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更时分,严开文换上武服来到冰心堂,对冯祖绳施礼道:“堂尊,在下先走一步,我已吩咐段美带一队弟兄随扈您左右。稍后您和大队人马一路上要偃旗息鼓,悄然行军,马恩和马正宗二位总爷我已交代过了。”
“严兄放心去吧,我这里您不用担心。”
冯祖绳把严开文送到州署门外,和摩站驿官张先,金雨时,施道济,施成章,聂升,聂平,赵发,董班头等近百名乡勇严阵等候着严开文。李和春把枣子马拉过来,严开文向冯祖绳一抱拳,带着这彪人马向北门驶去。
和摩站距离路南州城四十余里地,和摩站顺官道向东二十里是天生关。这天生关,是路南出陆良州,师宗,罗平到达贵州,广西的唯一通道。前明时期,陆良州在天生关建哨设卡,路南州署也顺延前朝建制,在官道旁设了这一观察驿站,兼接待过境大小朝廷官员。和摩站后有一石峰山,山上建有一石峰寺,站在石峰寺远眺,方圆十里尽收眼底。
大队人马准时四更出发,冯祖绳,马恩,马正宗并缰而行。马恩看严开文不在,问道:“堂尊,这······?咋个缺一些人?严团总他们呢?”
冯祖绳望着前方意味深长地说道:“马总爷,善用兵者,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未战而庙算胜。”
马恩不解地望了望马正宗。看马正宗不搭话,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冯祖绳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得强横地说道:“堂尊,我大老粗一个,认不得什么兵者马者,先动后动。我只知道这打战就得不怕死。两军对阵一声令下,大家都往前冲,干死一个是一个,干死两个就赚一个。哪个要是怂了,呵呵······老子要他命!”说完,扫了一眼马正宗和其他将勇。
马正宗轻蔑地摇头笑了笑。马恩又说道:“堂尊,严团总只要六百人,我看是吹牛吧?老子不放心,把四百弟兄都带来了。咱们有八百人,打五、六百个蟊贼流匪,应该没有问题啰。老子可不想损兵折将,回来被人笑话。”
队伍急速前进,走了一个时辰天还没全亮就赶到了和摩站。和摩站方圆半里,早被严开文带来的勇兵团团围住,戒备森严。董班头在路口迎接队伍,把队伍带到驿站后的石峰山脚下。
冯祖绳一行进了驿站,董班头禀道:“大老爷,严团总令属下把守和摩站,他带着其他人到天生关勘探地形,叫后来的弟兄们先稍事休息,等他回来。”
“这严团总搞什么名堂,神神道道的。打战么,把弟兄们拉上去直接干不就完了?”马恩不满地念叨。
冯祖绳心里没底只能故作镇静,喝着茶焦急地等待着。刚过辰时,驿站外传来马嘶声,不大一会儿严开文带着人进了驿站大厅。
“严兄,辛苦了,探得怎么样?”冯祖绳上前急切地问道。
“堂尊,没有什么大问题。”严开文信心满满。
聂升聂平把一张桌子抬过来,金雨时把手里的纸张铺开。严开文对冯祖绳说道:“堂尊,这就是天生关一带的地形。他们几个我都交代妥当,就等你们了。”
“严兄,那您就下令吧!”
“是,堂尊!”
严开文沉着泰然地看着大厅里的一众人,肃穆的大厅一片寂静。
“各位,既然堂尊信任我严某,命严某全权负责这战事,那就要劳烦各位,望大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旗开得胜。这一战,是路南成立乡团的第一战,也是乡团弟兄和汛营弟兄联手的第一战。各位弟兄必须精诚团结,令行禁止。”
看都没有人言语,严开文提高声音大声喊道:“马恩,金雨时!”
“在!”马恩和金雨时上前。
“二位率领五十骑,一百制兵,绕道天生关左侧二里,午时前就位。”
“听令!”
“马正宗,施道济。”
“在!”二人上前答应。
“令你二人率领五十骑,一百乡勇,绕道天生关右侧二里,午时前就位。”
“遵命!”
“聂升,聂平,张哨长,李哨长。令你四人各率五十乡勇,天生关正面官道二里,午时就位。”
“属下遵命!”四人上前答道。
马恩把属下的张哨长,李哨长,王哨长,何哨长四位哨长全都带来了。
“王哨长,何哨长,施成章,李和春。你四人各点五十弓箭手,官道十里坡顶伏击地午时就位。”
“属下遵命!”
“严团总,我们到底去那里?要干些什么?”马恩看严开文下令完,上前问道。
“马总爷,他们几人都知道地点,你只要率兵跟着他们去就行了。”说完,严开文又对着一众人说道:“各位弟兄,必须看我旗号出兵,不得有任何差错。”
“可……严团总,我这心里没底。还是交代一下这战怎么打啰?”马恩心有不甘。
马恩是制兵将官,话说到这里,严开文只得手指地图,和一众人说道:“你们看,这是天生关哨卡营地,我们去看了一下,那些流匪就在里面。你们就位以后,趁他们烧火做饭之际,聂升,聂平,张哨长,李哨长,你们看到我令旗进攻。你们进攻时要大张旗鼓,不管用什么办法,要把他们设法引出营地。记住,看旗行事!撤退时你们千万不能恋战,也不能假打,要做出一副打不过他们仓皇回逃的样子,让他们大队人马追赶你们。必要的时候,你们身上的物品武器丢一些在路上,把他们引到这里。”严开文用手一指,接着说道:“这里是王哨长,何哨长,施成章,李和春四人的伏击地。聂升他们撤回来以后,你们让过他们,等流匪爬到半山坡,就用弓弩全力攻击。”
“那我们呢?”马恩问。
“马总爷,流匪人马出来追击聂升他们,等他们走远,你们左右两侧同时一起攻击营地。这营地里留守的最多不超过两百人,你们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记住,旌旗全部展开,要快、狠、准,打出气势,打出军威。你们迅速剿灭这些流匪,不能有任何耽搁,率领骑兵再从后面撵上来。”说完,严开文手掌用力的拍在地形图上。
“这……这也太复杂了。”马恩挠挠头。
“马总爷,你只要看我旗号行事就行了。记住,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在攻击前你们都要藏好自己,不能让流匪有一丝察觉。胆敢违抗军令,贻误军机者,杀无赦!”严开文用凌厉的眼光扫了在场的一众人。
“严团总,能不能让我们多带一点人去?我汛营里的弟兄都带来了。”马恩问。
“不行!你们是突袭,不靠人多。靠的是精兵强将,猛冲猛打。人多拖沓,反而会暴露自己。”说完,严开文又接着下令道:“董班头,段美,你二人护卫和摩站。”
“是!团总。”董班头,段美二人应道。
“堂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严开文问冯祖绳。
“该说的严团总都说了,本堂就没什么要说的。记住,大家都必须听从严团总调遣,看严团总令旗行事,不能有任何闪失,成败在此一举。时间不早了,弟兄们就出发吧,本堂在这里先祝弟兄们胜利归来。”
“好吧,那大家都去准备出发吧!”
看大家都出了大殿,冯祖绳说道:“严兄,看您胸有成竹,安排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我知道,这场战必定是场大捷。”
“堂尊,这些流匪不过就是些乌合之众。这是一场杀戮啊!胜败之关键,还要看聂升他们能引出多少人来。”
“严兄,马恩把他汛营里的人都带出来了,这里要不了这么多人,你看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冯祖绳问。
严开文略一思索:“董班头,赵发,张先,你三人各挑一队人马,董班头,张先守住外围,严防漏网之鱼。赵发跟我左右,哪里需要人,你支援哪里。”说完,严开文把具体位置指给三人看,要三人记住了。
“战事结束后,你三人各带人方圆十里再逐一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流匪。董班头,赵发,你俩帮张先处理好后事再回去。”
“是,团总!”三人回答完,转身退出了大殿。
“段美,这里的护卫就全靠你了。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有一丝纰漏。冯七,你要寸步不离堂尊身边,堂尊如有任何差池,拿你们俩问罪。”
“团总放心,属下一定按团总吩咐,守卫好和摩站。”段美抱拳弓腰答道。
“团总放心,小的一定不离开老爷左右。”冯七也回答道。
“堂尊,您应该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成片的石山林洞。如果这些流匪窜入里面,那麻烦就大了。”严开文忧虑地说道。
“是的,严兄,我听说在离这里东南六里处,有一个叫李子箐的石头林子,当地人叫石林。记得有人写过一首《石林歌》:何处飞来怪石丛,盘根窦窍郁玲珑。森森稜稜铁骑列,千门万户曲涧通。”
“崖窟层层锁玉关,羊肠鸟道苦难攀。恍疑紫云天上落,五丁把住留人间。”严开文接道。
“堂尊,所以这些流匪只能全剿了,不能留有后患。战事紧急,开文这就告辞了。”
“严兄,保重!”两人互相一抱拳,严开文转身大步流星出了驿站大厅,带着赵文彬,王承融等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