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皴裂的老玉兰，盎然的枝杈遮挡着，透着残缺的光照，校长拉开窗帘，鼻子深深地吸着，唰的一声响亮，一个明亮的光点，消失在窗外的花园内。
局领导坐在桌前，校长的脸拉长着，有些难看。
“问题查清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你是清白的。”
“感谢领导。”
“宋新才下海经商问题，确实没有私私我我，不过，已经好几封人民来信了。”
校长抬起头，大脑中，过目着几个熟悉的人影。
“准备调你到别的学校当校长，有什么意见？”
“这个学校，一滴汗，一滴泪，经营了二十多年，一草一木，都有感情，窗前的老玉兰吧，我栽的，那时多粗？”
“哪里有人民来信，你这个学校有人民来信？你认为还合适在这个学校吗？”
“顶多我不干了，可以吧？”
“执行决定，不干了，也不能在这个学校，明白吗？”
“不明白。”校长生气地坐在排椅上，歪着脸望着窗外。
会议室内，嘁嘁喳喳议论的声音，像满屋的苍蝇，嗡嗡的，王副校长、教导主任坐在桌前，王副校长抬起手，习惯性地捋着油亮的毛发，额头的毛发顺从地倒向后方。
“老师们，静一静，”王副校长食指敲着桌面，“现在欢迎局领导讲话。”
“我们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局领导咳嗽几声，好像嗓子里堵了东西，用劲清理着，“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不过，教育局非常重视，为了学校明年取得更好的成绩，局党委宣布任命如下：一，免去校长职务，另有任命。二，任命教导主任为校长。”
王副校长坐着那里，脑袋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目标专一地看着屋顶，一丝灰尘掉落着，眼睛顺着灰尘移动着，他下意识地伸开手，接住了。
教导主任抑制住脸上的激动，没有裂开嘴，红彤彤的脸蛋上，一只手模棱着，来回搓揉着，他想着今天晚上的宴会，坐车去呢，还是骑着车，坐车，还可以多喝点，骑车呢，还得回来，没法喝酒呀，局领导宣布完结论，转身就走，老师们站起来，教导主任傻傻地看着，人们疑惑地投向他的微笑，他也莫名其妙地呵呵着。
王副校长坐着，拿着课本，狠狠地甩在桌面上。
“什么事？”局领导推门进来，“老王，吓我一跳？”
“领导还有害怕的事儿？”
“最近忙什么？”局领导伸着手指，挥动着。
“最近可能在闲？”
“是不是有意见？”
“你说呢？”
“局党委关于你，有两种意见，一是在本校，不提不降，二是可以到调到城里，当一般老师，你考虑考虑？”
王副校长站起来，踱到窗前，远天上，淡淡的青云，低矮的树丛，近处晃动着的叶片，双手的拇指飞快地缠绕着，去还是留，去，是种机会，留，元老级，可以舒适地过渡到退休了。
“不要解释，选择哪种？”局领导伸出的食指，来回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去城里，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是个趋势，在下边，可能就是个副校长了。”
“容许我考虑考虑？”
“这就对了吗？”
“我走。”
“你终于想明白了，”祝贺你，局领导握着他的手，“人生就是选择，尤其是利益。”
校园内，学生洒满了一地，范金红拿起铁锤，当当当地敲响了悬挂着的铁轨，学生们跑进教室，他拿着课本跟着。
“起立，老师好。”班长喊着。
“同学们好。”
“坐下。”
“谁起来背诵一下《春日》。”范金红右手向前一指。
“春日，朱熹，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一位女同学站起来。
“今天我们欣赏另外一首诗歌，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找个同学起来读一遍？”
“《再别康桥》，”学生站起来，“徐志摩，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办公室内，他拿着茶杯，牛老师坐在椅子上，难喘的肺气，让他的脸皮，增加了一小层褶皱。
“金红，快要考试了，有什么打算？”
“考呗，好好复习吗？”
“没有心思在试卷上做做功夫？”
“应该怎么做？该做的试卷都做了，让学生买点试卷？”
“也是一条路子，不过，听说过在试卷上下功夫吗？”
“听说过，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是没有谱？”
“语文在作文上下功夫，拉过三分五分的，没有问题。”
“能行？”
“你看平常日，不下功夫的，考试考得很好呀？”
“说不定学生好呢？”
“在不起眼的地方，加个点或者横、竖，也行。”
“我们不是自己不能批自己的作文吗？”
“真笨，”牛老师咳嗽着，“转着圈儿，会吧，找批自己卷子的老师。”
“噢。”
“自己考虑，因为考不好，要试聘的，扣工资不说，顶着个臭名誉。”
“原来道道这么多 。”
周末休息的时间到了，他骑着二八车子，来到学校，学生们早已聚集在门口，叽叽喳喳的，一起涌进教室。
“今天星期天，按理说应该在家中休息，快要期末考试了，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再复习一下语文数学，争取拿个全镇第一，怎么样？”
热烈的鼓掌声，落在院子里，啄食的小鸟，扑楞着，玩着。
“期末考试，如果我们班拿了第一，假期少布置作业，让同学们玩个够。”
“欧耶。”后排的学生蹦着。
“班长表表决心？”
“一定考第一。”
“一定第一。”学生们随后喊着。
“开始学习。”他自信地挥起右手，
时间过得真快，考试时间到了， 学校门口的大红纸上，黄色的温馨提示，格外显眼，忠诚应考，认真答题，严格检查，一丝不苟。
学生们挤着，看着。
“一年级考场，二年级考场，三年级考场。”
“都在自己的教室吗？写什么考场？”
“都到教室，该复习复习。”他走过来，催促着。
“金红，过来？”牛教师招招手。
“有事？”
“你骑着我的摩托车，”他神秘地闪烁着眼睛，“我们学校吧，到中心校西南角监场，你在路上截着我们学校拿试卷的老师，拆开试卷看题，马上回来。”
“敢吗？”他疑惑着，“这不是作弊吗？”
“没有事，”他介绍着，“光看大题，一个大题十多分，撑死大胆的，饿死小胆的。”
“这不是泄密吗？”
“泄什么密？我们考好了，领导还能生气？”
他站在原地，望着蓝天上静静的白云，没有离开。
“去吧？有事我顶着。”他拿出钥匙，双手推着他的后背。
他机械地踹开摩托车，腾腾腾地行着，像做贼一样，走在去作案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