美轮美奂,像看宋朝的画。

沿南墙排列有四列书橱。一列书橱里摆满《阅微堂草记 》《老残游记》《史记》《红楼梦》《人间词话》等文学书籍;一列书橱里全是金庸、梁羽生、古龙等人的武侠小说;一列书橱里全是碑帖,有王羲之《兰亭序》《快雪时晴帖》、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柳公权《大唐回元观钟楼铭》《金刚经刻石》、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草书诗册》等等,微姐尤爱的魏碑碑帖最多,有《郑文公碑下碑》《张猛龙清颂碑》《张黑女墓志》等等,还有一些篆刻技法欣赏等书籍;一列书橱里,全是儿童读物,为川而买。

在放碑帖那节书橱,我看到那本我送微姐的古海州石刻集,是李清照和赵明诚途径古海州城所拓,后来由北京大学翻印,印数极少。我从连云港一博物馆馆长手里偶得,给微姐看,微姐很喜欢,忍痛割爱寄赠与她。微姐拿到古海州石刻集,喜不自禁,摹包世臣字三月,不知肉味。

放文学书籍那列书橱里,有一本剪报,我拿出来看,里面贴满微姐刊发诗歌。我翻了,有文化报上我签发的微姐诗歌《走出特区》。我笑道:“微姐,当年还专门为你的诗歌旁附评论重点推介。你看,这张艺术照得太美,长发飘飘,双眼迷离,记得当年报纸刊发后,许多读者打电话到副刊部来,打听你这美女诗人下落。范婷还从西安打电话骂我,说只给她角落里一个小豆腐块,说给大情人微姐半个版,说我重色轻友!”

微姐笑道:“她真酸死人呢!”

“你拿两首诗歌给我带回去,瀛洲早报也有副刊,再给你刊发!”

“有了川后,我不怎么动笔了,好两年没能写出一首诗。家庭琐事缠住我,每天忙不过来。这笔不动,久了就枯涩了,现在想写也写不出来呢,满脑子都是 柴米油盐的,哪想你,天天得意得很,什么也不用忙,整天看风赏月的!”

我翻开剪贴本,读当年为微姐刊发的《走出特区》组诗,这是第一首:

不曾遗忘的日子

月亮也曾年轻

你带走一个青梅竹马的梦

让我总在追逐着 追逐着

一双离开我的 离开我的

成熟而深邃的眼睛

总有瞬间将成为永恒

那星光一闪的刹那

在天际化出沟壑

也隔离了风和日丽的岁月

你 走出了我心灵的特区

我在诗歌旁写有诗论,这是其中一段文字--

走路也有走法。闲暇时光里,女人会给你带来幸福或者爱情,或者其他一些东西。女人和诗歌相对于男人来说,是一条路。在路上,对于男人来说,有水和女人足够。但对于女人来说,更需要的是彩虹般绮丽的情感。在特区的路上,你也许会走失,也许会得到。但你都必须走下去,别无选择,就像庐山上那一场不期而遇的爱情。

微姐鼻子里哼哼道:“这首诗最后一句,有感而发,想当年,你到了花花世界,和陈碧真、阿丽在一起,早忘了我,不给我电话,不给我写信,你呀,就是个负心郎!”

微姐的这一声哼哼,倒隐约暴露出及分暧昧。微姐说完话,惊觉不妥,脸上飞出一大片红云。

书橱里,看到庐山青春诗会获奖诗人诗歌合集--《中国当代诗选》,我拿出来翻,断指、王金成、菜冰凉、王国宁、赵安邦、商朝等熟悉的名字又出现在我眼前,活灵活现。

微姐旁边看我,光线暗处眼睛亮亮的,眼神不时透出丝丝羞涩和喜悦,像遮挡在彩云里的弯月,我刚要一窥究竟,就藏进彩云里。当年庐山上芦林湖畔夜游,微姐就是这眼神,让人爱怜。她在湖边兴致所致背诵了孟郊诗歌---“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郎。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

等她诵完,我看见她眼睛里跳出来千万颗星星在湖面上到处闪烁。

“你想什么呢?”

“微姐,你这么喜欢读武侠小说?” 我醒悟过来,怕失态,掩饰道。

“孩子爸爸喜欢武侠小说,买了很多。我不太爱看,只泛泛读过《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

“也是,那些大侠跑华山顶上,就为了一本《九阴真经》,一点不浪漫。我倒听到民间有这样一个说法,能登上华山之巅的伉俪,永生永世不会分开。”

微姐脱口道:“华山之巅,想想都浪漫,等有机会,你带我去。”

微姐说完又惊觉失言,躲避着我的眼睛。我们一时无语,房间里安静下来,掉根锈花针都能听得清楚,氛围微妙而又有些暧昧。我知道,不管我们如何屏弃心念,情人的关系不能否决掉。这是一种危险的情绪,我们正在里面打转。

我换了一个话题道:“微姐,他平时应酬很多吗?”

微姐在我面前提到他老公,只称谓“他”。

“他很忙,脚不沾地,一天到晚都是事。”

“哎,当官人人羡慕。”

“哎,当官也不容易!”

微姐领我去参观了她和先生的卧室。和天下所有的卧室一样,无非柜子和床,无非材质和色彩的差别。主卧室墙上挂着一幅大尺寸的微姐和先生的“结婚照”,倒是让我心念一动。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先生。硬要评价的话——挺帅的!

上面一对新人,正憧憬着幸福的未来。我想说,我无意破坏一个幸福的家庭,今天执意要来,无非为了兑现十年前庐山上的一个承诺。在我心中,那是用生命在承诺。

可,现实摆在面前。我与微姐之间的情感像燃烧的木材,曾经在庐山上熊熊燃烧,十年时光,本以为烧为灰烬,哪曾想,木炭上的火焰并未完全熄灭,暗火涌动,一旦遇到春风仍会复燃。我知道,我为了这个“十年承诺”,必须来,没有其它选择!我明知自己爬近的泉水已被下了毒,却仍要俯身去喝那圣水。

微姐单纯,把爱和希望寄托在一个遥远的男人身上。微姐坦然大方地把我安排到家里住,这个决定仓促且不合理,禁不住推敲。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微姐,没有多想,她觉得我来宁都,这么好的关系,姐弟一般,安排住家里合情合理。

显然,多年来,我未能宁都之行,地域遥远并不全是主因,她的婚姻状态才是关键因素。微姐的老公,晚上迟迟不归,让我内心忐忑。我来宁都,从她先生角度看,是登堂入室,具有野蛮的侵略性。

我如此冒失,义无反顾而来,一路并未多想,现在,来到微姐家里,却思虑颇多。我怕微姐老公不开心,失去回旋余地。我隐约地说出了心中忧虑。微姐微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内心一尘不染,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站我面前的她,一脸浩然正气,并无太多顾虑。微姐心中毫无芥蒂,既然让我住家里,根本想不到哪里有不合适之处。

电脑桌上放着一桶南洋红双喜,60支装,铁盒子装,市面上不容易见到的特供烟。微姐道:“他不抽烟,知道你抽烟,特地为你准备。”

我拿起铁盒子,打开,抽出一根烟点燃。

微姐道:“我不喜欢闻烟味,你来破例。但,抽烟要开窗户,别抽得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再说,你一天一包烟,太多,少抽点,肺都抽黑呢。”

微姐眼睛里满满的喜悦和爱意,如明亮的月亮,云彩根本无法掩盖和隐藏住那份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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