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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朝鲜饭店的包间里，两男两女正在舒缓音乐声中跳舞。战争时期的女记者，本身就对孤独男士具有吸引力，如果稍微动点心思，美丽女人想要得到什么，一般会无可阻挡。今晚，安娜同志打扮的既性感又活泼，没戴项链，脖子略显的颀长，弯弯金发随意披散在肩膀，情调非凡的灯光下，宛如向日葵田里的燃烧的亚麻部，热烈而激情四射。不用浓妆艳抹，只用眉笔细致勾画出明媚清秀的眉毛和眼影，就已让两位比肩的中校着迷了。
高个子军官是凯特爵士。他一身戎装，拥着窈窕丰满的安娜。这是他和切尼第二次交换舞伴。见到凯特，安娜快人快语，两眼总是打闪似的，对绅士的幽默感作出惊喜的赞叹，这让对方很心痒。相比玛格丽特小姐，安娜颇为动人，让这位思念故乡的世袭爵士回忆考文垂的邻家小妹。可能温度太高，安娜裙带收得过紧，那丰腴的体态在暗弱迷人灯光下被束缚得曲线婀娜，让人浮想联翩。
韩国人组成的乐队尽心尽力，战争时期的汉城在麦克阿瑟挥手就能胜利的感召下也是一片歌舞升平。四个人跳几圈华尔兹，接着是狐步探戈。切尼中校可不情愿让怀中的女人老是脚步欢快、却一脸精明之色的记者玛格丽特。他的眼睛开始偷瞄安娜。
切尼身材不高，西点军校毕业，天之骄子，做梦都想娶一位高个子苗条女郎，可遗憾的是，一位美国西部加利福尼亚的中将却将一副水桶腰的千金女儿赏赐给了他，那时他是惟命是从的英俊中尉。为了仕途风顺，他半推半就忍辱了。来朝鲜作战，离开高位肥胖的老婆，切尼大有逃进乌托邦太阳城的幸福感。可诸事不顺，直到今晚见到娇媚窈窕的安娜，才禁不住想入非非。此刻切尼正用目光的标尺，嫉妒地丈量凯特爵士与安娜小姐跳舞时贴胸的距离，舞曲还未过半，他那揪心的眼眸就将测量精度升格为毫米级。
“凯特先生，您是谍报高手，听说您在马尼拉领导过抗日？”安娜表情玄妙，话外有音。
“安娜小姐消息真灵通啊，”凯特爵士被问及风光的历史，心绪斐然。“有这么回事。那会儿我和日本人殊死战斗，出生入死多次。不过，还是麦帅收复了菲律宾。”凯特不愿意提及美国人的功勋，提到麦克阿瑟就皱眉，耸了耸肩，为不能改变历史而遗憾。“从那时起，我们就在华盛顿成了二流小弟。”
安娜不以为然，凝视他眼睛说：“听说您有位情人，是马尼拉盟军游击队长，对您非常效忠，还特意感染上麻风病，就为蒙混日本人哨卡送出情报给您？”安娜话语连珠，话锋犀利，凯特心里着实窘迫，他知道自己当年做了些什么。不过安娜提到这件事，他总要继续书写神话。只是暗想，这金发女郎何以了解得那么清楚？
“马尼拉情人？嗯哼！”凯特爵士真不想回忆，他对不起那个女人，就含糊一笑，故意避而不谈。安娜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他心里相当苦，那位马尼拉第一美女为他献出一切，可到头来凯特却抛弃了她！安娜扬了下长长的脖颈，不容他回忆了。她漫不经心地揭开凯特的疮疤。“听说美女队长得病之后，痛苦不堪，您甩了她，还是另外一位麦克阿瑟的军官治好了她的绝症，并娶了她，现在定居加利福尼亚。这位女队长还写了回忆录，但只字不提您。”
安娜眼神潋滟含光，敏锐好奇，却咄咄逼人。凯特爵士起初很尴尬，但后来就故作潇洒了。“就是不得麻风病，亚裔美女和您这样金发女比，也是丑小鸭。”他亲了下安娜的手，死皮赖脸说，“那个游击队长的回忆录不真实，她在战争时期或许投靠过日本人，我不追究也就罢了。别听亚裔女人无事生非，我早就忘记了她！这一回，我倒希望自己在汉城能得一次让您忠诚的病。”
“麻风病？”安娜妙语含珠。
“不，是相思病。”凯特爵士是驾驭感情的高手。
“这种病可不能百分百免疫！”安娜故意旋转一周，落入凯特怀里。不等凯特回答，她就离开他，舞曲不合时宜地结束了。
“真希望安娜小姐能到英军那儿采访！”凯特被美女弄得浑身难受，吧嗒嘴边的余香说。“我给你特别的证件。”他希望日后常见。
“好啊，我一定去！”安娜爽快地答应。凯特神魂颠倒，发出邀请，两支舞就忘了玛格丽特，让那位前不久搭讪成功的美女记者醋意大发，使劲儿瞪他几眼。
“只要您那儿有新闻，我必是独家。”安娜抛出玫瑰。安娜过去经常与美国顾问团打交道，可谓运斤成风，手法老到，她的中西文化交融底蕴无法阻挡，举手投足间，就让对方欲罢不能，欲进无路。安娜觉得是火候，便娥眉紧蹙，拿出东方美人拒人千里之外的委婉技巧，让对方的欲望急杀车。
她拿过手边侍者的白兰地和一个小纸条，对凯特爵士莞尔一笑。“今天采访真有趣，二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暂时失陪，我去下卫生间。”
安娜内急，男人非分之想泡汤，也同时消了玛格丽特的妒火。其实，侍者递过的纸条是龚剑诚写的，他通知安娜行动完成。在过道，龚剑诚见安娜过来，看看四下无人，便掏出一个信封。
“完成了？”安娜惊喜地问。“给你。”安娜看到的是一个小口袋，略微沉甸甸的，好奇地问：“是什么？”龚剑诚点头回答：“里面有钥匙。有关62计划的文件副本，在东京新宿区三菱银行日本桥分行的保险箱里。里面是钥匙和米勒的军官证，还有指纹授权材料，几份他写过的签名，你找三枝正行，他是我老朋友，他有办法帮你把米勒的保险箱中的货取出来。”龚剑诚尽可能简短地叙述。
“三知正行？”安娜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什么人？”龚剑诚介绍说：“我过去的老对手，缅甸日军第三十三军特务机关长，大佐军衔，现在是私人情报社社长，自己开的情报株式会社就在东京，和我合作得不错，人还算可靠。”
安娜收起那包东西。“我怎么找他？”龚剑诚指了指安娜的手提包。“具体地址在里面，还有我的一封信，他会帮你的，过去我给他不少钱，不欠他什么。”安娜略微皱眉，问道：“密码箱是需要密码的呀。”安娜提醒。“这个没得到，这家伙死都没说。”安娜为难了。“那很困难！”安娜有过切身体验，摇摇头。
“没事，请上级拿笔活动资金，两千美金吧。有了钱，三枝能帮忙，日本有最厉害的破解保险柜的高手。”龚剑诚看了下外面，见有客人朝这方向走，必须离开，“他有这能力，告诉三枝，要不惜任何代价。” 安娜点头，跨上手提袋。两人分手，安娜磨磨蹭蹭十分钟后回到餐厅，此时玛格丽特已和切尼如胶似漆，惹得凯特不快。安娜再次融入暧昧的交谈中，四人喝了不少白兰地。
汤姆逊中尉到达约定的钟路废墟街区，已是夜里九点多。来到如此荒凉的地方，他真有些胆战心惊，生怕游击队打他黑枪。他胆怯地用手电朝瓦砾方向打莫斯电码信号，又哼小曲，又吹口哨，在废墟里来回溜达，弄得像刚从精神病医院溜出来的伤兵似的，就这样折腾了十来分钟。不过无人回应。他不敢久留了，就跑回光化门。汤姆逊决定去朝鲜饭店找上司问个究竟。
凯特爵士醉醺醺出来，见汤姆逊愁眉苦脸，就知道事砸了。汤姆逊如实相告，凯特皱眉，觉得米勒未现身不奇怪，他信不过英国特工。“不管他，一定是中情局的人救不了他了，这家伙在试探我们，以后再说。”他对汤姆逊说，“狡兔三窟，但在汉城即使雪兔也得冻死，他还会找咱们的。”
十八
入职美军反情报部队CIC中枢
第二天中午，安娜回到东京。
她已将情况向“渔父”做了汇报。“渔父”同意动用资金，具体情况由安娜直接汇报给东京的特派员“葵”，再向“昆仑”指示。两天后，李克风亲自批准了这笔款子，由代号“珠江”的胡勉之同志亲自携五千美金赶赴东京羽田机场。
刚下飞机，胡勉之就坐车奔上野车站。他将美金存入东京都银座的一个百货大楼贵宾储物室，然后悄然离去。安娜按照约定取出来现款。总部为安娜完成任务，使尽全力从香港调用五千美金，比安娜申请的两千要多一倍，以防万一。那年月，五千美金可是笔巨款，一九五零年，日本的一美金可兑换三百六十日圆，而日本人月工资一般也就一千日元，普通商品都是个位和十进位，可想而知，这笔钱着实不菲，也是李克风下决心运筹到的。
安娜拿着三千现金来见三枝正行。两人见面地点是一家高级料理店。她像一阵风似地飘进日本人光顾的餐馆，啧啧声顿时响起：瞧这洋美女，可真带劲儿！看那窈窕的身材！食客们偷偷交头接耳。三枝正行赚足了面子，瘦瘦的身子比以往挺直。安娜笑眯眯坐在三枝身边，故意将套着高档丝袜的二郎腿翘的较高。这样的距离对于美国占领下的日本男人，那是一百万日元也买不到的暧昧尺度。
三枝的个头差不多与这位美国小姐平齐，不过营养不佳，形象缩水，但他还是使出了吃奶得劲，拔拔喉结，扬扬脖子，暗示这顿饭他做东。
“安娜小姐，您真漂亮！”三枝寒暄后，又赞叹。
“三枝先生，汉城的泡菜让我的脸吃出疙瘩了，您看是不是？”安娜故意将脸对着三枝，身子往前移移，三枝顿时闻到久违的高档法国香水味，呼吸霎时急促，赶紧低头：“小姐太漂亮了，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白种女人。”
安娜悄声贴近他嘴巴说：“我是半个中国人，我在中国长大和读书。中国人有传统，女士要很好地照顾，今儿我也高兴，快点菜吧！”这句不无暧昧的暗示让三枝目光陡然增辉，就像吃了芥末，从喉咙到牙齿都清爽。三枝大方的要了菜。不过，由于囊中羞涩，目光从安娜荡漾笑意的脸上移开，转到了女士玲珑的水獭皮女士小包袋。如果美国小姐找他办事没付美金的话，他就赔大发了。
安娜明白他的心思。摘下手套，接过三枝殷勤递过的七星女士烟，淡然一笑，接受他殷勤的同时，将手袋抓了过来。三枝悄声问：“小姐，您是龚剑诚君的朋友，有话直接吩咐。” 迎着三枝谨慎的目光，安娜探探身子，几乎贴到了三枝干瘪的肋骨，迷人的香水熏得这位没钱近女的社长有点咳嗽，身子骨经不起这种诱惑。其实这种馆子老外根本不进来，安娜这么做，是要别人相信三枝正行是她男友。
菜肴摆上，安娜毫不客气大吃大喝，三枝装模作样比划两口，下意识摸摸钱包，安娜微笑，擦下嘴巴，悄声道：“谢谢款待，我请客，也带给你生意了。”
“真的，太感谢了！”三枝松了口气，恭敬低头。安娜叼着烟卷，将龚剑诚的信件呈上，再将装美金的小包递过来，“龚先生的事，要你帮个小忙。”
“客气，小姐请吩咐。”三枝捏捏便知，是两大捆美金，激动得裆里都是汗。“诺，”安娜用香烟指了指又给他一个糖果包装盒，当然是伪装的，“这是三菱银行日本桥支行保险箱钥匙、证件，指纹授权印件，和我当事人的手签摹本，帮我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大约是三十页的文件。”
“什么文件？”三枝略微警惕地问，这笔巨款就为取点东西，未免太吓人了。“是材料。”安娜不能说出答案。“哦，那我就敢做了。”三枝喜出望外。三千美金，就从银行拿到几份文件？都有些不敢相信耳朵了。条件如此优厚，又是老朋友的活儿，他没理由不心安理得去赴汤蹈火。
“但我没密码。”安娜提醒。“没关系，只要东西在，没有我搞不成的！”三枝拍拍胸脯，“有密码，您就亲自取好了，大概也用不着我吧。”
安娜一笑。“龚先生说，当事人在朝鲜阵亡了，死前留给他这个秘密，估计是小密码箱，材料是什么你不用看。”安娜这句话说得严苛，三枝赶紧表态，“小姐，装核弹我都不管，更何况是文件。”
安娜忽然一本正经对三枝社长吐了个长烟圈，她无奈地一笑：“还真是核的材料。”米勒怔住。 “什么？是原？”安娜马上用手指堵住自己的嘴唇。“嘘！”安娜制止他的多言，事到如今，她干脆说出了真相。“是美国防部的文件，据说是在苏和中一旦介入朝鲜战事时，可能使用的核武计划纲要，日本无疑就是投放基地之一。”
“安娜小姐，这钱我不收。”三枝的神情突然严峻起来。“为什么？”安娜脸一红，也为泄露机密而后悔，但她也没办法，毕竟是三枝正行去取文件，他总要看见的。
其实安娜的这句话引起了三枝心头的怒火，核，对于日本人是十分敏感的。三枝却恼怒摇头，齿冷地说：“日本人受尽核的苦，不能再让他们害别人了！核是灾难性的，有强烈放射性，即使在朝鲜海峡使用，也会波及到日本本土。这事我无偿去做，也算是对和平的反省吧！”
“这不妥当，你总要找人的！”安娜很意外，为他的义举感动，但她还是将钱退回去。“钱是要收的，你需要找人的啊。”
“也好，这件事做起来是不太容易，那我就收一千美金的跑腿费，我认识多年前从意大利领事馆偷过密码本的一个日本姑娘，她是这行当里最优秀的，什么密码箱都能破解，况且三菱银行的客户密码并不复杂，我带她事先去看看，肯定能行，这比钱已经足够了。”三枝忽地往肚子里掀下一杯啤酒，从未有过的豪爽顺着酒气呼出来。“请您告诉龚君，别的我不管，可涉及核的事，我一定插手到底，就算为日本和平，我也会拿到那份文件，想办法制止麦克阿瑟的疯狂行为。”
“谢谢你，三枝大哥！”安娜改了口，以中国女孩的口吻崇敬地看着他，“时间很紧，您着手活动吧。”三枝说：“我的人遍布东京各个行业，钱能通神，不少人为糊口等着活儿做，他们的办事效率比战争时期都要高，请您坐等文件吧。”
“不，我还是亲自跟你去，我是记者，有些事，好解决一些。”安娜其实也不放心。“那就劳您大驾亲往了。”三枝很恭敬地说。“我有专业人才，这种事我早在战争时期就干过了。
三枝正行没说大话。他仅用半天时间，就确定密码箱的位置，位于东京都三菱国际银行日本桥支行保险业务处贵宾区298号。通过手段，他收买了两个值夜的保安。三枝请来著名的开锁魔女内山千代子的嫡传弟子，内山千代子长相奇丑无比，却是日本战争时期最伟大的开锁匠，日本情报部曾经让她窃取过意大利等多国使馆的保险柜密电码。她的弟子也都出类拔萃。这位叫由美良子的小姐趁夜晚无人，由保安带着，顺利进入，破解了保险柜密码。
第二天，三枝大大方方和安娜去银行，取出了小密码箱。拿到手后，为取得三枝信任，安娜当着他的面，请银行经理打开密码箱。待经理退下之后，她拿出文件，给三枝看了第一页。三枝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DOD绝密第98号，62计划。
拟定美国第五航空队沿鸭绿江和图们江铺设一条放射钴地带，以防苏可能参战。但要注意，对中国使用核弹不会在军事上起决定作用。中国土地广袤，工业不集中，投掷核弹的理想目标少。如用于战略目标，摧毁东北工业城市沈阳、鞍山等地。具体计划执行人为政策设计室（PPS ）主任尼采和国防部核事务助理洛伯准将。
安娜辞别三枝，将文件交给我情报部东京组负责人“葵”，当晚“葵”就交给了胡勉之。“珠江”胡勉之当即乘坐飞机回港。他马不停蹄过境罗湖海关，然后北上。李克风的专车在天津站等着他。
总部首长为“寒风”和“飞虎山”感到骄傲。有了这份文件，就可以解读美方对朝鲜战争出现特别情况后的设想，以及使用核弹的底线。李克风立即将情报呈给上级首长陈翰卿。军情重大，陈翰卿向军委上级做了汇报。不久，“昆仑”通过安娜给“寒风”带去与那份文件相关的任务。
寒风，计划非常重要，我代表总部首长，向你和“飞虎山”同志表示感谢。根据战争进程，总部会让你在适当时机，将62计划情报简要情况透露给美方主要的盟国：英法和相关国家，因其内部队这次战争矛盾多，绝密被公开，美国必遭国际社会谴责，会使这个计划破产。近期注意保护，朝鲜“凤凰”同志已派一位特派员到汉城。
米勒遭暗杀后的第三天，一个韩国拾荒老人在废墟发现了僵硬的洋人尸体，立刻报告给南朝鲜汉城治安警察。警察们见其相貌与通缉令上的米勒相符，就通知警备保安局。现任国会议员、汉城保安局副局长兼军事情报队队长李德武准将亲自带特务查现场。勘察后通报给CIC。安德斯派林湘、托德和痕迹检验专家考尔博士、法医专家哈根上尉等与军事情报队联合调查，认定米勒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自杀。
林湘和托德提交了调查报告，总算对大为不满的英国使馆有了交代。但是，林湘单独给安德斯的报告里却提出不少疑问。不过，质疑归质疑，米勒死了皆大欢喜。望着现场照片和遗物，安德斯上校半躺在皮椅上，铜手指触摸鼻子尖，陷入片刻的欢欣。他回忆起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二年和米勒在上海为盟军搜集情报合作的点滴，他们曾经是朋友，但是，米勒却在一次安德斯秘密行动中抓住了一个致命的把柄，而且那是安德斯个人的极度秘密，米勒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差点将安德斯送进监狱，虽然那时候逃过去了，但这也是后来在一九四四年安德斯被德国纳粹驻上海盖世太保小组逮捕并送进日本宪兵队的主要原因，虽然安德斯在狱中做了妥协，侥幸活了下来，但从那时候起，他们之间就是仇敌。
米勒死了。
安德斯眼里不揉沙子，他知道龚剑诚在这件事上有脱不开的干系，但这件事固然有点蹊跷，他还是很高兴。他想了一阵凶手是谁，还是倾向于龚剑诚。只有他才有可能这么干净利落地除掉这个家伙，而且米勒和他近期混得很熟，没人会帮助米勒，只有龚剑诚会如此大胆。别以为安德斯不了解龚剑诚，其实他能够来到朝鲜战场，暗地里是安德斯建议给威洛比的，这一点龚剑诚至今都不知道，正因为龚剑诚是保密局里特立独行的又懂英文的孙立人派的情报官，安德斯才想借用这个潜力巨大的助手为自己在朝鲜战争中效力铺路。
其实，指控米勒是共产党间谍，拿不出真凭实据，他这号人安德斯太了解了，是一个为金钱卖命的人，他的道德里没有“祖国”和“是非”二字，只有利益。金彩华是北方情报员的事虽然“证据确凿”，但推敲起来，有人为因素。人民军的密码本并不能说明什么，强加给米勒有点勉强，对米勒这个双料间谍来说，这些旁证整不死他。只要军事法庭的专家仔细鉴定，就会否定密码本这一证据，因为战争时期，败退中的人民军的密码本被米勒的中情局小组搞到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那个密本已经过期。
这番决斗，是安德斯发起的，他想在战争结束之前除掉米勒，因为他的背后是中情局和军情六处，都是CIC的竞争对手，米勒如果将一九四一年后的那件事张扬出去，安德斯在华盛顿的威望会大打折扣，所以他需要赶着这班车干掉米勒，龚剑诚是他最好的帮手，只是他没有下令，这个中国优秀谍报员就替自己做了米勒，想来真是妙不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