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夜空，黑魆魆的，周围啼叫着雄鸡的报晓声，他悄悄地穿衣起床，敞开大门，推出车子，书包绕在车把上，她跟随在身后，声音添着哀求，多少吃点再走，没有回音，车子蹦跳在高低不平的小道上，他反复地回味着曾经想过一千遍的问题，什么地方出了毛病，是不是不适宜做一个乡村教师。
学校的早晨是忙碌的，马丽雯背着孩子，提着水桶，到太阳灶旁取水，放下水桶，添水做饭，拿柴生火。
“大小，快，洗洗脸，准备吃饭。”她背上的孩子，哭着叫着，她接下来，抱在怀里。
“二小，不哭，不哭。”
“再哭？打腚。”大小跑过来，倚在她的身边。
“大小，到屋里吃饭去？”
“嗯，娘，昨天晚上，我爸什么事？”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我爸爸不在我们学校了？”
“大小，吃饭去。”严厉的声音，大小夹着尾巴跑进屋里。
人生总有很多蹊跷之事，尤其是夫妻两人，在一个单位，一个臭都臭，学校的负责人换了，刘老师骑着车子，新官上任，来到岭南学校。
“热烈欢迎刘老师？”
“马老师，我来了，也不是自愿的，数我离这儿近，三里路，别人没有来的。”
“你来，就好了。”
“郭老师，什么事？写个检查多大的事，写写就是了。”
“不谈他了。”
“郭晓文郭老师，顶哪几个班的课？”
“顶四五年级。”
“嗯，另外，你现在两个孩子，挺忙的，学校里的大小事情，我跑腿就行了。”
“刘老师，不，应该叫刘校长，有事尽管吩咐。”
“什么校长，这么个小学校，还校长呢？负责人也不是。”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马老师，告诉你个事情，校长说，你们的太阳灶热水器，以后不用了，影响不好，全镇都像你们这个样子，学校还像学校吗？”
“不让用就不用。”她低头笑着。
“这不是我的意见，希望你谅解。”
“我知道。”
周末的日子到了，郭晓文和大小在家看孩子，她拖着地排车，拉着耙，大小跑着追着。
“回去，我到北岭沟里搂草，很快回来。”
“我们家里还有树枝子？”
“攒着，冬天烧。”
“丽雯，你在家里，我去搂？”他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还是我去吧？你不熟？”
“孩子饿了，怎么办？”
“我才喂了，需要一大段时间，马上就回来了。”
“嗯。”
“搂点现烧？太阳灶不让用了，管什么都用草，不少草吧？”
“还是我去吧？”
“我走了，大小，听话做作业。”
“娘，知道了。”
“大小，开始做作业。”他劝解着。
“好嘞，爸爸，板凳鏊子三十三，多少条腿往上安来？”
“一百条。”
她推着地排车，下岭的路顺便，车上鼓鼓颠颠的，上层装着柴禾。
“马老师，去搂草唻？”年老的婆婆询问着。
“嗯，搂点烧。”
“还得快搂，要不搂晚了，不好搂呀。”
“马老师，你在村里多少年了，和村领导说说，砍点柴火，回去烧，省劲。”
“已经麻烦不少了，不麻烦了。”
“那算什么？我们一岭树，对吧？”
“村里不让社员砍，不破那个例了，拾点干的，就行了。”
太阳灶冷清地站在墙边，里面的水早已干涸，他抱着小的，领着大的，看着冷风沐浴中的太阳灶，想不明白，在公家地盘上，为什么不能用？考取师范农转非，领着孩子采用唱歌的方式，教授诗歌，为什么不对？
昏黄灯光摇曳下的小饭桌，杂七杂八地摆满了咸菜和馒头。
宋新才陪着父母，坐在炕头上吃饭。
“新才，听说，郭晓文结婚了？”父亲的话，显得清淡。
“爷，好长的鼻子，怎么闻到的？”
“全镇人都知道。”父亲的语言里，含着没有说清楚的内涵。
“有孩子了？”母亲着急地看着他。
“有了？”
“男孩？女孩？”
“男孩。”
“听说找了个带孩子的？”父亲的眼神，瞅着叨起的咸菜棍儿。
“爷，你知道事不少？别跟人乱说。”
“知道。”
“新才，是不是叫人家赖着了？”
“不知道。”
“女的大多少？”
“十多岁吧？”
“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该找对像了？”母亲絮絮叨叨着。
“知道，马上找。”他笑着。
“整天找找找，也没有见到找个人来家？”母亲埋怨着。
“等着，我给你找个，领着一群孩子的。”
“你这孩子，没正经。”
楼房外面的墙壁上，工人们吊在半空中，拿着抹子，左右挥洒着。
“这里还需要几桶涂料？”宋新才大声喊着。
“大白够了，黄的两桶，绿的三桶，胶四桶。”
“照这个数，马上拉来。”他对着司机摆手，面包车消失在拐角处。
“干活不要急，都很年轻，有的是活，千万注意安全。”他大声喊着。
“嗯。”
“上架子，中午千万不能喝酒，明白吗？”
“知道了。”
“在我这里干活，要做到三不，中午不能喝酒，晚上不能赌钱，酒后不能找小姐。”
“知道了。”
“不光知道，要让全体干活的人，都知道。”
他来到工商局，扩大业务，注册更大的公司，拿出文件包，走到注册处。
“同志，有什么事情？”工作人员询问着。
“公司登记注册。”
服务人员推过来一张表格，他认真看着，拿着钢笔填着，法人代表，宋新才，公司名称，大晟绿色涂料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壹佰万元。
“同志，给？”
“你们是校办企业？”工作人员扶着眼镜框，审核着。
“嗯。”
“如果要求免税，请回学校开证明，然后到到税务机关办理免税登记。”
“谢谢。”
工作人员拿出钢印，在材料上盖着，他拿着正本和副本，来到了刻章处。
涂料厂门口，右边挂着“大晟绿色涂料有限公司”的大牌子，上面飘着红绸子，宋父拿着烧纸，在门口点着，两侧工人举着杆子，挂着大红的鞭炮，宋新才抬着手腕，指针指向八点整，他挥着手，示意点鞭。
鞭炮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快速结束了。
“恭喜老板，我们有自己的牌子。”有人抱着拳头。
“同喜同喜。”他回敬着。
“这块牌子，我们一定打响它。”
“好，打响它。”
他驱车出来，沿着顺河路，在绿树丛中穿行，直奔开发商的办公室。
“这是几十万平米的沿河岸建筑群，你们大晟绿色涂料有限公司的投标书，很有见地，宋老板，谈谈内外墙怎么处理？”
“内墙是大白，外墙土黄色，这样可以和河边沿岸的绿色植物，以及缓缓的流水相陪衬，相映成趣，水清树绿、红瓦黄墙，可谓美不胜收。”
“好了，关于质量，你的意见？”
“我们公司新研发的绿色涂料，对人体，对周围环境，没有任何危害，放心使用，准备到省里和国家申请绿色环保商标。”
“正合我意，我们准备到省里申请质量奖。”
“什么时间签订合同？”
“现在就可以。”
欢快的音乐声骤起，宋新才、开发商举着红酒，望着楼宇的背景图，欢快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