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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碧真离去，恍若把魂留在了连云港。我和阿丽连续几天的话题离不开她。姑且不表，话说乔月溪老公坚决不离婚，扬言要鱼死网破！
陈大四在我面前唠叨道：“这屌男人没窍，拿不起放不倒。月溪嫁给他，他弃如敝履。现在，月溪提出离婚，他却腻腻歪歪的。”
“既然三观不合，又过不到一起，天天吵吵闹闹，为什么不离婚？”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呀，屌男人心理阴暗得很！”
“这倒也是，现在社会上这样的人很多，见不得别人的好，天天希望别人出点事情，心里才宽慰！”
“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小白脸，最怕道上的。我准备找混社会的，路上碰瓷修理一下他，借机找他谈谈。”
陈大四有个优点：言行必果。事情进展很快，没几天，陈大四母亲拎了把香蕉上了我家的门。因为沾亲带故，我素来喊她陈大姑。我家卖掉了老宅子，跑到南小区盖别墅，十多年了，这还是陈大姑第一次上门。
陈大姑常和妈妈在菜场上碰见，十几年不做邻居并不生疏。见了面，两人张家长李家短的吃呱，唠起家常，无非问些孩子的婚姻生活状况。陈大姑听楼上有钢琴声音，问：
“这楼上滴哩钢啷的，还有哪个在家呀？”
“三叠深圳女朋友来，是个钢琴老师，正在练琴。”
“我说秦大嫂子呀，三叠也老大不小的人，你也合该抱着大胖孙子。你还记得，以前住巷口头‘大屎业’（环卫所）宿舍的毛二嫂子，五十岁抱上外孙子，现在孙子满地跑了。以前一条街人瞧不起‘大屎业’，现在人家退休拿的事业单位工资，比我们这企业的多一倍。”
“真是人呀没有前后眼的，以前哪个去‘大屎业’呀，都嫌弃。你还记得毛二嫂子从农村来的，整天在巷子里拉个带木箱的屎车，人看人嫌。还有胡老二，腿残疾没人要，找了个灌云的拖鼻涕淌眼泪的大姑娘，当时没有户口，大家还嘲笑他。谁知道那大姑娘后来越发出落的水灵，这退休也拿的实业单位工资，比我们多一倍还带拐弯。这户二也算是打盹磕屎上了！”
“这可不是嘛！”
“以前，天蒙蒙亮，我倒夜壶，就能看到胡二家的在门口厕所铲垃圾，然后拉着带围帮子的平车大街小巷跑。那时候，都农村没户口或身体残疾的才去‘大屎业’。我一同学让她去‘大屎业’，她嫌弃名声不好，死活不去，非要去食品厂，结果，早早就下岗了，现在退休工资连人家一半也拿不到。人家‘大屎业’的现在可抖威了，可是事业编。”
“你还记得我家后排丁毛头家，那丁毛头一喝点酒就动手打丁大妈。后来，丁大妈在梁上挂根绳子自己吊死了！”
“记得呀，街坊都喊他小砍头的。记得，他在市场卖过猪肉，满脸落腮胡子，长得跟鲁智深似的，天天喝得醉不拉叽的，拿个酒瓶子满街游逛。他家女人也在‘大屎业’，现在退休天天跑公园门口跳广场舞。她家那个闺女，我还记得，初中就不上了，后来在酒店当服务员，被一个外地人勾跑了，怀着肚子回来家生的。”
“那个河南小伙子，初中没毕业跑我们这边来打工，在酒店端盘子。后来，回河南老家开了家烧烤店，赚了大钱，在村子里盖了楼，这不把小砍头老公俩都接过去享福了。”
中午我回家，见陈大姑来，直呼真是稀客！我忙过来，和陈大姑打招呼。陈大姑家庭妇女，说话直接，不曲里拐弯，见我问道：“刚才还和你妈说，陈大四三十多岁人也不结婚，把他说亲也不要，都要把我心燥干。”
“陈大姑，‘四国’现在有钱有势的，你急什么哦，他找对象就像春天割韭菜，一薅一大把。你们老年人呀，就瞎操心！”
“话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他自己买了新房子，一月不回来吃几次饭。前两天来家说要结婚，我和他爸喜得不得了，心想抱孙子有指望了。结果说对象是外地的，淮安的。”
妈妈在旁边道：“淮安是周恩来故乡，那不挺好的。陈大姑，到时候可别忘了，要带我喝喜酒。”
陈大姑叹了气道：“谁知道，昨晚家里接了个电话，人家老公打电话来，说俺家大四勾引良家妇女，拐跑了他老婆。我问他哪里，说是淮安的。我和他爸爸愁一夜没睡好。今早，他爸打大四电话，问他这事，大四很不耐烦，说别听人家造谣，还说对象是你家三叠介绍的，说得有根有据的，说你要不信就去问三叠。我想着三叠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牢靠的人，不是什么乱来的人，所以我就来察听察听。”
我心里叫苦，想：“我什么时候介绍你们两人苟且的，吧这糗事垛我头上，真是岂有此理！”我只能帮四国圆话道：“哦，是的。那女孩叫乔月溪，是个书法家、诗人，知书达理，很懂事的。”
“我们普通老百姓人家，和什么书法家、诗人的搭不上界。俺家就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你看我就是不放心，这大四天天不归家，我就不放心。他做事情没根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不一大早就往你家来了，摸听一下这女的家庭情况。”
“她父母都是老大学生，书香门第，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她本人在淮阴区文化局上班，工作很好的，公务员。”
妈妈打岔道：“陈大姑你身体还真还错，也不会骑自信车，来我家，要走好两公里。”
“不行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两年，全身疼，不这疼，就那疼。哎，人老了，真没意思，上个楼都要喘半天。现在牙口也不好，一口肉都不能吃。”
妈妈道：“我也是，现在一吃点韭菜什么的，塞得牙缝里到处都是。你看你七十多岁人了，这腰板够硬朗的。”
“不行哦，现在已下雨就腰疼腿疼，医生说是风湿，让我去做蜂疗。”
“你家大丫头，今年得有五十岁了吧。”
“大丫头五十二了，都抱外孙子了。”
我笑道：“大姐年龄和我家隔壁的毛二娘差不多大，陈大姑还喊毛二娘，辈分都被你们喊乱套了。”
陈大姑道：“贾圩街十几条巷子，都处邻搁居的，论来论去叫顺了嘴，各亲各叫！”
妈妈道：“你看，三个姐姐，这大四小老疙 ，你自小最疼他，什么好吃的都尽他。”
“疼他也没用，三个姐姐都孝顺，就他最不省心。上学时候，不知道被老师找过多少次家长，是个惹祸蒲包，一条巷子都知道。亏有三个女儿，要指望他养老，屎都吃不上。”
“你老人家老眼光，‘四国’现在不是一般人，苦了不少钱。”
“我就不放心，他事情做这么大。这人呀，出尖不好！人还要牢靠把实的，脚踏实地的。过去开典当行都什么人，不是地痞就是流氓。我劝过他改行，这行不是咱这样小老百姓人家干的。老话说，船小好掉头，开这个行当，出个事情也不好掉头。我这心呀，一天也不安稳！”
老邻居都知道陈大四家家底子殷实，就靠老公俩在墙头上开了个烟酒店，二十多年下来，盖了瓦房买了车，还给陈大四三个姐姐赔了丰厚的嫁妆。
妈妈起身去厨房里间炒菜，便炒便说：“陈大姑你十八年来一回，今晚就不要走，在这吃晚饭。”
陈大姑转脸问我道：“我就找你核实一件事情，这陈大四找的小对象到底有没有夫婿家？我早上打电话，叫你三姐回家，按那人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问了，说那人叫乔……，乔什么我忘的了。这乔什么的，打电话到我家，说这两天姓乔的在家闹离婚，说都是我家大四挑拨离间的。”
“哦，哦，这个，乔月溪是我朋友，但我真不太知道她家事情。”
“你到底了解不了解呀？刚才还说她家知识分子家庭。陈大四这小对象是不是你介绍的？”
“不是，到也不是，也算是吧。”
正说着话。雨璇也开了院门进来，见陈大姑来了，忙支了自行车过来打招呼。雨璇小时候天天在陈大姑家走动，陈大姑一家人老是打趣要收雨璇做小五子。陈大爷和陈大姑都把雨璇当干女儿养，虽然没有举办正式仪式，但说多了说惯了，邻居也就默认了。
雨璇对陈大姑颇有感情的。
陈大姑拉着雨璇的手上下来回看，欣喜道：“雨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你看，这都十多年没有见到雨璇了，现在走路上我都不敢认了。当年，你妈就是贾圩街有名大美人，我看雨璇这出落得比你妈妈年轻时候还水灵。”
妈妈在里间道：“现在小孩子呀，也不知道人情世故的。今年过年，雨璇你买点东西去看看陈大姑。你小时候天天往陈大姑家跑。她家吃饭了，你到那端起碗就吃，就和在自己家一样。晚上也经常闹着不回家，非要和三个姐姐挤住在一起。陈大姑一家都很疼你的。”
雨璇道：“知道了，过年买些点心和水果去看陈大姑。”
陈大姑道：“小染呢？有没有结婚呀？”
雨璇道：“俺姐单位离家远，还要有一阵才能到家。”
妈妈在里间道：“现在小孩子都不急着结婚了，这年龄都该说着婆家了。哪像我们那时候，结婚都早。”
爸爸也推院门进来。陈大姑一看，忙起身和爸爸打招呼。爸爸让陈大姑坐。陈大姑端起大方桌上茶叶水喝了一口道：“这都说了老半天了，我得回家了。我家老头子，我不回家做饭，他就抽着烟做那看电视，一辈子也不会动锅动碗的。你看老秦，没事爱做个饭，这多好呀。我一辈子也没有过着享受！”
妈妈从里间拿着锅铲子出来道：“陈大姑，到了饭时，你走甚么，在这吃午饭。”
爸爸道：“你看，多少年不来一次，在这吃过饭再走。”
陈大姑道：“我家老头子，他饿着也不做饭，家里是一分钟也离不开我。”
陈大姑执意不留，爸爸叫我送到路口。我送陈大姑出来。陈大姑抓着我手道：“你刚才吞吞吐吐他的，我就知道了，你没事情多劝劝陈大四，我看他现在鬼迷心窍，昏了脑子。”
陈大姑开了二十多年烟酒店，什么人没见过？她多精明的人，早就揣掇明白了。我看瞒不住，实话实说道：“那女的结婚不久，闹离婚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没有孩子。”
陈大姑跺脚狠狠道：“这是造了什么孽，一点没毛病的大小伙子非要找个离婚的，家里不缺吃也不缺喝的。你劝劝大四，就说我说的，我死了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午饭时，妈妈问道：“陈大四找那对象真是有妇之妇呀？”
我不敢多说话。乔月溪来过我家，我怕他们对上号，忙敷衍道：“谁知道呀，我也不是很熟悉，不过一外地诗友。”
阿丽坐我旁边，讽刺道：“你那女诗友，全国到处都是，不要太多哦！”
妈妈道：“家家都不省心呀。”
爸爸道：“老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陈大姑家事，你可不要乱插嘴，省得惹一身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