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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阳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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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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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连载

第四十章 飞出牢笼的情侣

“上校,我替她感激您。”龚剑诚默许了安德斯的诚恳。安德斯很期待地说:“申智慧过去我推荐的是韩国中尉,她也可以领双份军饷,但那边待遇很低,可以忽略不计。要好好干。”安德斯看了一眼抬起头不再敌意的李真娴,然后自言自语道。“我给李德武打个电话,说我的CIC前卧底特工申智慧归队了,非常熟悉北方军的情况,根据司令部情报处的安排,到他办公室担任中尉机要员。”

“中尉,这太高了吧?”龚剑诚有点顾虑,“我担心,CIC雇佣的韩国职员里肯定有李德武内线,若把真情透出去,李德武会对您有微词。”

“我考虑过。我们CIC的韩国雇员不多,崔忠浩中尉职务最高,但他还不是美国国防部注册的带有编制的特工,不过已经是我CIC正式雇员,你的未婚妻目前是见习,需要一段时间考核才能和崔忠浩中尉一样的待遇,这个由林少校负责。这些人都是我严格挑选的,基本忠于我们。即使有几个李德武的人,也都在监牢里做刑讯,跟踪队里有几个本地人,也都摸不清申小姐的底细,林少校会适当放出风,说申中尉是她埋伏在北方的卧底。CIC顶尖特工上岗之前,要通过严峻考验包括刑讯,以防关键时刻变节,这倒确有其事。当然,不排除有人了解真相,对李德武告密,但我的人知道规矩,嘴巴不严泄密,就混到头了,我会毫不客气送他们去前线做炮灰。”

“这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龚剑诚说了真心话。作为特工,他佩服安德斯,绝对称得上是世界顶尖水平的高手。他深藏不露,常常弹指之间,就洞悉对手的内心,而且从不做过分的事。有些预测,你很难走在他前面。不过龚剑诚也产生敬畏,今后在美军情报机构须加倍小心,稍不留神,就会被安德斯抓住要害。

安德斯吸了几口雪茄,思索是否还有纰漏。“我送申智慧去李德武那里,无疑是CIC安插在南朝鲜军事情报队的眼线。对申小姐的胆识和能力,我不怀疑,只是李德武这人刚愎自用,用你们中国话说,叫‘杯弓蛇影’,对我向来有戒心,申小姐要倍加小心。”

“我懂了。”龚剑诚精明的眸子闪了几下,也顺着安德斯的思路做出预见,“我会让她低调行事。”安德斯今天心情很好,还引申了一个古典故事。“我欣赏中国汉代一个叫桓宽的智者写的话: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强者乘势而进!”安德斯说,“我不是那种一下就把弓拉满的人,凡事讲求高效低调,行事严谨,所以刚才那句话,是我对你和申少尉的慰勉吧。”

龚剑诚含蓄恭维地点头,明白了安德斯的用心。安德斯想了想,掂量一番说:“全斗熙和金彩华都死了,能把申小姐说清楚的人只有我、林少校和托德上尉,都是自家人。你放心,我干这行很多年了。”

“我没理由不放心!”龚剑诚感激地表达敬意。“不必客气。申少尉值得我尊敬,我才高看她一眼。”安德斯微微一笑,背着手勉励道,“你的夫人会是一把闪光的钥匙,任凭李德武心惊肉跳,芒刺在背。可这把钥匙他无权更换,申小姐时刻能走进CIC大门报告他们的情况。”“阁下,我佩服您对待韩国保安局的策略,李德武傲慢偏狭,也只有您,他才惧怕。”龚剑诚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能在李德武身边工作,没有CIC的门头根本混不下去。

“难得龚少校如此赞扬!”安德斯也笑了,虽然对恭维感到吃惊,但想来并不露骨。从职业的角度,安德斯是美军极少数具有政治头脑的超级特工,他狡猾灵活,残酷而不过分,大度而不拘小节,善于统治小王国,笼络人心的手腕非常高超。李真娴这件事,他既可以笼络龚剑诚,还可以让他们分隔在两处,为自己利用的同时,被两个组织所控制。

如果“申中尉”是共产党的探子,他可把责任推给李德武;若龚剑诚有问题,也可将这事扯到他未婚妻头上,最后还是李德武背锅。当然,两人可靠再好不过,便是一招好棋,通过申智慧监视李德武,就将这两位才华出众的特工牢牢抓在手里。

安德斯说:“我重用申智慧,不是心血来潮。这小姑娘具备优秀特工的超常素质,严刑拷打不屈服,死神降临不慌乱,只有极少数的女特工能做到这一点。”安德斯的笑意未尽,似乎还想说,这还不算,她能在关键时刻挽救自己,主动辨认龚剑诚是昔日上司,时机相当的巧。作为阅人无数的老特工,李真娴超出了安德斯给最优秀女间谍的最高标杆。这样的女人一旦为己所用,将是忠诚的下属。

二十分钟后。CIC办公室的大木门被两名宪兵打开,林湘首先昂首挺胸进来,面色略微含蓄。当身穿美国制服裙的李真娴出现在CIC办公室,别说安德斯,就连龚剑诚都差点没认出来。望着美丽端庄可谓倾城的李真娴,龚剑诚心中滚过一阵惊喜和火热。她和林湘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姊妹花。虽然粉嫩脖颈上淤紫伤痕清晰可见,但掩不住天生丽质,就像房间里突然刮进来的一朵迎春花,让整间屋子都清新起来。

不过,感激归感激,若迷失在安德斯营造的美国人计里,龚剑诚会在不经意中跌到深渊。这里是美军反间谍中枢,不是婚姻介绍所,安德斯此举隐含深意,其中秘密不难猜想,安德斯也是为了送个顺水人情,他想利用真娴的特殊才华和没人了解底细的特别身份,到虎狼巢穴的韩国保安局卧底,解CIC中没有可靠情报的燃眉之急。

龚剑诚不敢得意忘形,他要和真娴继续演下去。龚剑诚走上前,轻轻抱抱真娴,顿时眼圈湿润了,他蹲下身体,抚摸她那戴镣铐而化脓的双脚,以示疼爱之情。安德斯的表情犹如父亲般慈爱,可心里却老树盘根,怀疑的触角四处蔓延,当龚剑诚弯腰做亲昵动作的时候,那双深眼窝里,蓝色的瞳孔便如放大镜一般,观察这对劫难余生的情侣每一个抚爱的动作。他看得很仔细,不过,凡事都有专业,安德斯在恋爱方面可不在行,他是几次爱情的失败者,因此对感情的研究入道不深,观察好一阵,没看出破绽,反而让自己犯了酸。

真娴走过来,礼貌地对安德斯鞠躬感谢,这让安德斯更喜不自禁。还有一件让他安心的事,林湘从台湾保密局那儿,搞到了申智慧的一些军统培训学校的大陆材料,虽然只有片言只语,但没一项不利,殷勤的毛人凤给东北潜伏特工发去电文,要求对申智慧调查,仅三天时间,就给美国联络官提交了报告,声称“申智慧”于一九四八年锦州战役后失踪,原在“剿总”担任译电员,和龚剑诚上校有职务上隶属关系,在中国纯粹彻底,历史清白,虽然没有可靠资料证明其殉国,但锦州的女译电员全部阵亡是值得相信的。

保密局猜测虽她没能战死,后化装离开东北回朝也是情理之中,毛人凤的大内高手叶翔之处长还假意唏嘘一番,说申智慧没能归队非常可惜,但其忠勇可嘉,可堪重用。林湘拿着材料对安德斯嘀咕了一番,安德斯颔首表示欣赏。

龚剑诚表示自己和未婚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站起来时便轻吻真娴,弄得姑娘红了脸。安德斯这一次不是管中窥豹,而是让自己放纵一次观看真人表演。多少个日子没看电影了,他记得上一次还是在美国,他和第二个女友在马里兰州的La党ew Topiary花园!安德斯遗憾地吸了一口气,从迷醉中低下眼帘,用手摘下眼镜,准备擦擦眼睛,事后才意识到,刚才根本就未戴那副眼镜。

林湘倒是没避讳,目光悠然含有评估的趣味,盯着李真娴的一举一动,看不出一丝妒忌和不愉快。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审视,接着就微微一笑,去办理“申智慧”的军衔文件去了。

龚剑诚余光看着林湘,猜想她会妒忌结果完全没有那种迹象。林湘出人意料地友好,还表现出适度的和善,不知她今早错涂了哪副化妆品,女魔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竟感觉像真娴的姐姐,殷勤不语的偶尔注视中充满疼爱和鼓励。

龚剑诚对李真娴说了到汉城保安局去工作的事,边说边用眼神暗示,要她感谢一下安德斯。真娴很聪明,明白这是天赐的良机,能在敌人阵营得到这个位置,是司令部的同志运筹几年都不会得到的结果。能为祖国工作,保安局机要员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隐身符。李真娴怯步上前,用朝鲜女人的大礼,给安德斯鞠了一躬。

“多谢阁下照顾。”李真娴用了一句半生不熟的英语。这句话弄得安德斯灰头土脸,难免有些狼狈,听起来真像讽刺,拷打人家小姑娘的时候,他也对林湘说过“关照”这句话啊。不过他知道这是感激的话,就摸着下巴豪爽地笑道:“见到申小姐能获得这样的机会我也高兴,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阁下对我们的生命都是再造,我们不奋勇报效,就没资格在这里穿这身衣服!”龚剑诚的话虽然拔高,但安德斯向来不喜欢这种超乎寻常的恭维,他笑了,表示你们可以随意了。龚剑诚拉李真娴入怀,礼貌地请求:“我们可以走了吗?上校阁下?”

“当然,轻松几天吧,恢复一下身体,然后,你就准备率领联合国军的那些情报人员搬迁到沙里院去,三八线北边的战事还算顺利,但根据情报,金已经逃亡到中朝边境线一带,你们的任务是要在首都附近搜索劳动党情报机关的人,以便能追踪到人民军司令部所在地。”说完,安德斯的脸上略微绽开点憧憬的容光,其实,作为一个美国人,他也和许许多多的陆战队员一样,盼着早点结束战争。

“我在想,如果战争提早结束的话,我在新年之前,于釜山请你们俩吃饭!”安德斯说了一句憧憬的话。“阁下,很多人都希望饮马鸭绿江边,您为何不在那里等我们?”龚剑诚好奇地问道。“我等着中国人在鸭绿江对岸打冷枪吗?”安德斯笑了起来,“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我不过用这种憧憬表明,我对麦克阿瑟将军放纵三军到鸭绿江边界的质疑,那是一个政治边界,是一条不能接近的河流,这一点麦帅显然误以为鸭绿江是加拿大边界的尼亚加拉河了。”

“谢谢阁下教诲,其实北进策略,我作为一个中国人不得不实言相告,大陆不会无动于衷,如果将大陆军队看成农民武装倒也不可怕,只怕他们是铁托游击队!”龚剑诚表达了对时局的担忧,也在力挺安德斯的冷静。

“希望我的预言是错的,但战争往往不是一方面的优势就能决定的,你们的孙子兵法说得很清楚:利而诱之,乱而取之,这一点联合国军在仁川实现了。但孙子说怒而挠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麦帅显然没有做到,他以为如今中国军队还是国民党的那一盘散沙,从而大踏步进军,这是丧失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军事思想。”安德斯忽然摆摆手,表示今天不是讨论时局的场合,就示意龚剑诚可以离开了。“我们是军人,服从是本分,以后我们再讨论这些事。”龚剑诚立正敬礼,李真娴也微笑致意。

这时电话铃响,林湘接电话听几句后,放下听统转身对安德斯嘀咕几句。安德斯一脸得意:“嗯!李德武同意了,职务是内勤兼机要秘书,军衔依然是中尉。”说着转向李真娴,略微严肃地叮嘱,“申中尉,牢牢掌握李德武保安局的特务动向,尤其是李德武军事情报队的一举一动,以后你不方便经常回CIC,但你需要向林少校报告。”

“是!我什么时候去报到?”李真娴敬军礼了。安德斯很高兴,马上回答道:“下周。”李真娴莞尔一笑,坚定服从。“是!”李真娴再敬军礼,可那是朝鲜人民军的军礼。安德斯一愣,随即释然笑了。“哦,对了,林少校,”安德斯笑着看看林湘,“申小姐去之前安排下培训,首先要让她成为我的人,然后才是南朝鲜的军人。必须熟悉美国情报系统流程,不然会被李德武小瞧。”

“知道了,上校阁下!”林湘回答。安德斯笑着转身,幽默而别有深意地对小情侣道:“今晚祝你们快乐!”这句幽默却如一盆冷水。龚剑诚沉浸在幸福的心里猛醒。潜意识里,这是安德斯明码暗示,意思是别掉以轻心,说不定我在你下榻的旅馆安排窃听。

“长官,我们可以走了吗?”李真娴悄悄用汉语问道。龚剑诚谨慎一笑,轻轻地说:“可以!”他搀扶李真娴准备离开虎口。这时托德上尉进来,伸出大手对龚剑诚表示祝贺。不过托德有急事来见安德斯,龚剑诚赶紧闪身,见托德到上校的办公桌前,稍微双脚跟一磕。“上校,东京厚木的中情局来人要见您,大概商量到北方前线一起办公的事。”

“中情局和我们一起办公?”安德斯哼了一声,不快地摆摆手,示意不见。龚剑诚含蓄地点头微笑,就拉着李真娴悄然出去了。林湘情绪索然地肃立在安德斯身后,望着离去的情侣,轻轻将审讯记录本合上,装入档案盒子,拿出封条,意味着全斗熙的案子过去了。

“女人,间谍世界的发动机。”望着龚剑诚情侣离去的背影,安德斯使用标准汉语对托德说,尽管对方一个字都没听懂,可安德斯饶有兴趣地评价,“天使一般的脸孔,可怜虚弱的表情,加上魔鬼般的身材,总是跃跃欲试!天赋,信手拈来的温柔,俘获男人的心。拥抱让人怜悯,但骨子里却是顽固的信念,就是她们全部的生存密码。”托德上尉是标准的军人,除了喝酒和找女人,他似乎没有任何对生活升华的感受。 “上校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托德不解地问。安德斯回头看看表情阴郁的林湘,忽然诡谲一笑,夹着雪茄在鹰钩鼻下闻闻,慢条斯理问托德:“结过婚吗,托德上尉?”

“还没有,长官。”托德不自然地调皮一笑,安德斯挤了下右眼,很私密的样子。“被女朋友甩过?”托德耸耸肩,不以为然。“那是一年前了。那女人从美国来找我,我正在东京银座一个酒吧里,您知道那种场面,我正和一个女人跳舞,她就给了我一记耳光,然后就跑到瑞士洛桑去了,听说嫁给了钟表商的儿子。”托德灰心丧气地回答。

“你的爱情发条迟钝了,怨不得人家。”安德斯诡谲一笑。“可我婚姻的钟摆压根儿就没准确过,常偷停。”托德落寞地笑了笑,他实在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讲的,就问道:“没听阁下说过婚姻,在下倒很想听听您的浪漫史。”

“我的感情路,就像罗马大街一样笔直。第一个是我的同学,那时我在军校,我们爱的很深。可她同时接受三个男人献殷勤。我一气之下离开她;第二个是弗吉尼亚的地产商的女儿,我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豪宅,什么是火热的恋爱,可好景不长,那位姑娘的父亲不喜欢我,后来我因为服役,聚少离多,我们也就成了一对可有可无的恋人,直到她见到了另外一个金融巨子的儿子。后来嘛,就是中国的上海,我遇到了第三个。她是在中国长大的英国少女,很漂亮,是一九四一年春天吧,我被派到那里做谍报工作,她是教会医院的护士。后来我被日本人逮捕,关在提篮桥监狱一阵子。她就跟德国商人私奔了,那家伙也有块镶钻的瑞士表,不过还好,她以丈夫的名义,保释我出了狱,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后来我就没心思谈恋爱了。”

“长官,没想到您的故事也这么不幸。”托德不明就里跟着伤感,其实他也不懂什么是伤感。“谍报员的一生,就是块不幸的钟表。”安德斯苦楚一笑,“你从出厂就时刻牢记准时和效率,忠诚地为使命赶时间运转,可却从不能自己做主,总是由你的上司和政客们上发条,悲哀的是,你从不知道明天这块表会戴在谁的手腕上,也许只是一点小小瑕疵,新主人就会毫不留情让你停摆,直到丢进垃圾堆。”安德斯说完,转头偷看林湘。“您怎么看特工婚姻的悲哀,林小姐!”

“上校阁下,我觉得你们的女友很幸运。”林湘一反常态抿嘴笑,双手抱肩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安德斯摸了下额头,对林湘挑了下眉毛:“为什么说她们幸运?”林湘看着他俩说:“有些男人就如鸡的肋骨,虽然他支撑起了鸡的心胸,可吃起来既软又没有肉,更谈不上味道,弃了反而是维护了那只鸡的尊严,怎么说,那也是公的;有的男人很粗壮,就如教堂里高高在上的蜡烛,他有光环,很烫手,也肯于为跪在他身边的修女们流下眼泪,甚至蜡炬成灰,但却始终不能带回家,那不是带上床的东西,他太遥远了,只会让女人观看,真真揉在手里,帖在心口,这东西就软的一塌糊涂。对这种外表坚硬的男人,点燃后放手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林小姐的话既富有科学又有哲理。”安德斯笑着看林湘,深思地低下头。“我不是哲学家,我也没结婚,”林湘怅然地说,“谁愿意嫁给特工呢?一个不知道明天早餐在谁盘子里的特工,能给情人牛奶杯里加多少糖呢。女人喜欢甜食。”

安德斯和托德互看,彼此耸耸肩,林湘的话切中要害。安德斯正下衣领,抖擞精神,“真羡慕龚少校的奇遇,能有这么一次汤姆逊冲锋枪打不烂的恋爱,我就满足了,林小姐。”林湘微笑不作答,整理文件,开玩笑说:“如果继续讨论如何端着枪去赢得爱情,我先回避,以免两只狐狸为该不该送小刺猬一份加糖的牛奶争吵不休。”安德斯乜斜眼睛,歪脸孔调侃:“我这头狐狸,喜欢素食。”

“可我听说:当狐狸说它吃素的时候,母鸡就得注意。”林湘优雅地做个手势,摊开两手朝安德斯做个鬼脸出去了。这大概是朝鲜战争中CIC办公室唯一的一次最难得的幽默和谐时刻了,可这样幽默的氛围,很快就被炮火硝烟撕碎。

汉城仁寺洞大街一家中式餐厅的包房里,龚剑诚和李真娴依偎在一起。餐桌铺着蓝格子花台布,竹藤编织的椅子上摆放舒服靠垫。龚剑诚要了不少可口菜,可真娴却吃不下。她抬起头,望着夕阳穿过树木间隙将斑驳光线照到酒里,手指抖动,眼底现出荡漾的幸福之光。

龚剑诚没忘记安德斯的暗示,格外注意四周。真娴将脸颊伏在自己手背上落泪的时候,他斜眼看门帘外的开放式包间,那里果然有两个家伙在观察,还装模作样喝小酒,一看就是CIC密探,两个家伙不说话,侧耳倾听包房,生怕漏掉了重要的词句。

这家餐厅开张不久,专门供应来这里就餐的美军中喜欢中国菜的人,当然由于杂交文化的原因,供应的几样算不上正宗的潮汕粤菜,反倒是炒鸡蛋、炖青虾和朝鲜泡菜与江南糯米糕的搭配组合。

“亲爱的,你自由了!”他没有控制语气,对着哭泣中现出微笑的李真娴,甜密地道歉,实则是给旁边新进来假装吃饭的两个家伙听的。李真娴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牙齿轻咬着龚剑诚的手指,两人心照不宣,却传递了情感信息。

龚剑诚收回目光。凝视真娴消瘦而动人的脸,情意深深地用另一只手揉摸她肿胀化脓的胳膊,让他记起小时候伙伴嬉水瞬间,和煦的春光照在腚上,他曾偷眼窥视池塘里漂亮冼浴的小妹的情景。飞溅的水滴离开记忆,溅落到手背上,凝成朝鲜女孩的感激。

“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他俯下头,抱住哭泣的真娴,手离开酒杯,摩挲着她的秀发。“我不怕苦,能出来真是奇迹,我还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而不是梦。”真娴破涕为笑,真想说“谢谢”的话,可到了喉咙却因恩人暗示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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