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嘻嘻哈哈地进了校园.
柳树的叶片在静谧的阳光中,鲜绿地伸展着兴致勃勃的亮色,绿茵依依的草地上,儿子大小,躺在地上滚着,喜鹊在空中滑翔着,啾啾的鸣声,充斥着美丽的校园。
“娘,你上哪来?”儿子大小扑上来。
“给?”从书包里抓起一把糖块,大小伸着双手,风一样跑着,倒在草地上。
“真甜。”幼稚的声音在空中响着。
“大小,愿意叫郭叔叔-爸爸吗?”
“愿意呀。”
两个小朋友跑过来,眼瞅着大小手中的花花绿绿的纸片,鼓鼓囊囊的口腔,嘴唇上的涎水,划着丝线,飘下来。
“大小,吃的什么?”大国盯住他的嘴唇。
“糖块。”
“给我点吃好吗?”小国咬着牙,“吃点?”
大小剥开糖纸,手拿着糖块,对着大国,咬一点,别咬多了。
“好的,放上吗?”大国催促着。
“张口。”大小食指拇指捏着糖块,伸着。
大国张开大口。
“你张这么大的口,得咬多少?张小点,咬小点。”
大国张着小口,咬着糖块。
“别咬多了。”
“真甜。”大国咬下糖块,在舌尖上转着。
“大小,剩下的那块给我吧?”小国叫着。
“我先咬点,”大小放进嘴里,咬着,“剩下的给你。”
“真甜。”小国嚷着。
“告诉你们一件事,千万别传出去,我娘让我叫郭老师,叫爸爸?”
“不就是爷吗?”
大小点点头。
周末的聚会来临了,范金红去外地读书,剩下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朋友,往往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岔路口丢了一个,上坡时,拉下一个,下坡时,摔掉一个、、、
坐在清冷的酒馆里,无心添菜,面对面坐着,两个小菜,喝着白酒。
郭晓文伸出手,抓了把油炸花生,嚼着,蹦脆的花生米,如果在夏天,猛吞着扎啤,全身舒服凉透直插心底。
“花生米,下酒菜,真过瘾。”
“晓文,来,喝杯,祝贺你。”宋新才递过来杯子。
“不值得祝贺,我们喝个同学酒。”
“哪能?”
“感情深,一口闷,喝。”他端起杯,仰头送了进去。
宋新才轻轻地舔了下,他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往茶碗里倒着。
“晓文,你是咋?”
“难得今天高兴,喝。”
肉多菜少,特别的日子,马丽雯切肉切菜,炒了四样,摆到饭桌上,大小的眼睛不转眼珠地瞄着盘里的红肉,舌尖不自觉地夹在两片薄薄的嘴唇中间,来回伸缩着,她拿起一块肉,大小张开口,咬着嚼着。
“大小,找郭叔去?以后改口叫爸爸?或者叫爷?”
“嗯,娘。”大小仓促回头,抬脚,绊倒在门槛上。
“磕痛了?”
“吃着肉,不痛。”大小爬起来,揉着手,跑了。
刷洗茶碗茶壶,擦着手,走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丝白霜染上鬓角,蹦跳的青春已经离自己远去,她尴尬地笑着。
“娘,郭叔,不,郭爸爸,郭爷,找不着?”
“什么?”
“都找了,大柳树后也找了,找不着。”
她推出单车,拍打着车座,招呼着大小。
“儿子,上车?”
“好嘞。”
她载着儿子,在街道上窜着,熟悉的包子铺,没有那辆破旧的二八单车,他到底去哪里了。
“老板,郭晓文,郭老师在屋里吗?”
“郭老师今天没有来。”
“能上哪里去?还能回老家?”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他能去哪儿? 她骑着单车,拐进了熟悉的狭窄的胡同,老椿树旁,没有歪着的那辆车子,她领着大小走进院子里。
郭父和小叔子正在吃饭,小叔子匆忙从堂屋走到院子里。
“马老师,来了?”
“大小,叫大大?”她催促着。
“大大。”
“好孩子,长这么高了。”
“晓文呢?”
“没见呀。”
“没有回来?”
“没有。”
“世文,我和你哥结婚了?给你喜糖?”她从书包里掏出来。
“哪里跟哪里?”他站在那里,愣着。
“我和你哥结婚了?”
“你和谁结婚了?”郭父从堂屋里走出来。
“大小,叫爷爷?”
“别叫我爷爷。”郭父气愤地说着。
“爷,我和晓文结婚了?”她解释着。
“我不同意。”郭父扭着头。
“爷,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郭父气哄哄地走了,郭世文跑着,追赶父亲去了。
酒馆里传出叽叽喳喳、兴奋极至的声音。
酒过三巡,他俩各怀着各人的心事,闷着酒,还能闷出好结果,郭晓文、宋新才两个人,搀扶着,歪歪拉拉地走出饭馆。
“晓文,今天喝的有点多,到我那里睡个觉吧?”
“酒是啥?粮食精,王八蛋,新才,只要能跨上大梁,东歪西歪,就能歪到家。”
“我不放心。”
“新才,你帮我扶着车,我跨上腿?”
他跨着右腿,他在后面扶住,车子走着,顺着直路。
“好了?”
“撤把?”
后面松开手,车子歪歪扭扭,一下子跌倒在地,压住他,他赶紧上去,扶起车子,他右手着地,试着爬起来,咣的趴在地上,本来车子往那边歪的,没有想到,歪向这边,嘟嘟地说着醉话。
马丽雯带着大小,急匆匆地敢过来,看着弓着腰吐酒的郭晓文。
“晓文,怎么喝这么多?”
“郭叔叔?家里有肉。”大小叫着。
“以后不干了,太难受了,”他结结巴巴,喷着酒气,“帮我扶上车子。”
“马老师,你扶着晓文到学校歇歇,醒醒酒,再回家?”宋新才提议。
她扶着他向着附近的学校走去。
宋新才骑着车子,歪歪扭扭地往回赶,骑到门口,歪倒在草垛上。
“又喝不少?”父亲闷声闷气地说着。
“喝,结婚了,喝。”他闭着眼睛。
“谁结婚了?”父亲询问着。
他脱掉上衣,团着,右手用劲转着圈,松手,上衣落在盛粮食的米囤上,走到小桥上,拾起石头,朝着水里的大鹅鸭子扔过去,大鹅鸭子扑楞着翅膀,飞着叫着。
“我叫你跑?”一把小石子落在水中,坐在桥沿上,顺势跳到小河里,惊得大鹅鸭子飞向岸边。
宋父看见跑上来的大鹅鸭子,飞快地跑向河边,看见儿子坐在水里,明白了一切。
“你干啥?多大了?”
“结婚了,喝?”他把痛胀的脑袋插进水里。
“又说胡话了?”
“这里凉快。”
他躺在水里,流水从他的身上过去,伸出双手,拍打着水面。
一觉醒来,夜深了,他拿着茶叶桶,冲好茶叶水,坐在炕上,脑袋有一股炸裂的疼痛,他喝着水,无聊地拿起书,扔到了墙角。
“怎么头脑这么清醒呢?茶水喝多了?”他回顾着人生的片段,“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不知是谁,背诵着宋词,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