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墙壁露出斑斑点点的泥土,新一轮整理学校外墙的工作开始了,宋新才开着三轮,停在教室外面,脱下干净的衣服,换上沾染着各色涂料的花花点点的工作服,个矮的他,麻利地搬着涂料,拿起磙子,绑着,举着,粉刷着。
艰苦的创业,让他一下子,从一个孱弱的老师,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墙壁美容师,他放下杆子,拿起毛巾,擦洗脸上的汗滴,像个标准的农民,坐在绿化带的小墙上,享受着凉爽的北风。
三轮车颠簸在宽阔的土路上,远远望去,校长站在路边,他停车,跳下来。
“校长?”
“又到哪里去?”
“随着业务扩大,厂子在农村处处不方便,想把厂子迁到县城去。”
“好呀,企业做大是好事。”校长干脆地回应着。
“借领导吉言。”
“又涮我了吧?”
“办证时,还是以校办工厂的名义,学校出证明。”
“错不了,校办工厂,根据政策,可以免税吗?”
“谢领导。”
“别光嘴上。”
“我请客,”他笑着,“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郊外的土地,除了菜地,剩下的不是沟边就是池塘,村书记领着他查看路边的土地。
“东西大路北边的这块土地,虽然有个池塘,可以在边上修路,远处可以整平,你看中了,我就给你?”书记指着路北坑坑洼洼的土地。
“大地用不上,需要十亩地,拦起个院子来。”
“可以。”
“水、电,你要负责接到厂子边上。”
“好说,只要你来?”
“我不想采用买地的方式,采用一年一付租金的形式,一亩地多少钱?十亩地多少钱?”
“好说。”
“还有一个办法,你们建好厂房,我租你们的,这样你们挣钱多点。”他握着村书记的手。
“也行。”
“书记,麻烦你了。”
“不麻烦。”
他走上三轮,拐下小路,远去了。
新式长排货车停在公路上,宋新才喜不自禁地围着看着,花了钱,心里舒服,司机拿着抹布擦着驾驶室的外皮,多亏新才的信任,开拖拉机的,玩上了汽车,农村的变化,大吧。
“新才,这个车拉个货,送个人,气派多了。”司机挥动着抹布。
“早晨从老家拉着人来,晚上送回去,这个活,是你的了。”
“好了,这个车真是敞亮。”
“路上千万小心 ,你有驾驶证了吗?”
“我在家,开拖拉机多少年了,还要什么证?”
“不行,公安查车,要查证。”
“这段路我熟,就是拐弯摸角,也能把人接过来送回去。”
“抽个时间,花几个钱,办个证。”
“现在一般查拖拉机,不查汽车。”
“以后汽车多了,肯定会查的。”
小雨淅淅沥沥地漂着,工人们站在高墙边的架子上,涂抹着防水材料,他开着三轮窜进工地,工人吊外墙上,高空的安全弦,时刻绷紧着。
“下雨了,不差那点,下来,保证安全。”
“这点小雨,没有事?”有人笑着。
“没有事,也不行,你们都有老婆孩子,不像我?”
“反正论平方挣钱,都想多干点?”有人解释着。
“都下来?”
“不碍事?”工人们嘻嘻哈哈地没有当回事。
“不行,都下来。”
工人们继续干着活,没有人理睬他的话。
“现在我规定,下雨天,在外墙,继续干活的,没有工钱,干内墙,有。”
工人们不情愿地爬下架子,搬进楼内,重新搭着架子,拿着刮子。
“注意安全,楼道处,架子上站着的人,加上楼层的空隙,三四米高,掉下来就坏了。”
“我们都是熟练工人,自己会注意的。”
“新才,抹得平整数,还可以吧?”
“我们说了不算,甲方有规定。”
“放心,底子我们打磨的很好。”
“一定干好 ,否则,挣不着工钱,别怨我。”
大雨不停地下着,路面的积水,流成了小溪,只听见哗哗的声音,司机驾驶着长排车,急匆匆地窜在回家的公路上,后斗里蹲着披着雨布挤在一起的工人。
“这雨,下得真大。”
“好雨。”
“同志们,坐稳了,马上到家了,喝个小酒,睡个小觉,搂着老婆,暖和暖和。”司机吆喝着。
“开好你的车吧?”
“雨这么大,开这么快?”
“二十年的老师傅,放心,我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家,送到老婆跟前。”
“集中精力,开车吧。”
路口的摩托车,从急雨中冲出来,司机的眼光,看见急速而出的摩托车,右脚机械化地死死踩住车闸,长排车的四个轮子,像滑冰的木块,速速地行驶着,咣当一声,和摩托车撞在一起,司机颤抖着下车,摩托车司机摔倒在远处,血水顺着雨水,喷溅在路面上,长排车司机跌坐在雨中。
宋新才和司机来到交警大队,接受处罚。
“谁是车主?谁是司机?”
“我是车主,他是司机。”他指着穿着破旧的司机。
“驾驶证?”交警抬起头,看着司机。
“还没有办下来。”
“无证驾驶?”
司机低着头。
“警察,伤者怎么样了?”宋新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怎么样了?在人民医院的停尸房里。”
“死了?”
“肇事车辆,暂扣,车主,回去弄钱去吧?”
“多少?”
“最低三十万?”
“砸锅卖铁也没有?”他解释着。
“回去弄吧?”警察埋怨着,“赔给受害者。”
他默不作声,站起来要走,司机跟在后边。
“司机不能走,交通肇事,属于刑事犯罪,送看守所。”
“新才,我还有一家老小,你可要救我呀?”司机哭诉着。
“你毁了我,”他皱着眉头,“我再想办法吧。”
交警大队办公室里,受害人家属低头哭泣,他们坐在桌子旁,受害人弟弟抬起头,脸上现着一股怒气。
“谁是肇事者?”
“肇事者关押在看守所。”
“受害人为农村户口,一个小孩才6岁,受害人母亲已亡,父亲71岁,根据规定,我们这里农村平均收入四千多元,你们谈谈吧?”
“想出多少钱?”受害人弟弟看着他。
“对于受害人,我们表示悲痛,关于赔偿的问题,按照法律走吧?”
“我们农村的,我们不懂 ,希望警察给我们出主意吧?”受害人弟弟提议。
“我看就按照法律的规定吧。”
“同意。”双方漠然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