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剑诚他们赶到这里时,F连已经进行了一天的战斗。现在志愿军正在运动兵力。那么,在龚剑诚到达前的一天里,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呢?姑且使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回忆录,对其中的描述,读者自己体会是否真实。
It’s nearing 2 a.m. on Thursday, Nov. 28, 1950, and the temperature has plunged to 33 degrees below zero. dozing, you’re jarred suddenly into consciousness by the loud, discordant clashing of cymbals, bugles, whistles, drumbeats and shouting as hundreds of advanced guard units charge up the slippery slopes right at you.
老赵翻译:凌晨两点,11月28日。温度骤降到零下33摄氏度,夜色朦胧,意识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大喊大叫,叮叮当当的响和铜锣毫无次序的声音。小号、唢呐、口哨还有小鼓的敲击声。伴随成百的突击部队的呐喊,冲上了山坡斜面,就那样,他们出现在你面前。
不知道读者看了这一段后有何感受,其实这也是美军多年来的困惑。虽然老兵将志愿军的部队那种久经考验的战斗精神和素质给予贬低,贬低到印第安人劫掠营寨的那种场面,简直就是赶大集的草台班子,或者是农村出殡的场面,铜锣、鼓、钹、小号和呐喊,害怕子弹打不准自己吧!其实,仔细体会美国老兵的回忆,足以说明,他们成为惊弓之鸟后听觉都产生了幻觉,此后美国人遇到这些小喇叭和擂鼓,就心惊胆战,这就是我们志愿军的麻雀战术,敌疲我扰的兵法演绎。
见到威廉·巴伯上尉后,龚剑诚对其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严谨而有领导才干。据说他在二战时有战功,被授予银星勋章。现在,双方经过了一天的激战,F连配置的三个步兵排和一个机炮排都损失了不少人。但巴伯显然并不太紧张,因为他不仅有兴南起飞的战斗机、轰炸机、货机支援,还配属比其他连队更多的重机枪班和迫击炮班。最得力的,下碣隅里的炮兵团第3营H炮兵连的105毫米榴弹炮,能对F连进行直接炮火支援。
志愿军方面损失很大,因为这座山既然鹰都能摔死,其陡峭是不言而喻的。目前志愿军在休整,等待夜晚来临,指挥员不会不考虑死鹰岭重要地理位置,是切断下碣隅里与柳潭里之间联络的通道,即使付出沉重牺牲,也会把它拿下来。美军F连注定今晚会有一场血战。
但是,有立体交叉火力的F连,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孤军,朝鲜战场的美军,几乎没有孤军,他们每时每刻都能呼叫空中支援和炮火支援,所以我们将当下国内电影《狙击手》当做历史看就错了,一对一的对决在朝鲜美军是不可能的,他们每个班排都有呼叫电台,随时就会招呼强大的空军和炮兵。
这支美军虽然独立于总部下碣隅里和主力柳潭里,但随时都会得到空中和地面的增援。只是,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陆战一师什么都可以给,就是不能给温暖。零下三十五度的严寒,将这个连的意志一点点打垮。伤员已经通过直升机运走,活着的战士龟缩在茫茫荒原中的山顶,感受长白山脉的凛冽寒风,等待志愿军的冲锋。野外的寒风中,有几个年轻士兵在偷偷哭泣,原来是手中的镐和工兵锹根本挖不动坚硬的岩石,他们整整挖了一百天,手掌被震裂,炸平的掩体只剩下燃烧的木柴,没有任何遮风避雪的地方。
有几个疲惫至极的士兵躺在睡袋里,露出一点因严重冻伤而发黑的脸和双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窥视着周围的动静。北面柳潭里方向枪炮声连续不断传来,不远的长津湖东岸,新兴里的战斗甚至更激烈,湖边的大炮彻夜轰鸣;而南面的下碣隅里和古土里方向,枪炮声似乎也比昨天清晰激烈了。
龚剑诚和汤姆逊将团部的意图告诉了巴伯,但巴伯上尉并不关心团长的命令,死守说得容易,但对付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志愿军,他过去的那点经验都用完了,现在就是比毅力和消耗。天黑了下来。周围仍然是一片寂静。
忽然,从死鹰岭最北面的马鞍形山无名高地(1419高地山脚下分支出小高地)四周,传来不同方向的喊声,那种声音是美国士兵们没听过的汉语。这种震人心魄的声音在零下近40度的低温中传播,听上去飘忽不定,但却震颤耳鼓。美军士兵明白了这些汉语的含义:“你们被包围了!没希望了!放下武器!”
汉语的喊声在荒凉而黑暗的山顶上回荡,美军士兵面面相觑,无不毛骨悚然。这里驻守着F连的两个班,这种喊声持久到深夜,志愿军并不急于进攻。美军士兵的焦躁和恐惧达到了顶峰。他们从睡袋中钻出来,从掩体里跑出去,惊慌失措到处查看,然后神经质地来回乱走乱骂,排长和班长蹲在冻雪上呼叫空中支援,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仿佛是一群幽灵在上空悠荡一样。
美军投放照明弹,点燃凝固汽油弹,给轰炸机提供照明。一阵炸弹耕犁之后,志愿军部队再也没有发声。不过,仅仅在炮火支援和空中支援过后的半小时,F连所在几处阵地即遭到志愿军北、西、南三面猛攻。这一次,志愿军改变战术,悄悄接近后以突然投掷手榴弹,乱打冲锋枪的方式吸引敌人火力暴露,然后专门组织神枪手精准进攻。
志愿军冲进阵地,与美国士兵开始残酷肉搏战。双方使用了能够使用的一切搏斗工具,包括挖工事的锹、镐、枪托、刺刀和拳头。士兵们扭在一起,在黑暗中的岩石间滚动,有的双双坠落山坡,他们互相掐喉咙、挖眼睛、拽耳朵,打击对方的脸和头。山顶一度被中国士兵占领,但很快又被美军士兵反击下去。这时,位于下褐隅里的美军炮兵的炮火支援开始了,由于双方肉搏,美军炮兵以密集的炮火封锁志愿军可能的支援路线,但英勇的志愿军也利用敌炮兵不敢延伸射击的弱点,迅速控制了西北的小山头的阵地。
志愿军投出的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巴伯丢失了一个角的阵地,立即组织连部争夺,无后坐力炮班和81毫米迫击炮班利用死鹰岭有利地形架起重机枪,向仰攻的志愿军猛烈扫射,并与志愿军队互投手榴弹。F连在天亮之前发动了几次对小山顶无名高地反击,都被顽强的志愿军打退。
又是一个血色黎明,双方激烈的战斗暂时停止。伤员急剧增多,龚剑诚带着汤姆逊组织记者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协助医护人员抢救重伤号。帐篷容纳不下了,就在雪中挖洞放上鸭绒睡袋,并让伤员轮流到暖帐篷里取暖。卫生兵将吗啡容器含在口中,让它溶化着来回地跑。
由于失血过多,很多伤者脸色苍白,已不能喊叫。血浆冻住了无法使用。山谷中还看不见阳光,帐篷里奇冷无比。汤姆逊他们从死去的陆战队员僵硬的尸体上脱下睡袋,脱去军大衣,这是迫不得已,不能让死人占用活人的资源,回来后给重伤号盖上,将边角压在担架下面,将人包裹好,向一块平整的山地运送,那里有接应的兴南第一飞行对医疗队。
大部分重伤员很快就死去了。由于血浆冻住,冰粒让导管堵塞,护士不能更换伤口上的药物,因为那需要脱掉手套。而一旦脱掉手套,医生和护士的手就会冻坏。寒冷让救护程序变得复杂化。医护人员不能将伤者的衣服割开以便让伤口暴露,因为那样这个人就会被冻僵。很多时候,医生只能让伤员保暖呆着。寒冷的唯一好处就是延缓了伤员失血的速度。
医务官罗伯特告诉龚剑诚和记者们这些帮手,要节省吗啡,只给胸部和裆部受伤的伤员用。只有个别的才将吗啡针扎在手腕外侧。但受伤的士兵手腕都被泥土和硝烟灰弄脏加上寒冷冻伤,针头扎在上面,犹如在烤地瓜上扎了根刺。吗啡不够用,绷带也不足了。很快,罗伯特医务官就要龚剑诚带头做出痛苦决定,挑选能存活的人救治。
重伤号太多了,有时龚剑诚都没时间停下,有时刚刚握住陆战队员的手他就死了。最让龚剑诚难受的,就是他们大多数要找妈妈,这如同中国孩子,在面临危险和苦难时的呼唤,全世界的儿子都是妈妈的骨肉,虽然美国人那么崇尚父亲,敬仰老爹耶稣基督,但这些年轻的士兵死前,却在呼唤着母亲。
一个头上流着水、浑身也都是毛的年轻小伙子拉住龚剑诚说:“长官,我不行了,不管你是不是中国人,我相信你会把我的东西带回后方,交给我的朋友,这是我在硫磺岛获得的紫心勋章,我带来朝鲜了!”说着,他努力伸手,指着上衣口袋。龚剑诚赶紧为他逃出来,果然是一枚勋章,里面还包着几张染血的照片。“我很想见一眼妈妈,部队开拔时,她说:尽量不要恨你的敌人。”
他的大腿那一枪伤得重,看得出是伤了动脉,因为随着这名濒临死亡的陆战队员心跳节奏,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伤口涌出。医生无能为力,能止住它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可能深地把手指用力插入伤口里压住。龚剑诚随后就将他的东西包好,交给了玛格丽特,然后心情沉重地离开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伤者。一分钟后,罗伯特医务官遗憾地让玛格丽特离开,那个士兵死了,尸体被抬了出去。
志愿军部队因为无法突破死鹰岭,天亮以后只能在山腰处和树林里待命。美军善于野战的海盗式战斗机实施了对死鹰岭附近的地面攻击,下碣隅里第11炮兵团3营H连6门105毫米榴弹炮支援F连,对志愿军阵地直接炮火覆盖。美军飞行队对大批志愿军实施凝固汽油弹攻击。在这种造成即刻缺氧,使棉絮军服瞬间气化的粘稠火焰中,被炸者没有几个人能逃生。
一个上午,美军抬出去不少尸体,但也有一些重伤员被抬下去,到长津湖面,就有美军直升机转运了。接近中午,柳潭里又派出陆战7团1营A连和B连增援德洞山口,而此时1419高地上的志愿军伤亡殆尽,但高地仍然控制在手。美军轰炸机像撒胡椒面一样下一个个凝固汽油弹。远远看去那个山头就像一个燃烧的大火炬,猩红的火焰直插云霄,黑烟笼罩了半个天空。美军鬼怪式飞机肆虐了整整一个多个小时,那座山烧得如同传说中的火焰山,生命是不可能存在的了。
从天亮开始,美军在飞机和大炮掩护下发起一轮又轮的反扑,守军志愿军一个连伤亡大半,只有二十多人顽强死守,终于坚持到第二个连赶到巩固阵地。但是,敌人的燃烧弹投掷了一个小时,在志愿军阵地几乎不可能存活任何生命的情况下,美军轻松地开始往上爬,结果又接受了一阵子弹的洗礼,扔下几具尸体不得不重新挖战壕据守。美军互相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的阵地,把岩石都能烤融化的中国人的阵地上,为什么还会有人活着!
他们不理解,甚至感觉到神化和惊悚!其实,志愿军牺牲很大,原来那个连战士全部牺牲了,但敌人停止轰炸和投掷凝固汽油弹的几分钟内,躲避在后山的增援部队就又开始冲上来,顶替牺牲的战壕的战友。
就这样双方战至下午,在美军飞机、大口径榴弹炮和迫击炮所交织的空地一体炮火压制之下,阵地上两个连合在一起的战士所剩无几,美军借助高地山坡上岩石的掩护,终于再次借助火焰喷射器攻上高地,阵地上志愿军战士与冲上来的美军展开殊死的白刃肉搏,直到全部牺牲,阵地才告易手为美军一方!
又是一番激烈的苦战,美军虽然占领了那个小高地,但他们的人数也越来越少,凭借这些人想逃出包围圈是不可能的了。志愿军想保留这股敌军,这样美军飞机就难再投弹。志愿军对美军提出马上投降。有一位志愿军翻译对被围的美军喊话,奉劝停止抵抗并投降,美军能作战的士兵已经很少,连长巴伯上尉左膝被打穿,别无他路。他正打算投降,却发现山的这一面来了生力军,是一个美军中尉率领一群陆战队员支援,其中就有华裔李超英少尉的一个加强排。
天渐渐黄昏,志愿军由于连续作战和冻伤以及缺少食物,减员非常严重,希望兵不择刃,让被包围的美军投降,因此对美军喊话,但美军置之不理。志愿军开始进攻,当大批战士越过阵地,冲向巴伯上尉等士兵的前沿壕时,那个华裔李超英突然对指挥官美国中尉自告奋勇,说他想借助自己是中国人欺骗对方,他们肯定会上当。美军中尉似乎觉得不妥,当初在跳岛作战时,也没让日本俘虏干过这种事,都是正统的军人,觉得这么做有点不符合身份。但是,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就同意李超英去阴损对面的中国士兵。
李超英站出来,摘下陆战一师的花色钢盔,戴上了一顶在阵地上随时可见的志愿军牺牲烈士的帽子,冲在最前面的志愿军他用标准的汉语大喊:“别开火,我是中国人,三连连长,这儿的美军已经被我们缴械了!”
冲锋的志愿军编制此时打乱,都被这句清晰的中国话镇住了,以为是兄弟部队已经拿下阵地,一个负伤的副连长冲了过来对李超英喊:“有多少俘虏?”李超英回答:“很多很多,你们都过来吧?把美国鬼子押到山下去!”
副连长浑身是伤,但还在坚持战斗,他抹了一把满是血水和汗水的脸,高兴地喊:“好,同志们,去打扫战场,俘虏美国鬼子!”这位副连长盲目相信了李超英是自家人,带着两个排长和一些放松警惕的战士,毫无戒备地过去了。结果李超英阴毒地对美军挥手,美军重机枪早就对准了志愿军战士,三四挺卡宾枪齐扫射,几十个志愿军战士倒下,大部分壮烈牺牲,那个副连长也倒下了。
李超英对美军大喊:“杀啊,杀死这些猪!”就在李超英得意忘形地重新戴上陆战队的花钢盔时,那位副连长队着他打了一梭子波波沙冲锋枪的子弹,然后倒下牺牲了。李超英被打中了,也受了伤,但他依然轻伤不下火线,对美军指挥官大喊“我没事!我要去杀死那些猪!”
这番举动,得到的并非是赞赏,受伤的巴伯上尉诧异地望了望李超英莫名地摇摇头,他也许欣赏李超英的智慧,但对他的人品和行为感到可耻,因为陆战第一师从未这样无耻地干过,因为美军队是世界各个人种的集合体,但美军很少传出有这种借用某个士兵是敌人的同胞,就干这种阴损的欺骗。这次中计,造成志愿军很大伤亡,虽然三排进行反冲击,夺回了原来的主抵抗线。但由于李超英用中国话欺骗了志愿军,造成无辜牺牲,再也无力夺回。
死鹰岭得以收住,志愿军将伤员抬走,没有再回来。第二天上午,美军空投物资来了。海军陆战队运输机将其准确地空投到目标上,陆战队观测机对的直升机甚至还给无线电台补给干电池(SCR300和SCP619型),其中一架飞机被志愿军机枪射中坠毁。
F连补充了迫击炮弹、手榴弹、C类口粮和咖啡等。而且还送来了不少毛毯和担架,重伤员也可不睡在地上了。有了食物陆战队员都很高兴,一群人坐在火堆边烤火取暖。这时走过来一名朝鲜男子和一名大约十岁的小女孩,是附近村子的村民。
虽然有语言的障碍,但龚剑诚可以充当翻译,因而玛格丽特和几个记者都喜欢围着孩子说话。年轻的美军陆战队员也很高兴,孩子象征着快乐和平,有她在身边,年轻人看到了一点活着的阳光。和成年的朝鲜女人不同,这个小女孩似乎一点也不怕周围的军人,也许是因为龚剑诚有着差不多一样的朝鲜面孔,小姑娘还给他们跳舞。
带着她来的那名男子一直站在火堆旁,对美军微笑点头。龚剑诚和他聊天,使用了朝鲜语。男人起初很害怕,但当他听说龚剑诚是中国人,只是在美军中服役时,觉得亲切不少。龚剑诚问长问短,男人流泪说:“我家里的被南边的军队杀了,就剩下个闺女。”龚剑诚安慰说:“战争会结束的,希望你能重新过上好日子。”龚剑诚随后给孩子一些吃的东西。
有了这句话,朝鲜男人感激地擦眼泪。他从未见到美国鬼子的队伍里,居然还有龚剑诚和他周围这几个人和蔼的长官。龚剑诚就和他聊起了生活的艰辛,不知道他们靠什么活着,并说中国军队也是穷苦老百姓,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被派到了朝鲜,是帮助你们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男人激动起来,开始对龚剑诚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那天来了十几个中国志愿军,他们很和善地找到了我家,我家就在山沟里,人都跑了,只有我们了。一个朝鲜老乡向导说,他们在倒塌的房子里翻出了一袋稻草和一袋土豆。因为中国部队有规矩,要爱护朝鲜老百姓的一草一木,可出国了又没带朝鲜的钱,怎么办?他们就把土豆背走,给老乡留下了一条军毯和一个美军的鸭绒袋作抵押。
“土豆抱回来,长官就说有土豆怎么吃?又不敢生火,白天不能冒烟,晚上不能见火,因为飞机经常轰炸。后来一个军需官带人冒生命危险,把那一袋子土豆背到我家,我就帮着把土豆煮熟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我见到了那几个士兵里的一个,当时受伤了,几个老百姓帮忙抬着,送到一个山谷里,但那里还有不少伤员。他认识我对我说,其他的同志都在黄草岭打仗时候打死了。这个人就是那个军需官。我提到那些土豆,他说那袋土豆没吃上,煮熟了送到前线阵地都全冻了,没法吃,比冰坨还硬。后来,他就死在担架上了,我现在觉得当兵真苦。”
龚剑诚为这个真实故事感动,但无法也没必要翻译成真实的英文给周围人听,不过还是告诉了玛格丽特真相。玛格丽特也十分震惊中国军队的仁慈和严肃的纪律。龚剑诚就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嘱咐这名男子,今后要保护好孩子,最好躲进深山里去。
“他是奸细!”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龚剑诚和这个朝鲜男子都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胳膊上缠着绷带的李超英带着几个美军走了过来,这小子居然没躺在担架上。他似乎觉得朝鲜男子不像是个农夫。可孩子的父亲不到四十,面黄肌瘦,表情紧张,乍一看非常的落魄,大概让李超英看着不顺眼了。
龚剑诚抬头和火堆另一侧的汤姆逊对视一下,同时站起身来。“他是这个小姑娘的爸爸!他是个农民!”龚剑诚针锋相对地反驳。“不,龚!我见过什么是朝鲜农民,他就是奸细,别以为长得善就同情他!”李超英白了龚剑诚一眼,命令部下抓住这名男子对他搜身,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带他去战俘收容站!”他命令。小姑娘吓哭了,扑到爸爸的怀里,李超英一把将小女孩扯过来,狠狠踢了一脚,大吼:“滚开!”说着就想掏枪要毙了这孩子。龚剑诚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用手搬开李超英的枪套,尽可能平心静气的解释:“你不能这样武断,如果他带走了,这孩子怎么活下去?”
“这是战争,少校先生,这是我的战场,没你的事!你是中国人!”李超英傲慢地吼了一句,然后摆手,让他的人带孩子爸爸过桥,送到美军的收容点去了。小女孩哭着要跟着,被玛格丽特抱住,龚剑诚眼圈一红,他是情报官,不是部队指挥官,没有资格命令李超英。就低下身问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她说只有奶奶了。龚剑诚对玛格丽特说,不能让孩子去战俘点,那样她会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