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票口工作人员手拿温度计,一一给旅客测量体温,凡发高烧者,会被工作人员直接带走隔离。站内,工作人员背着简易喷雾器,在给依维克中巴车喷洒消毒液。
坐上满是消毒液味道的早班长途客车,稍许心安。早晨六点半,整个城市红彤彤的。这是今天长途车站南昌发往宁都的第一班车。车启动伊始,我有些兴奋、激动,不一会,就开始焦虑、忐忑。
这“非典时刻”,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妖蛾子?!
车上旅客都都按要求戴口罩,可口罩并不能束缚他们,他们并不闲着,吃呱闹嗑。这个说,北京、广州死了不少人;那个说,官方应该瞒报了吧;这个说,现在广州北京出来的,人见人怕;那个说,江西昨天发现三例确诊病例;也有人插嘴说,广州全城捕杀果子狸,科学家探究怀疑,果子狸可能是传染源,可能是罪魁祸首;广东人什么都吃,有人抱怨道。总之是,谣言满天飞。
汽车走了约半小时,驶进一个设卡临时检查站。戴红袖章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只红喇叭,喊大家下车测体温。检查站搭建的临时帐篷里,旅客排成队,要挨个过堂。有工作人员拿着喷雾器,过去给汽车里里外外消毒。
有人小声道:“好家伙,这氛围,草木皆兵!”
一路途经乡镇辖区,皆在过境路口设卡,挨车挨人检查。这架势,宁愿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一只蚊子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过。我还好,体温正常。一路上,疑神疑鬼地我不知摸了自己额头有多少遍,生怕出现差池。这要是被隔离,这一趟践诺之行就要彻底泡汤。
检查站电线杆上大喇叭反复播报防疫指挥部“非典”防控要求。这时,大喇叭突然中断正常广播,临时插播一则紧急通知:“江西新增一例‘非典’病例,曾乘坐5月1日连云港发车、目的地广州k304次列车的旅客,与当地卫生防疫部门联系,联系电话……”
这一紧急通知吓得我汗毛直竖,手把裤兜里火车票攥得紧紧的,攥出了一手汗。工作人员若知晓我乘该次列车过来江西,会立马把我拉走隔离。上厕所时,我顺手把火车票撕烂扔进垃圾箱。
一路上,防疫工作人员严防死守,挨个盘查身份。
绝对不让北京、广州出来的人入境。
客车走走停停,路程一再耽搁,很难确定客车何时抵达宁都。本来300公里路程,走国道计划六个半小时,中午计划在宁都与微姐吃午饭,现在全部失算。微姐不知道路上情况,心里焦急,不时来电询问车走到哪里?我问身边江西老表,一听哑然失笑,这车走了一个小时,还没能走出第二个县。
客车由北往南,沿着国道蜿蜒而行。那些县城如珍珠散落在依山势而行的赣江支流两岸。我以为踏遍五岳天下早已无山,当客车驶进赣南山区,我依然被那逶迤莽莽的群山所震撼。
天空,一座山连着一座山。群山在阳光照耀下,近处,蓝得深沉,远处,深沉得接近黑黝黝。一路上,汽车和我成为群山中心点,连绵不绝的山峦围着旋转。恍惚间,世界又静止下来,一座座山开始屹然不动,只有沉默的客车在依然前行。
山在退却,不然我的车如何能够毅然前进?!
从不同角度,可看到形状各异的山,真是千奇百态!赣南的山,有的敦实厚道,有武人之勇猛气概;有的轻灵秀气,有小姐扭捏之态。赣南的山,山势之间,落差巨大。汽车爬上高坡,翻过山头,又落入谷底。赣南的山,悬崖峭壁一道连着一道,恐高之人,在汽车走到无遮无拦处,恐不敢朝下面沟壑看。
汽车一走进山阴,车里立刻暗淡了下来;汽车一旦爬上一道山岔口,眼界又豁然开朗起来。这里鸟声清脆,阳光灿烂;转过一道山弯弯,已然飘起山雨。或许,你刚刚看过山岭重丘,转眼间,眼前又现平原水网。
天地间,我成为悠悠一过客!
在大山面前,我是如此渺小!
车速异常缓慢,蜗牛一样在山里、云里、雾里爬行。古人云:千里跑死马。此言不虚,眼前的一个山头,任你汽车转来转去,盘过九道十八弯,却始终走不出那个小山头。
赣南的山,植被非常茂密,看起来郁郁葱葱,你很难看到一块裸露的石头。我一下明白:宁都为何会成为客家人祖地、苏区摇篮,这里就是天然粮仓呀!
对于外地人来说,这里偏僻异常。那手机信号时有时无。
不过,虽然时间漫长,可我离宁毕竟越来越近。我在内心不停地祈祷,平安幸福!十年来,她的吉光片羽早在我脑海里不断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