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风平浪静的学校里,像水平如镜的水面,表面艳阳高照,水波不兴,波光粼粼,其实下面汹涌着暗藏的水流,布满着个个看不见的漩涡,
校长严肃地看着报纸,王副校长休闲的外表下,藏着躁动不安的神情,双手抱着臂膀,望着窗户上爬动的苍蝇。
“校长,学校的人造大理石厂,没有想到失盗之后,一蹶不振。”王副校长小心翼翼地说着。
“如果不行的话,回到学校。”校长依旧没有抬起头。
“还是回到学校吧?我想做买卖,不是买卖人。”
“回到学校,想弄点什么?”
“没有我的职位?”
“初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每个级部都有相应的负责人,你上来,免谁?”
“也是。”
“要不另设个管后勤的副校长?”
“我们这里,管后勤,不就是个总务主任吗?原先总务主任放哪里?”
“你下去 ,班子重新调整,配齐了,你上来,没有调整的人,调谁呢?也愁人呀。”
“那我怎么办?”
“难。”
“实在不行,我就带头顶课。”
“可以呀,不过?”
“没有不过。”
“这个、、、这个、、、应该怎么宣布,大理石厂后续的工作怎么办?”
“怎么办?我兼着呗?销售头头巴巴,不会耽误正常的工作的。”
学校办厂,文人经商,角色的转换,很难像一般商人,迅速地逐利,迅速地成功。
他们在黄酒厂外转悠着,酒厂的招标投标,烦着他们的心。
“王副校长,你搞过经营,你说说,黄酒厂对外承包,怎么承包?”校长看着他。
“我搞厂子失败,不敢言谈,还是让新才谈谈吧?”
“我在你们面前是无名小卒,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听。”
“新才,你干脆承包黄酒厂吧?”王副校长笑着。
“不敢,我这点脑子,好好弄我的涂料吧。”
“如果本校老师愿意,先照顾老师,如果老师不愿意,采取社会招标的办法。”校长一锤定音。
“挺好。”王副校长赞成着。
“这么着,现发布公告,择日竞争。”
会议室里,议事会成员坐在凳子上,校长、王副校长分坐在长条桌两头。
“校办工厂已经走上正规,尤其是涂料厂、黄酒厂带了个好头,当然,我们是需要利润的,大家讨论一下,利润怎么办?”校长带头鼓掌。
“我们下去一个人,每年上交利润,不能低于一个人的工资吧?”王副校长建议。
“我就关心到年底,每个教师能发多少卢布?”张老师站起来。
“没有多,没有少吗?大家踊跃发言。”校长的食指轻轻拍打着桌子。
“沉默。”
“没有人发言,我就直说了,每人上交一万元,应该由国家上交的保险部分,自己上交。”王副校长掷地有声。
“学校,一下子成了万元户?”刘老师扶着眼镜,“这钱容易。”
“老王,上交万元,是不是有点多?”校长面露难色。
“他在学校的工作,我们给他干着,我看一点也不多。”
“到年底,每个教师可以多分点东西了。”张老师笑着。
“同意。”刘老师站起来,举着两个拇指。
宋新才从雅阁轿车里下来,走进了校长室。
“新才,校长也坐不上轿车,是不是让我们开开眼界?”王副校长笑着,看着溜光的汽车。
“老王,没有办法,全是贷款。”他面露难色。
“多余的话,不说了,研究问题吧?”校长继续着,“实话实说,就是你的缴费问题?”
“不是早有定论了?”
“那是开始阶段,现在步入正轨了,希望能为学校出点力,这么着,根据学校研究,宋老师每年上交一万元,自己的保险自己交。”
“是不是有点多?”他的脸红了,“一万元,不是个小数目,保险公家交吧。”
“这是学校集体的决定,希望宋老师顾全大局。”王副校长劝说着。
“我希望领导考虑创业者的艰难。”
“临时就这样规定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再说。”校长站起来。
“那好吧。”他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直到人们离去。
榆树下的小河哗哗地流着,鸭鹅唱着歌,欢喜地嬉戏在水里,露着身子的小鸭,一低头,翻了个,啄着一条小鱼,飞快地游向岸边。
宋母坐在马扎上,在墙角烧着水,媒婆子陪着。
“他婶子,儿子大了,孩子不急俺急。”宋母嘟囔着。
“不就是找个儿媳妇吗?”
“嗯。”
“想要个什么样的条件?”
“儿子中专毕业,搞涂料。”
“搞得红红火火的那个什么涂料?”
“嗯,那个什么涂料唻?”
“好说,这个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媒婆子笑着。
“这不大了,一样大的人,都结婚生子了。”
“是呀,孩子的媳妇,包在我身上。”
“少不了你的好处,他婶子?”
“我是想钱的那种人吗?”
树叶静静地垂着,阳光涂抹在叶片上,油亮地扎着眼睛,个矮的媒婆子,皱纹围着的圆脸,两只灵活的眼睛,藏在深深的皱纹里,后面的高个姑娘,两只小羊角,凸出在脖颈上,媒婆子挥手擦着额上的汗滴,领着姑娘走进大晟涂料公司,在楼宇间转着,姑娘背着书包,探头探脑地望着。
“坛坛罐罐的,什么厂子?”媒婆子疑问着。
“到处是大桶?还有这样的厂子。”姑娘随着话。
“老嫂子,找谁呀?”宋父伸着头,一步步走来。
“哎呀,老哥,这不找你家新才吗?”
宋父看着站着的姑娘,心里明白了。
“快叫大爷?”媒婆子对着姑娘。
“大爷?”
“新才到工地了,我找人去叫他?”宋父高兴地嗨嗨笑着。
“还是我们去吧?”媒婆子等不得了。
“小王,有闲着的车吗?”宋父询问着。
“大叔,都下去了,只有拉涂料的三轮了?”
“三轮也行。”媒婆子抢着回答。
小王拿起摇把,发动开三轮,媒婆子腿脚不便,宋父和小王一个拉着,一个推着屁股,在两个人的帮助下,爬上去,姑娘坐在后边,颠簸着出发了。
三轮车腾腾腾地进入工地,在砖瓦石块间转着,停在堆沙处,媒婆子下车,跌倒在沙堆上。
“哎呀。”
“怎么了?大婶子,坐在地上?”小王笑着。
“你这三轮?”
“你不是找宋新才宋老师吗?走。”
媒婆子站起来,拍打着后腚,姑娘爬下三轮,司机领着,在工地的材料间,串着空。
“宋老师,宋老板呢?”小王问着。
“刚才还在呢?”
小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
“宋老师,宋老师?”小王大声喊着。
“不在这里?”媒婆子扭着头,看着杂乱的空间。
“宋新才?宋老师?”
宋新才站在凳子上,长杆子绑着磙子,刷着涂料。
“咋呼啥?”他站在架子上,工作服像色彩斑斓的蝴蝶衣,个矮,像钻在蝴蝶衣里。
“吓我一跳?”媒婆子抬起头,“你是宋新才?宋老板?”
“我是宋新才,不是宋老板。”
姑娘拉起媒婆子的衣服,走到外边墙角处,瞅着四下无人。
“我看,就是干活的?”姑娘神秘地耳语着。
“外人说他是老板?”媒婆子不住地眨着眼睛。
“有这样的老板?”姑娘半信半疑。
“我去试验一下。”
“宋老板,姑娘想让你给她盖套房子,你愿意吗?”
“我还没有给我父母盖套房子呢?”
“你父母还没有房子?”
姑娘爬上三轮车,坐着,媒婆子昂着脑袋,费劲地讨价还价。
“以后找个好的给我,”他摆着手,“回去吧?我要刷涂料了。”
“这个还孬?”媒婆子回头,看着车上迷惑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