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在排椅上,校长室内,校长、王副校长、宋新才坐在一起,讨论交钱问题。
“关于交钱,校领导班子集体讨论,先交上。”校长机械地重复着以前的结论。
“和原先一样,年底交,是不是讨论一下?”宋新才提出要求。
“老王,你的意见呢?”校长的眼光注视着他。
“学校是老师的老娘家,能帮助就帮助点吧?”
“那好吧?原则上和原先一样,领导班子会议,再具体讨论吧?”校长依旧可爱地笑着。
“新才,还有什么要求?”王副校长诚恳地等待着。
“要不,今天聚聚,我做东?”
“你省省吧?还在创业期。”校长拿起暖瓶,倒着水。
“领导体谅小卒,先谢谢了。”
回家了,一箭之地,来到家门口,下车,蹲到门口的小桥上,看着满河的鸭鹅,听着嘎嘎的怪叫,感受着潮湿的腥风,只有这时候,才是最惬意的。
一位时髦的姑娘,从家里出来,拎着一桶水,走向河边,倒掉了,款款的,像是家的主人。
“谁家的姑娘?”他纳闷着,“像在自己家里?”
姑娘倒掉水后,拎着水桶回家了 。
“谁家的姑娘,怎么不认识?”
“门口的大鹅扁嘴,还在?”母亲的声音。
“有个人蹲在小桥上。”姑娘的回音。
“不是偷大鹅的吧?”
“很难说。”
“走,去看看。”
宋母从门口出来,朝西望着,姑娘手中多了一根杆子。
“娘,在家里,鼓捣啥呀?”树叶后面响起了他的声音。
“是你,以为偷大鹅的。”
“娘,我们哪家的亲戚?”
“亲戚?胡扯扯,这是你婶子给你介绍的对像?”
“大哥?”姑娘大方地走过去,弯腰,一脸喜气。
“快进屋?”母亲嚷着。
“我还有事,走了,再一天。”他钻进车里,跑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宋母坐在炕上,看着电视,“姑娘,你大哥怎么样?”
“我大哥,挺好。”
“没有毛病?”
“人还能没有毛病?”
“啥毛病?”
“有点矮,”姑娘笑着,眉毛弯着,挺喜俏的,“国家人吧?”
“原来是,现在做涂料。”
“俺看着你,诚实待人好,俺喜欢你,你儿子肯定错不了?”
“也是。”
“俺就和你在一起。”
“姑娘,不要紧,瞅个时间,我带着你去找他。”
姑娘憨厚地笑着,白生生的肤色上,涂着淡淡的红云。
涂料厂内,堆放着个个的涂料桶,宋父整理着,搬着挪着,放到墙边,宋母领着姑娘进来,像娘俩似的。
“你看看,这个老东西,”宋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天天在这里干活?”
“我不干活,谁干活?不是为了省几个吗?”
“姑娘,这是你大叔?”宋母对着姑娘,“你看看,该干的不干?”
“大叔?”姑娘怯怯地叫着。
宋父轻微地点着头,紫红的脸上,蓝色的眼珠散着寒冷的光芒,像是追着人跑的逼急眼的斗牛。
姑娘发憷的脸上,带着恐惧。
“你看看,身上弄的和个要饭的似的,该干的不干,不该干的,在这里傻干。”
“涂料这活,就这样,该干的,你多干点,不该干的,我干。”
“新才呢?”
“上工地了。”
“老东西,怎么样?”宋母朝着老汉努着嘴唇。
“什么,怎么样?”宋父搬着涂料桶。
“你这个老东西,就是个榆木疙瘩,姑娘,走?到工地。”
姑娘跟在宋母身后,远去了。
轿车,在沙堆旁停住了,宋新才钻出来,工人们站在架子上,拿着磙子,粉刷涂料。
“今天的活干完了没有?”
“够呛,明天吧?”
“明天干完,到沿河工地,那里急着完工。”
“好的。”
他前脚刚走,母亲领着姑娘,后脚跟来。
“这里是新才的工地吧?”
“是呀,大娘?”工人回过头来。
“新才呢?”
“刚走,”工人愣了,“大娘,这是给宋老师找的对像吧?”
“眼挺尖的?”
“嘣俊呀,大娘。”
“你结婚了吧?”宋母笑着。
“他才十八,还早呢?”有人插着话。
“那么早干什么?”
宋新才走进镇政府办公室,拿出合同文本,年轻的女领导,仔细审查着。
“五天以后检查,宋老师,耽不了吧?”
“耽不了。”
“这三套房子,一座楼房,几百间房子,能够粉刷完毕?”
“只要资金到位,保证完成任务。”
“只能预付百分之五十的费用。”
“谢谢,不过,全部粉刷完成后,接着给钱?”
“好,接着给钱。”
“外墙用丙烯酸,内墙用大白?”
“好的,外墙土黄色为主。”
“一定。”
“外墙如果半年内掉了颜色,扣除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
“随便。”
他驾驶着长排车,后斗里堆放着涂料桶、杆子以及一桶桶的胶水,中间坐着工人,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宋老师,你母亲带着姑娘,找着你了吗?”有人调侃着。
“快闭嘴吧。”
“真的,宋老师,你母亲找到工地来了?”
“看我不扣你们的工资?”
哈哈大笑的戏谑声。
长排车开进了镇委大院,他扛着绳子进了大楼,爬上楼顶,从楼顶一点点地续下来,工人们把铁笼子抬过来,绑上。
长排车轻松地行驶着,对面的面包车由远及近,宋母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地看着前方。
“停停停?”宋母大声吆喝着。
司机紧急踩闸,车轮滑行了一段,宋母爬下车,伸出胳膊,拦住了长排车。
“娘?你怎么在这里?”他跳下来。
姑娘从面包车上下来,来到宋母身边。
“这回,你跑不了吧?”宋母上气不接下气的。
“娘,净瞎胡闹?”
“看看,我给你选的媳子,你父亲都同意了。”
“我父亲同意了?”
“嗯。”
“你不问我的意见,你问我父亲?”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娘,你心思啥?现在镇委那个活,还在忙着。”
“什么活不忙着?我的那个活闲着。”
“哪个活?”
“看孙子的活,我不能让你瞎胡闹,人家姑娘家,孬其谁?”
“不孬,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什么时间是时候?”
“晚上再说。”
“不行。”
“娘,我开车走了?”
“你敢?”宋母横到车前。
“好好好,我同意,”他把姑娘拉到一旁,“姑娘,到我厂子干活吧?”
“俺不,俺就和大婶子在一起。”
“你这瞎心眼,什么时代了?”
“怎么样?”宋母盯着他的嘴唇。
“中中中。”他开车走了。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