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CIC?”提起CIC反谍报处,姑娘很熟悉,她表现出了胆怯,“那是个神秘的杀人机构,去魔窟的人没活着回去的。”李真娴面色里带有恐惧和愤恨。“别怕,我身份特殊,不会害你,也不想利用你。”龚剑诚轻轻拍了下真娴的肩膀以示激励。
“我懂,我的身连命都属于您,您要我死,提前告诉我好了。”李真娴不服输地仰起头看着龚剑诚。“别说傻话。”龚剑诚一笑,表示默契。“我还要嘱咐一件事,今后遇到我,不要叫名字,要称呼代号。”
“哦,这我懂,人民军内部也是这样称呼的。”李真娴笑了。龚剑诚可没有笑,他伸出三根手指,强调说:“记住,我在东北剿总二处都这样称呼长官,我的代号303。”
李真娴偏着脸,好奇地看着龚剑诚,然后仰起头自信地微笑说:“303长官!我记住了!”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直到龚剑诚看一下夜光手表才分离。“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说走样,不然连我都会受连累!”
“我明白,303长官!”龚剑诚系上衣服扣,也让真娴脱去外衣,姑娘幸福地闭上眼睛,抱住他问。“恩人,您是想要我吗?”龚剑诚顶了一下她的脑瓜,“傻!给你拍个照,既然是申智慧了就要像她。我的人把能见到的申智慧档案照片换下来,防止不测。”龚剑诚并未说是大陆的,还是台湾的。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说得太多。
“您怎么能做到呢?”姑娘突然喜出望外。“你不用问。”龚剑诚让她安心。“明白!”李真娴看了下自己的凌乱肮脏的衣服,不安起来,衬衫都是血迹还很脏,不由得抱紧双肩。龚剑诚将自己的白衬衫脱下来,给姑娘穿上,虽不合身,可调整好之后,也算合体。他将门帘遮蔽好,从皮包里拿出闪光灯,托起微型相机,这些东西都是联合国军情报部的专门配置,是他可以随身携带的。
给姑娘照了张穿白衬衫半身像。姑娘将白衬衫还给他:“我不能留您的东西,会惹麻烦的。”龚剑诚点点头。“也好,安全第一!”龚剑诚感叹姑娘的睿智,说明她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真娴!”龚剑诚看着姑娘很难为情,真娴用渴求的目光包容他,等待恩人吩咐,她会立即躺下。“您是不是在想?”
“不,不是!”龚剑诚用手指抵住她的红唇,暗示说,“你咬破手指。”李真娴不明就里,问:“做什么?”龚剑诚难为情地说:“昨天我们虽然但我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懂我的意思了吧!做就要做得彻底!他们是会调查的,包括任何一个细节。”龚剑诚说着脸红得像萝卜,这种话他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必须交代清楚。“既然我们做了,必然会在床单上有血迹,还有一些纸,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里处处都是监督的人。”姑娘也难为情地说:“我昨天擦了都扔掉了!”
“那不行,要重新搞一点,避免他们检查,他们若怀疑我们不是真的到一起了,会对我极为不利。”龚剑诚想解释,但又不好说透,李真娴用微笑制止他的难堪,面颊掠过一丝羞惭的坚定,“我明白他们想要查什么,看您是不是真的要了我,如果您谨慎过头,逢场作戏,会怀疑你是那个。”
李真娴没说出“那个”是什么意思,但龚剑诚已明了。姑娘靥笑如花,将手指含在唇边。她头顿一下,毫不犹豫咬破。龚剑诚将水碗拿起,先让水淋湿床铺,然后将姑娘的血滴在上面,再稀释到碗里,随意涂抹一番,表现出昨天那个事亢奋的狼籍。龚剑诚昨天虽然要了李真娴的处身,但匆忙之间他担心遗漏真迹,在敌人看来,一个烈女从人是需要证据的,这是安德斯的逻辑,所以不能含糊。稍有闪失,就能被CIC特务们识破,血型不同,他不能替代,这都是防止CIC调查。
看他做了这一切,姑娘的脸颊红得要命。龚剑诚还让她背过脸,撕掉手纸,胡乱擦擦自己裤里兴奋溢出的精液,再沾染姑娘的血,扔在墙角。红脸做完这些,环视四周,再无纰漏,欲离去。
“恩人!”李真娴抱住龚剑诚,久久不愿分开,泪水在面颊流淌。龚剑诚抚摸秀发,凝视美丽的面颊。“今晚能和我在一起吗?我害怕!”龚剑诚抚摩她虚弱颤抖的双肩,“不行,我还有自己的任务,CIC的军官来这里,是必须秘密进行的,祝我们好运吧。”
“能亲我一下吗?我是您的女人了!”李真娴恳求。龚剑诚犹豫,逢场作戏代表不了真情,可姑娘主动要求,性质就不同了。记不起上一次真情重吻是什么时候,上海滩、昆明、香港九龙还是台北的剧院?他无法给出清晰回忆,林湘“牺牲”后,他厮混过的对方不少,身边女人的香吻不少,但都没有记忆了。
姑娘扬起脸儿,微微闭上双目,长长睫毛像两扇夜莺的羽毛,遮蔽羞涩的苦难,等待恩人低头。龚剑诚紧抱她的肩,腾出手搂过她枯草样的密发,弯下腰,亲了姑娘发烫的额头,真娴闭上眼睛,幸福地喘着气。龚剑诚狠了狠心,吻她的唇以示激励。然后默默穿衣,走了出去。到门边回首嘱咐:“我担心CIC会找你去核查我的历史,记住,你准确的记忆是我们两条命!”
十五
窃取美军朝鲜半岛“核弹计划”
第二天上午,联合记者团来访问联军通讯社。“大杂烩”们两眼放电,争相恐后接受美女采访,米勒和哈里那几头色狼,犹如久旱逢甘霖,忙得不亦乐乎,拉住记者小姐的酥手近身面谕,有的紧贴红颜,尽数他们胡诌的英勇事迹。安娜招呼完,就上楼见龚剑诚。两人见面,眼眸满是愉悦。
安娜满面春风,在办公室转悠一番,感觉很隔音。刚刚由南朝鲜外交部一位负责东亚的司长杨洁先生推荐来的一位从英国归国的南朝鲜女秘书姜智媛小姐礼貌敲门进入,奉上茶点,笑容可掬关门出去。姜智媛人长的很端庄,见安娜记者来做客,马上用流利的英文和安娜寒暄,安娜眼前一亮,就和姜智媛小姐谈起话来。龚剑诚介绍了一下姜智媛小姐来这里之后的工作情况,他非常满意,姜智媛嫣然一笑,对长官的肯定也很高兴,但她还是十分的谦逊,说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安娜和姜智媛谈起了英国伦敦的一些生活习惯和风景,安娜去过伦敦,但时间不算长,姜智媛就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伦敦桥、牛津大街、牛津郡与海德公园的战后景色与人文情况,两个人谈的很开心,由于龚剑诚在英国留学好几年,谈起昔日的熟悉的英伦,也是滔滔不绝,三个人不时还发出笑声。
“小姐的父母都是韩国人吧!”安娜体贴地问。
“是的!”提到父母双亲,姜智媛小姐的目光骤然凄楚起来,她黯然神伤地低下头。由于猜测出姜小姐可能有难言之隐,安娜也不好过问。姜智媛不想继续谈话了,她知道自己是秘书身份,就礼貌地鞠躬告退,将门关好。
“你有一个学识渊博的秘书了,姜小姐看起来人很不错!”安娜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龚剑诚,暗示关于朝鲜战局的一些美军情报的胶卷已送到北亰。安娜把茶杯放到手心取暖,用目光询问可否安全。龚剑诚点头。此时喧哗声起伏,安娜凑近说道:“有件事,重点搜集一下。”
“请说。”龚剑诚马上贴金安娜。
“美军高层叫嚣,若苏联和中国军队参战,可能动用核弹!”
龚剑诚身子一震,此事严重程度不亚于爆发世界大战。安娜并不十分确定,但坚持说:“仅是风传,听说威洛比将军带来三个专家,就是来执行代号‘SIOP-62计划’,简称62计划。根据‘渔父’情报,第99中型轰炸机联队的10架能搭载核弹的B29轰炸机在九月中旬从美国本土起飞,跨越太平洋,降落在关岛基地。上级怀疑约翰博士等三人来南朝鲜,也是为部署携带核弹远程轰炸机的地下机库建设而来,‘昆仑’指示你,弄清这件事。”
“渔父?”龚剑诚用探寻的目光看了一眼安娜,这代号还第一次听说。安娜莞尔一笑,简单回答了他的好奇。“是我的上级,我在东京接受这位同志指示,这位同志也是我们三人党小组的负责人,但保护你是这位上级的第一责任。”
“哦,我刚刚和组织接上头,不知道这件事,但不打听的就不打听,这是纪律。”龚剑诚严肃地低声说。
“没关系,这是克公的意见,可以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朝鲜半岛战斗。另外,‘寒风’要是出了事,我可要陪你一起死。”安娜天真地笑了。龚剑诚也笑了,深吸一口气。“安娜,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活下去!”
“嗯,放心吧!但我也有思想准备!”安娜表现出果然的坚毅之色。
“打听这个事情,可能会很难,我们记者团方面也都没有这方面的路子,一切要靠你自己了”安娜担心地用手抚摸了一下龚剑诚的手背说,“但别冒险,家里人都很惦记你。”
“明白。给我一星期。”龚剑诚脱口而出。
“一定要小心。”安娜关切地蹙眉,“那是最高机密,不可强求。”
“我试试看吧。”龚剑诚不想因为自己不了解情况,就让祖国来的第一个也是非常重要的任务就因为无法完成而推辞。安娜喝了一口茶,皱着眉说:“其实,我们分析,杜鲁门政府要顾忌盟军的感受,核武不是美国一家才有,如今伟大的苏联也试爆了这种武器,所以总部最担心是麦克阿瑟单独想扩大战争,这个人和华盛顿方面很不和谐,他一个人在东京简直是太上皇,很少买华盛顿的账,在目前的情况下,仁川登陆给了他很大的荣耀,我们担心战火会继续蔓延,所以上面的意思,关于敌人在半岛布置核武,是宁信其有,但不一定是真的。”
“安娜,那件事上面答复了没有?”龚剑诚内心忐忑而焦急地问,“我昨夜又去看她了,十分担心日久生变,她若是被美国人糟蹋了,我真就失去了一个潜在的好帮手。”
安娜的表情很复杂,她还是坦率地说:“总部的意见是你来定,因为家里目前确实无法再派一个报务员来,战局又这么紧张,克公预测麦克阿瑟很快就会越过三八线,到了那时候,祖国方面会非常被动,我们已经向苏联方面提出可能要派遣一部分军队守卫水丰发电厂的意向,如果有空军支援,我们会派一些兵力帮助人民军在鸭绿江到三九线之间建立一条缓冲线,接纳溃散的人民军,然后请求莫斯科是否组建一支部队以国际名义阻止美军长驱直入。但这都是议定当中,苏联方面对我们的计划并不感兴趣,似乎不想在远东和美国强大的军事力量对抗,难说一个月后会怎么样。但局势恶化的可能性最大,你要在汉城至少在南朝鲜组建一个稳定的家庭,对你是十分有利的。”
龚剑诚虽然很高兴组织上将权力交给自己,但想到战争的未来难以预测也满心的忧伤。
“你个人怎么看?”龚剑诚问安娜。
安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对朝鲜人了解的少,请示了渔父同志。”
“怎么说的?”龚剑诚问。
“可以考虑,但要修好退路,一个人民军女战俘,这本身就让美国人心跳加速。”安娜忽然问:“你再介绍一下她的情况。”
龚剑诚比较详细地介绍道:“她叫李真娴,十九岁,父亲是人民军一个师团副参谋长,八路军朝籍干部,战死在洛东江了。李真娴被俘前做过十三师团参谋科报务员,人烈性,勇敢,对敌人痛恨敢下手,糟糕的是十三师团师团长李学久目前就在济州岛战俘营里。听中校米勒和慰劳营女老板金彩华说,她死不接客,那天还下了企图凌辱她的美军军官的枪,差点搞出人命。她个人的情况比较好,我了解过了,汉语不错,在沈阳读过书,发报水平应该不错,会压码技术,我想救她出来,考察一段时间,做我的报务员,这比平壤和国内派来人更安全一些,虽然她是人民军方面的俘虏,但作为战俘有记录,不存在盲点,美军方面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安娜“哦”了一声,表情难免有些复杂。两人沉默一阵,想到龚剑诚确实有难处,她闪了下眼睛,理解地说:“总部确实考虑过你提出的报务员要求,但人民军惊魂未定,根本派不出人手,这人即使来,也很难通过三八线,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懂华语,最好还是女性,能不引起注意,这几乎无法办到。渔父的意见倾向于在汉城就地解决,对你的潜伏是件好事,但要十分谨慎,因为我们对朝鲜人的保密性和纪律性还不敢恭维,不过李真娴个人条件不错,她应该是那种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出卖同志的人。”
龚剑诚说:“所以我想了这个办法,也许可行。我救她总要有个理由,不能见人家长的好就给弄出去,这样日后她就没用了,很难再被聘用。所以我给她编了中国和我一起工作过的经历,这一次属于碰巧遇到了旧部。这个身份能让我以后启用她作为汉城通讯社的雇员,那么她必须是受过训练。所以她是军统谍报员身份最好,正好我的旧部叫申智慧,说她战后逃离东北回到朝鲜参了军。以顶替锦州战役被打死的我那个女部下。”
“确有其人?”安娜好奇地问。
“就是我在辽沈期间的机要员,是个朝鲜族人,生于吉林,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唉……”龚剑诚想到部下的惨死,心情就沉重起来,“申智慧一直在东北剿总跟我工作,起初是我的部下,后来是李仲辅的机要秘书,打锦州的时候,李仲辅作为保密局东北行辕总站的少将处长监督范汉杰,见大势已去,他打死了手下所有的报务员。”
“真可惜。”安娜摇了摇头。“既然是这样,我觉得可行。但要做的干净,保密局肯定有她的档案。”
龚剑诚也点点头。“我怕有纰漏,请组织帮助完善她在沈阳的国民党旧档案,包括涉及申智慧的回忆录。我担心东北边防军和军政部门混有台湾特务,以陆军反谍部的风格,肯定要查。”
“保密局台北会不会有她人事案底?”安娜觉得有疏漏。
“估计有。申智慧一九四四年毕业于息烽军统训练班。同学有乔楚宇,张昊,顾艳生,梅清等,这些我都留在胶卷上了。”龚剑诚随后将一个胶卷塞给了安娜。“不过,台湾即使有,也只是学员登记表和派遣证副本。申智慧是低级军统人员,跟我的时候,档案由我掌握;锦州战役她战死,我经手的那些材料被咱的人缴获了。她死的时候,我已飞到徐州,她大概划归杨震裔的电讯处管,那时候很乱,人事档案没来得及更正,国民党就败了。”
“保密局人事处会不会有调动卡?”安娜问。
“申智慧级别低,还不够资格,调动卡一般是少校以上的才有,她死的时候才是个少尉。”
“那么,在她去东北之前受训期间,军政部训练处会有档案吧?”安娜和国民党打交道多年,明白很多。
“是啊,我担心,不过国民党撤退时没价值的档案都烧了,经过南亰、上海两次折腾,这类档案带走的可能性不大。后期收拢过一些失踪特工的材料,划归何芝园第一处负责,可兵荒马乱的,这件事没做下去。我不担心这个,只担心申智慧在‘东北剿总’机要部门工作,见过她的人不少,留下合影照什么的,这类东西被美国人得到就严重了。”
“是很复杂,我单独向‘昆仑’请示吧,我们能够掌控的地方,会搭好这座桥。”安娜知道这件事利害关系,她认真地说,“你确定不是安德斯在考验你?”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感觉不像,因为对于一个国民党方面的人员,他这样做没有太大的必要,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司令部开会,昨天还去了东京,估计麦克阿瑟打算越过三八线了,他很忙。”
“这个问题渔父也帮助分析了一下,觉得CIC不太可能考核一个暂时还不受信任的人。”安娜很切合实际地说。龚剑诚身子向后一仰,望着天花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我也在赌啊,不过比派个不熟悉汉城的北边的人做我帮手,慰安营里出来的姑娘,即使被查出来了,我也好搪塞,就说我不检点,耍个小聪明也就过去了,风险小的多。”安娜点点头,理解他的处境,将杯子里半温茶喝干,镇定地说:“‘昆仑’会有办法处理干净的。不过最好有李真娴的照片。”
“有。”龚剑诚坐直身子,从日记本里取出照片和底片递给安娜,“昨天拍的,我自己冲洗的,你看看。”安娜端详李真娴的小照片,赞叹其美貌。虽是那种环境拍摄,可穿白衬衫的女孩子,看起来眉清目秀,安娜用表情来赞美,眼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见龚剑诚有些不安,安娜揣好照片底片,提到另外一件事。“你身边可能有个中情局秘密特工叫米勒,应该是你提到的米勒中校,要小心。”
“我也提防他呢,也是这小子拉我去的慰安营。”龚剑诚点点头。“他的背景很复杂,给中情局干,也是英国秘密情报局的特工,但他本人似乎也在做和北边的情报生意,这种货,CIC是不会喜欢他的。”
“你确实要注意他,我好像过去在上海见过他。”安娜皱了皱眉头说,“他跟日本人也有关系。”龚剑诚点点头,表示会注意。“安娜,其实,慰安营的事,给你做采访的新闻比较合适。”安娜很关切这类新闻,探了探身子。“这个公开之后,你会不会被动?”
“不会,”龚剑诚显然是分析了这个事情的背景, 他说,“美军虐待俘虏事件很多,我们不能这时候揭露,但是在汉城存在这样一个半军半民的特别服务生意,揭露出来,会让全世界爱好和平、牢记战争的人产生恐惧的联想,美联社不是主张新闻要独家吗?这个是机会。”龚剑诚放下茶杯,眉头皱紧,提示道。“我昨天去看李真娴,特意拍摄了一些丑恶的照片,我也把相关照片放在胶卷了,我还有一套准备日后后CIC。”龚剑诚将一支钢笔交给安娜,暗示这个胶卷在笔里。
“我是美联社驻东京记者,追寻新闻和真相,是我的责任。这个可以,我想CIC不会允许这种买卖长期存在的,会影响联合国军的士气,安德斯知道了,也不会为难我们记者,这样说来,报道的风险并不是不大。”安娜了解新闻报道的分寸,觉得这是一个新闻点。
龚剑诚继续说:“这是一个罪恶的链条,韩国不法商人伙同日本人将有风姿的女俘挑出来,强迫做性工具牟利,为美军服务,虽然就在汉江边的帐篷营里,是临时赤灯区,但也属于半商业半军方的性质,这个后台很可能在东京军部,揭露出来,我觉得安德斯还可能非常赞同,因为这是帮助他寻找灰色地带,作为整肃军纪为己任的安德斯上校,能够打掉这个黑窝,也是给他树立威信!”
“真是明目张胆!”安娜紧锁眉头,表现出义愤填膺。“我回去跟报道部主任奥兰多先生沟通一下,他会同意的,我们还可能会追踪报道。”龚剑诚摆摆手,示意大可不必。
“悲惨事件太多了。如果报道出去,就揭露它,但估计很难跟进。先发一篇不轻不重的文章,如果能引燃热点新闻,就继续跟进,但要取得CIC的支持,我想第八军新闻处也不好过。姑且不要到大报纸捅这个马蜂窝。”龚剑诚了解这方面的新闻有多敏感,他提醒安娜是合乎实际情况的。“另外,安娜,你是怎么知道米勒这个人的底细的?”龚剑诚忽然问。
“我个人的了解,加上渔父同志通过什么方式的反馈!”安娜警觉地提醒,“‘渔父’说,米勒这个人弄不好是三重间谍,和中情局、苏格鲁乌和英国军情六处都有关系。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矛盾点,你要利用。”
“哦,什么矛盾点?”龚剑诚很感兴趣。“米勒和安德斯有旧怨,你要格外注意,适当的时候加以利用。”安娜神秘一笑提醒说。
“米勒是中情局特工,能是什么角色呢?”龚剑诚一副瞧不起的模样,“目前中情局在汉城只有个办事处,主管叫赖斯,是个中校,整个战区中情局的目前人马都很少,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东京的詹姆斯上校,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个人长期在日本,轻易不来前线。米勒既然是中情局的中校,可为什么他不在赖斯那里上班,而是跑到我的汉城通讯社来了呢!”
“所以他这个人肯定有目的,别忘了,他是一个情报贩子,把手伸向你的汉城通讯社,明摆着要和各国情报人员谈生意,然后吃里扒外。”安娜对这种人很了解,说得比较肯定。
“这么说,这小子是想笼络我,去慰安营就是他出的主意,不过我也感觉他是受人之托。”龚剑诚多多少少有点朦胧的感觉,米勒是拿了什么人的钱财,才会这样下力气动员自己,他似乎明白了米勒的用意。“难怪安德斯上校要我盯他呢,但我没发现他和安德斯之间有嫌隙,可我不好抓他的把柄,军情六处的特工,又是奸猾之徒,这种人我跟他不起啊。”
“你别忘了,渔父说,他还可能是苏联间谍,这样看来,安德斯的用意是在这里。渔父的意思是,你有机会,若能够在CIC里站住脚的话,搞掉米勒会为你加分,安德斯必重用你。”安娜打出了这个因果关系的主意,肯定是上级指示的。她的话让龚剑诚的脸孔严肃起来,可在两天之前他还在轻视一个不该轻视的人,他觉得对米勒可能犯了严重的轻敌错误。
“可怎么下手呢!”龚剑诚暂时还不得要领。“中情局和CIC是相互倾轧的系统,咱们就利用这层竞争关系。”安娜并不外行,常和美军接触,她的评判具有权威性,“安德斯只买马歇尔那些人的帐,对麦克阿瑟素来不尊重,就连威洛比将军也只能辖制安德斯三分,CIC有对各类间谍战场的直接处置权,包括海空,威洛比不能过问。”安娜随后话锋一转,摇了摇头。
“但安德斯在情报界颇为孤独,这个人没有什么后台,虽然是实干家,但因为瞧不起中情局得罪了不少人。你要抓住CIC和中情局这层矛盾,加以利用。”
龚剑诚点点头,领会了安娜的这层意思。“这个很重要,我心里有点数了。”龚剑诚很用心地点点头。
送走安娜记者团,龚剑诚回到办公室,靠着椅子,微闭双目沉思。想米勒其人,不禁又回想去汉江慰安营,回想米勒那双狐狸般狡黠多变的眼睛,总有层含混不清的光。安娜提醒很及时,他须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