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很好,损失了几个南朝鲜的雇员,但除掉米勒这一心腹大患,安德斯觉得划算。安德斯抽着雪茄,双目迷离朦胧起来,他记不起第一次见米勒是在什么时候,有一阶段米勒从印度孟买来到上海,和当时在公共租界从事国际情报活动的安德斯有过几次情报买卖,那时候太平洋战争还没有爆发。但米勒最终因为那件事出卖了他,致使安德斯被纳粹盖世太保上海分部的情报组跟踪调查,最后德国人借刀杀人,将安德斯扔进了日军宪兵司令部在提篮桥的监狱,最后还是通过一个特别朋友,在德国驻中国领馆的一个他的情人,也是纳粹机要员的斡旋,加上安德斯的中国朋友帮助和自己的妥协,才用交换的方式把安德斯救了出去,换回了一个德国重要间谍,从此安德斯对米勒恨之入骨。
当然,安德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除掉米勒的根本原因,是反谍部CIC和中情局明争暗斗的利益关系所致,而且米勒和罗森案件有牵连。逮捕他是安德斯的职责,但他不便对一个中情局的中校处置,抓了他更麻烦。中情局局长史密斯将军就在1949年,在参联会大发牢骚,声称早晚要用实力取代反谍报机关CIC。所以,安德斯也想抓住米勒一些把柄,利用这个臭名远扬的中情局特工,搞倒中情局厚木基地詹姆斯上校、霍华德等和中情局的代理人。
既然米勒是朝鲜战争的替罪羊,早点去见上帝,其实对中情局和反情报局CIC都皆大欢喜,只是没人会愿意脏了手,而龚剑诚恰当的出现,替安德斯解决了问题,又出了一口恶气。安德斯开始欣赏龚剑诚,至少他不是中情局的人,最多是为名誉战斗的职业特工,他是正人君子。安德斯不怀疑米勒就藏在“汉城通讯社”,他一定拿出了什么要挟龚剑诚的东西,才让龚帮忙。这从龚剑诚办公室查出的被处理掉的烟头烫掉的油漆,以及两个茶缸里酒精的成分和含量就能断定。米勒在那里呆过,烟头符合米勒的习惯,这家伙手头拮据,往往吸到烟屁股还舍不得扔掉,而龚剑诚很少这样,这就是地板上出现坏漆的原因。
安德斯的脑海逐渐清晰。出于自我保护,龚剑诚不得不救了米勒,因为米勒在他办公室被捕,对他不利。
验尸官哈根上尉断定米勒死亡时间,是三天前的晚上,也就是那晚,凯特中校奇怪地和切尼吃饭,还和女记者玛格丽特开了舞会。根据调查,凯特没坐自己的车来,而是步行去了朝鲜饭店。他的助手汤姆逊中尉这个跟班也没来,十分蹊跷。跟踪队报告说,英国军情六处的谢尔曼纠集了一伙人,准备了几辆车在光化门外待命。英国领事馆的武官还申请去高阳的特别通行证。
这一切说明,凯特控制了米勒,如果米勒手里没有硬货,他才不会这么殷勤。那就一定是失踪的那份62计划情报副本。就是龚剑诚一箭双雕,他利用凯特的手,除掉CIC逃犯,又为自己解了围。但安德斯不怀疑龚剑诚知道62计划,米勒也不可能把那种最高密级的文件带在身上。
安德斯的判断向来八九不离十,他不用冥思苦想就能找出答案。他觉得米勒的死,更可能是龚剑诚和英国特工完美合作的结果,在玩计谋这一点上,凯特只配给龚剑诚提提靴子,整个计划都是龚剑诚策划的,而且妙不可言。
在反情报方面,安德斯是老油条了,眼里不揉沙子,龚剑诚那点把戏,他看得出来,所以才懂得欣赏。只是,全斗熙和老刺猬以及金彩华到底是谁杀的呢?车上还有李真娴这个龚剑诚的“情人”,这事让他有点胆怯。宿敌米勒不可能有那么准确的判断,能断定全斗熙会去江边,他无从埋伏,他没有车。米勒死了,这层迷雾更不透明。
安德斯想忘记那些韩国人的死,目前看,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米勒死了,这不能不得意,这一回合他用计斩了中情局的弃卒米勒,这个人对自己的威胁是巨大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了解安德斯底细的人并不多,米勒是其中最有威胁的一个。杀人不见尸,谁都找不到他的头上。米勒这个被黄牌警告的球员太想进球了,可他遇到了台湾特工龚剑诚,其实安德斯知道米勒为何接近龚剑诚,因为龚曾出现在东京樱之介酒店,在罗森上校被枪击的时候,龚剑诚不知为何碰巧就在现场,而米勒却在那时候打了黑枪,米勒通过中情局肯定了解到了龚剑诚和一个日本人当时就在用餐,如果是巧合倒也罢了,如果不是巧合,那么,米勒就坐卧不安了。
龚剑诚看似无害,但在生死斗法中,米勒还真不是对手。龚剑诚借用英国军情六处和CIC的权威,将皮球顶进门。米勒这跳梁小丑被红牌罚下,去见上帝。安德斯在得意地笑笑之后,感到一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苦涩。争来争去,图个啥呢?安德斯到现在还名义上孑然一身,有点郁郁寡欢,他对着窗外吐出一口哈瓦那雪茄的烟雾。
米勒事件结束了,好比一场球赛暂时结束,可这个赛季并没有封哨,斗争还在继续,他该如何使用龚剑诚呢。这个英俊而内敛的中国人重新浮现在脑海,安德斯是人精,既然干掉了米勒,就没必要再得罪一个“好帮手”,龚剑诚的后面是台湾,一个尴尬的孤岛政府,因而在朝鲜战场龚非常孤独,就像阿拉伯神话中那个渔夫的魔瓶里的魔鬼,他有力气使不出。所以,安德斯宁愿当一把看似宽容的渔夫,拧开那个盖子让他出来,也不想让所罗门的封印永远密封他的才智。
“这个人可以放出来用一用。”他在椅子上摇晃起来,暗地里思考着蹦到嘴边的这句话。想到南朝鲜一路凯歌,心里涌起新生活的希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南朝鲜回国退役,和自己心上的好女人享享清福。他似乎看到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一位心仪的女人正姗姗走来。
第二天他主动将龚剑诚找过去鼓励一番。暗示在米勒案件上,龚表现得很好,不管龚剑诚怎样吃惊,他都没问下文,装作言者无意。做了这些,安德斯想给龚剑诚点甜头,这是拉拢他为CIC服务的重要一环。
“林少校,”安德斯操起电话,告诉林湘,“把申智慧带过我办公室来,这是我的命令。”林湘马上回答:“她目前的身份是囚犯,阁下!”安德斯知道林湘做事是有板有眼的人,马上跟了一句:“现在起她不是了。”林湘平和地回答“是”,就去执行命令了。放下电话,安德斯拉着一脸惶恐的龚剑诚坐下,目光里包含拉拢和奖赏的和善荣光。
“等一会儿,就能见到未婚妻了。”安德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是一位好姑娘,这样坚强的女人很适合我们这种工作的人,能找到这样童话般的爱情,说明你的人品是优秀的。”安德斯和颜悦色地看着龚剑诚。“上校阁下,我真不知道怎样感激您。”龚剑诚确实打心眼里感激。
“先不要这么说,被人误解是常有的事。比如米勒这家伙,当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我和他有一面之缘,他曾经给盟军做过情报,虽然人有点贪婪,但他敢于冒险,本打算好好相处,可谁知道这家伙竟是红色间谍。”
龚剑诚知道这是安德斯敲打自己,他既不能表忠心,也不能对米勒有所谴责,正反都不适宜。安德斯也觉得刚才的话过于直白,就站起身,郑重其事地看着龚剑诚说:“我想向国防部推荐你作为CIC正式特工,你可有准备?”
“阁下,我来朝鲜就是为美军服务,只是您前阶段考察我,不知是否及格。”龚剑诚知道自己的成绩不错,也为能融入CIC而庆幸。“分数嘛,还不算低。”安德斯笑了。
“剑诚愿效犬马之劳,没有怨言。”龚剑诚想办法将这句俗套但很有感恩心理的中国话翻译成英语,其实他不说安德斯也能理解。“那很好,CIC正式雇员薪水不低,你是按照美国雇员标准,军衔匹配为少校,每月可拿到两百美金,加上补贴也可以到三百,相当于韩国上校十倍的水平。”
龚剑诚真的很吃惊,原来美方薪水这么高。“阁下,我很感激。台湾没能参战,本人又不是美国籍,确实没资格加入美国的反情报局。”安德斯站起来,摇晃着铜手指,纠正这位华裔的自卑。“中国籍的又怎样!”安德斯虽然踌躇了一下,心里却对龚剑诚的谦恭满意,在办公桌后重新坐下,扬扬手安慰道,“就算跟我做事吧。眼下像你这样聪明而勤奋的年轻人,已不多了。”
“阁下过奖。不过战争快结束了,我在南朝鲜的使命也将到头了。”龚剑诚略微欠身,怀着一丝遗憾自叹宿命。安德斯也叹了口气。“是啊,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圣诞节前若不能结束战争我敢预测,一九五一年会在炮火中度过。”
“阁下,您真的担忧北边战况?”龚剑诚探究而恭维地问。
“显而易见,麦帅太自信,甚至过头了!”安德斯拿起那支老是抽不完的雪茄,含在嘴里,目光深邃,“金过去就是抗联的游击队长,这个人能吃苦,也很狂妄,他不会束手就擒,即使苏和中不来干涉,圣诞老人的袋子里也不会全是糖果和橄榄枝。我肯定会藏有惊喜。”安德斯点燃火柴,深眸凝视焰火,快熄灭的时候,突然拿起桌上战争简报撕下一页,用火柴余下的星火燃着,再点燃雪茄,深吸一口,放佛吸到了和平的空气。
“如果出现那种局面,我的CIC管不了,我不止一次提醒威洛比将军要注意中国边防军的调动情况,事实上,最近有迹象表明,中国边防军在频繁调动,有人说那是为了保护水丰发电厂,可说这话的人太不了解延安的作风。”安德斯越说越生气,他不耐烦地又掐灭了雪茄。“如果出现一大股中共军队在四零线,我会毫不吃惊。就留着麦克阿瑟总司令去应付吧,他不是做梦都希望圣诞节结束战争,让我们回家吗。”
安德斯表现出对麦克阿瑟十足的不敬。“我真希望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早点结束,那时候我可以退役回家,娶个老婆过正常人生活,或许我会写回忆录,不过,准会提到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国小伙子,那就是你。”安德斯很会幽默地夸奖下属,龚剑诚咧嘴傻笑,安德斯也笑了。
满身伤痕的李真娴由查普曼上士和另外一个韩国特工崔忠浩陪护,出现在安德斯的办公室。跟在女囚犯旁边的是林湘,她示意取下手铐。上前将释放文件放到桌子上,这是程序,安德斯须签字,认定申智慧无罪才能生效。安德斯笔走龙蛇,签字后交给林湘,对暗自伤感的龚剑诚安抚一番:“申小姐自由了,并不全是美丽的重逢打动了我这个单身汉的心,而是你们对事业的忠诚,对自由的渴望。希望二位不计前嫌,悲痛的经历,权作一次磨练吧。”
“阁下,卑职定尽心尽力,为盟友效劳!”龚剑诚立正,恭恭敬敬地表达谢意。 “不用客气,不再是为盟友,而是为了我们!以后我们是自家人了!”安德斯来到李真娴面前,邀她坐下。真娴漠然冷对,一声不响望墙。安德斯笑了笑说:“申小姐,我钦佩你的勇敢。我打算推荐一份工作给你,这也是龚少校想不到的。”
“还不感谢上校阁下的栽培!”龚剑诚用华语代真娴表忠心说,“若能为美军工作,实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安德斯听得懂华文,他很慈祥地一笑。“不,确切地说,这是我的荣幸。”安德斯凝视真娴,亲切地说,“中国有句话:烈火炼真金。申小姐勇气不让须眉,比起米勒那种软骨头,你称得上特工这个沉默的称号。”安德斯今天心绪大开,转身对林湘说,“少校,请给申中尉换一套咱们外勤的军服,进了这个门,就是我的人了。”
“是!”林湘点头应允,伴以别致的笑容,但那笑容过于别致,就像刚刚凝成的蜡模,没有任何感情,可在眼角的余晖中,却能微微看到一丝苦闷和凄凉,只是她脸朝着一侧,安德斯和龚剑诚都未能看到。
她留给男人的,是那副专业式的微笑,让人看到了她女人的一面,前几天还厉色狂言,挥舞屠刀要米勒斩一个女囚的审讯官,一个狂暴地指挥美国打手将真娴投入水牢,用竹签子、上大挂等酷刑折磨同样美丽女人的女特工,现在谨慎平和地笑着,仿佛魔窟里刑讯的情节仅仅是她昨夜放在枕边的小说中的描述,在阳光灿烂的时刻,竟把那副吃人的面具留在了昨天的刑房。
龚剑诚瞟了林湘一眼,愤怒的同时,也莫名惊愕,真不敢确认逼米勒杀人的女魔,竟如此笑容可掬、妩媚干练。林湘和安德斯的女机要员查普曼上士带李真娴到自己的更衣室去了,望着两个女人的背影,龚剑诚的心中涌起难言的凄楚和感叹。安德斯趁女人们出去,郑重地对龚剑诚说:“考虑到申小姐原来就是保密局军官,还在我们敌人的北方做过师团机要参谋,有很好的个人条件。我有个想法,事先没征求你的意见。”
“阁下,剑诚静听吩咐。”龚剑诚毕恭毕敬地等待。“那好,我想让她到汉城保安局去工作,就是韩国人李德武的特务队,莎温中校告诉我,那里缺少一位可靠的机要员。”安德斯说得很认真,“你知道‘可靠’的确切含义吗?”
“我懂,是对美军CIC忠诚的内线。”龚剑诚当然明白。安德斯表现出一点忧虑,“说得对,不过你可能不理解,我们来帮李承晚统一朝鲜半岛,为什么还怀疑东道主,可我不这么做,这个国家就会像个筛子被北方渗透。”
“阁下,恕我直言,”龚剑诚想打破华裔的拘谨,他能在今后站稳脚跟,必须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李德武准将对您,对美国的情报机构并不顺从。这个人我有所耳闻,他是一个民族至上的人,现在北方大部分地区被我攻陷,大兵压境的朝鲜他们韩国人宁愿自己单干。”龚剑诚说的也是实话,安德斯瞬间闪过李德武那副傲慢狂妄的影子。
“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们的人进行监视,我对李德武从未放心,这个人的历史背景十分复杂!曾经去过北边苏联!虽然那是二战时期。”安德斯是负责的人,将申智慧派到南朝鲜军的核心机构保安局任职,他不能不慎重。
“阁下英明,李德武是李承晚的远房亲戚,据我所知,这个人在韩国下级军官中很有威信,他们经常私下里喝酒,对美国和联合国军多有抱怨。”龚剑诚将平时耳闻目睹的关于保安局的乱象汇报给安德斯。安德斯对此也极感兴趣。“保安局是李承晚的核心机构,目前的老局长退休,接替他的金志勋上校和李承晚关系更密切,李德武算是第二把手,但我知道他们不和睦。我们对保安局本部和特务队都缺少监督,这是CIC最薄弱的环节。”安德斯解释说,“假如李德武的办公室有我的人,我就不会那么费力,为得到米勒和金彩华过去是情人关系这点事费尽周折,而李德武早就知道。‘黑狼’事件后,南朝鲜保安局就不那么让人信任了,威洛比将军提过几次,要我派可靠的人过去,可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
“哦,是这样,您的担忧有道理。”龚剑诚附和道。“是啊!坦率地说,我过分考核你的未婚妻,也有在严酷环境下对她测谎的意思。”安德斯很会说话,居然把对李真娴的严刑拷打渲染成训练的必修课,不过,这么理解也不过分。龚剑诚讨好地问:“阁下的培训不是一般人能够有资格得到,那么,她可否合格?”
“完全合格。申小姐是朝鲜人,熟悉北方的纪律和手段。经训练出来的特工,大都具有献身精神。在日本我就见识过一位他们的女特工,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整体利益,让人钦佩。”安德斯忽然停顿了一下,看看李真娴。“碰巧她的名字和你未婚妻差一个字,叫李真玉,当然,我知道你未婚妻真名是申智慧,李真娴不过是她的化名。”这句话让龚剑诚感到紧张,但他不能对此评论。安德斯也只是敲打了一下,就继续说:“你未婚妻性格冷静,人又不张扬,没人比她更合适到那个位置上去。”
龚剑诚心头震惊的涟漪并未散去,安德斯说出李真玉的话,绝非偶然。他一定不知道这层关系。龚剑诚忐忑地看着安德斯晃晃雪茄,机械点点头。安德斯停顿片刻,微笑着看着龚剑诚,“您不反对我的决定吧!”
“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她不太合适。”龚剑诚尽管很乐意真娴去,但也很忐忑,李德武心狠手毒,是远近闻名的反复无常的人。安德斯却不太高兴,说道:“请给我个理由。”
龚剑诚说:“李德武准将既然知道金彩华底细,就不会不知道申智慧是人民军的参谋,我担心会把她当敌人看,反而不利。”安德斯淡淡一笑。“不会发生那种事。”安德斯自信地直起腰,铜手指点了点,显得十拿九稳,毫不掩饰对李德武的藐视。
“关于申智慧的档案,我亲自处理,林少校还调查过她。申小姐,不,应该叫李真娴,她在人民军第十三师团机要通讯科的报务员,认识她的人局限于几个军官和主官,十三师团全军覆没了,知情人不是在釜山战俘营,就是战死了。”林湘这时候加了一句。“上校阁下,慰安营有两个女俘熟悉李真娴,上周被我遣送到巨济岛战俘营去了。”
安德斯很满意地看着林湘,点点头。“林少校和我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她到韩国保安局去,所以,不会有人认出她来。”龚剑诚也就是客套一番,怎敢违背安德斯的意思。“上校费心了!”龚剑诚一脸诚惶诚恐,感激地说,“您为我们做了很多事,可我却差点在米勒事件上,给您惹出麻烦。”
“在意志力方面,你不如申小姐。”安德斯拿出一副朋友间得体的夸奖,还很符合中国人的习惯,一般在公开场合宁愿夸奖一个人的媳妇如何贤德,也不直接褒扬她的丈夫,这反而是高度的迎合,会让对方夫妻都很满意。安德斯私密地说,“我亏不了她。那儿薪水不错,战争结束前,还有机会提拔一下。战后即使退役,凭我推荐,也能在韩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甚至和你一起去美国生活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了,我有点惭愧,也想通过合适的方式给申小姐一个补偿,毕竟CIC本地籍普通雇员可以拿到三十美金月薪,我给她一个少尉军衔,加上补贴能达到五十美金,还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