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爆裂着,皱着眉头,沉闷的冒出火星。
“经过研究,学校大理石厂遭盗窃一事,王副校长负主要责任,宋新才负次要责任。”校长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我同意。”王副校长掷音清脆。
“我也同意。”宋新才声音慢慢的,嘴唇动着。
“经过学校研究,学校两万元投资,不用你们还,每月扣你们半月工资,扣除时间为半年。”
“我同意。”同样是清脆的声音。
“校长,我不同意,”宋新才耷拉着眼皮,“刚下来时,你说的不用交钱。”
“我什么时候让你交钱来?”
“这不是扣工资吗?”
“这是归还学校的被盗物,不是交钱。”
“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有意见,书面的,提交上来,教师会讨论。”
他走出校长室,跨上车子,车轮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蹦跳着,直到车轮陷入深深的细纱里,拱不动了,车子歪倒了,他跌坐在沙地里,望着空旷的大理石厂,扔着小石头,石块划着圆弧,沉闷地落到地上。
“为什么扣我工资?”
二六平把,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是他熟悉的一个点,由模糊到清晰,越来越清晰,那是他喜欢的一个场景,像在梦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彩色的光环,升腾着,越升越高,他跳起来,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单车,是她。
“这么清闲?”范姿轩扑闪着淳厚的眼皮。
“为什么扣我工资?”
“谁扣你工资?”
“像棉絮,真像,拉的丝长长的,好长呀,肯定是优质棉。”他指着远天上,一大块移动的白云。
“谁敢扣你工资?”
他抬起右脚,用劲踢着柔软的细沙,沙粒扬起来,随着小风,丝丝地落在身上,他推着单车,踏着细沙,身后留下歪斜的印痕。
“新才,这道题,你看看?”她踩着歪斜的脚印。
“为什么扣我工资?”不紧不慢地吼着。
“新才,等等我?”
晃晃悠悠地架着单车,像酒鬼,大脑一片空白,往哪儿去呢?随心走吧,他听到了鸡鸭鹅的叫声,那是早早晚晚的回忆,擦过小桥,车子倚着树干,随便地坐在桥沿上,捡起石头,扔到河里。
“叫你胡叫。”河里的大鹅鸭子嘎嘎地四处乱飞。
“新才,又耍小孩子脾气?”她赶上来。
“不该我事的。”
“啥事?”
“大理石厂丢了东西,原先说我去随便看看,现在有事了吧。”
“啊,这么回事?”
“这些事扣在我身上,原先怎么说的?”
“你可以心平气和地反映呀?”
“校长已经做出了决定,怎么改?”
“校长,没有说别的吗?”
“校长说,可以书面反映。”
“那你反映反映试试?”
“领导做的决定,可以随便试试吗?”
“新才,别想不愉快的事情了?走,到山上去。”
“山上,是个好地方,走。”
两辆车子,二八平把二六平把,沿着沟边,躲着斜伸的针刺。
“到树林里去看古里古怪的老松树?”
“可以拾点松下蘑菇。”
“看,弯弯曲曲的老松树,长得多好看?”
“人要是长成这样,会有什么结果?”
“不敢想。”
“这是时间造成的。”
“这棵树比我们的年龄,长吧?”
“何止?比我们的年龄,比我们父母的年龄,比我们父母的父母的年龄,还要长呀。”
“这棵松树凝聚了人生,凝聚了风雨,看,长得多么遒劲,多少年的积累。”
“你会写诗歌了?”
“你笑话我?”
“我忽然发现,在野外游玩是一种学习,是一种轻松的学习。”
河套的老白果树,像一个巨大沧桑的老人,五六个人合抱才能搂过来,皴裂的树皮,诉说着风雨的历练,霜染的黄叶,浸润着上天的垂青,丝丝飘着的红丝带,寄托着人们美好的祈福。
“来,新才,抱一抱?”她伸着手。
他拉着她的手,柔软的凉爽的手,围着树,转着。
“一下,两下,三下,多一点。”
“六搂多一点,好粗的树呀,看,垂着的红绸子,还有字呢,好神秘呀。”
“祈祷用的,人们祈求平安,祈求好事。”
“还有拜这棵大树干爷干娘的?”
“是呀?这棵树的生命力真强,那块大枝子断了,看,枝上的新芽,真密。”
“到野外,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吧?可以学习很多东西呀。”
“古人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确实是古人的智慧。”
他俩推着单车,行走在杂草淹没的小路上,慢慢踱着。
“现在有信心了?”
“有点,看到苍劲的松树,不屈不挠的白果树,没有理由不上进。”
“这就对了吗?我有时也是灰心丧气的。”
“愿天边的彩云见证,我们共同进步吧?”
“一定。”
水库边的小路,弯曲着,绕着水面,写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走,新才,下车,帮我提提背诵的知识。”
“好的。”
“司马迁有什么重要著作?”
“司马迁是西汉著名的历史学家,作《史记》,有十表,八书,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凡一百三十篇。”
“啊呀,这几天进步很快呀,怎么一下子背的流畅了?”
“不告诉你。”她羞涩地看着远处。
“知道初唐四杰吗?”
“不就是王杨卢骆吗?”她笑哈哈哈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已经鸟枪换炮了,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丑小鸭了。”
她看着眼前坚毅的眼光,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他愣了一会儿,望着天上回归的雁阵,听着飘下的梦一般的声音,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帘幕风微日正长,庭前一片芰荷香,人传郎在梧桐树,妾愿将身化凤凰。”她尴尬的看着远处。
“虎啸龙吟光天下,太平一统乐如何?”他皱起了眉头。
不知不觉到了桥头,潮湿的气息,随着凉风浸润而来。
“新才,好长时间,没有感谢你,一起吃顿饭好吗?”
“非得吃顿饭吗?”他望着河面上汹涌的波涛。
“你不是自己也要吃饭吗?”
“回去复习吧?”
“我这是第一次遭到男人的拒绝。”
“不在饭上,”他摇摇头,摆着手,“回吧?”
“吃顿饭,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