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董太锋的头像

董太锋

网站用户

小说
202412/31
分享
《走出小西山》连载

第九十三章 马刀高三连立威心灵震撼 浮想联翩重回共和国名连

马刀从野战军调到守岛部队,任高炮营副营长。他父亲是全国著名战斗英雄,五五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是军区首长。他出生时父亲是师长,自小听军号声长大,骨子里就是军人。他的家里,从来没进过营职和连职这样的小官。

马刀今年比我小三岁,生日还没有我大,却比我早八年入伍。我从十五岁开始报名参军,被体检政审长达八年,二十四岁破格入伍。马副营长十四岁正读初中,那天下午放学后,见柜子上放着一套新军装。妈妈对他说:“把军装换上吧,司令部一会儿来车,送你去当兵。”他放下书包换上军装,和去外婆家一样,被面包车拉到海城三十九军。他在新兵连训练了三个月,下到神枪手四连当兵。

他下连第七天当班长,第二年入党提干。他接着逐年提升,直至提升为副营长。用小西山的一句俗话形容我俩,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对于“后门兵”的说法,马刀有自己的看法。后门兵也有好的,前门兵也有差的。铁路系统的子女能接班,军人的后代当兵也是接班。军队世家的孩子当兵不是为了改变命运,而是子承父业。就算是“后门兵”,也是来部队摸爬滚打,战争来了准备献身。工农父亲没有战死的危险,将军父亲能在战争年代活下来,都是九死一生。父亲战死了就没有我们,不知都少人,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却没能存在。对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人没有权利选择父母,却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有出息的干部子弟,都靠个人奋斗成长,其次才是父母的特权和光环作用。

父亲对马刀的要求,比对工农子弟更严格,这样才有说服力。下连第一天,全班同志都在睡觉,他一个人补鞋。战士们天天训练,脚臭,他一补就是一个通宵。起床号吹响之前,他已经把全班战士的鞋补好,摆放的整整齐齐。他因此获得了团“艰苦朴素标兵”的称号,坐在大礼堂里介绍经验。

他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极致。他擦过的玻璃,明亮得看不到玻璃。这让前来检查卫生的首长产生了误会,批评连队为什么不镶玻璃。他扫过的地面干干净净,别人再扫就是多余。有些人把参军当成谋生手段,和他当兵为了军队献身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是沿着父辈的足迹向前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部队一旦不需要了,他们也得服从安排,复员、转业到地方。

父亲对他的特殊照顾,就是不断把他调到最艰苦的部队磨练。他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当过骑兵,驯烈马时摔掉了一颗门牙。他在零下四十度的边防线上站岗巡逻,又来到条件艰苦的海岛。他当兵八年,都在最艰苦、最危险、最偏僻的基层任职。他没能上山下乡,每年拿出半个月休假时间,到农村补上劳动这一课。

他以苦为乐以苦为荣,从没给父亲丢过脸,不断创造新的荣誉。

连队刚清理完现场,马副营长随拆卸绞盘架的汽车来到工地。马刀当过骑兵连长,腿有点罗圈。他是“共和国名连”的训练尖子,每天负重长跑几十公里,臀有点翘。他天天扣扳机,右手食指没有第二关节。他手、脚上的冻疮,不比我少。我是小时候冬天搂草冻的,他在边防部队当侦察兵,在冰天雪地里潜伏冻的。他脸上掉了块肉有一块亮疤,是在新兵连投掷手榴弹实弹,为救战士崩的。

常年的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黝黑粗糙,和海岛官兵没什么两样。他满面沧桑神情刚毅,威武强悍,带兵凶狠训练严格,军事技术过硬。他雷厉风行有魄力,处理问题果断,决不拖泥带水。汽车没停稳,他就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比他年长十四岁的连长一声口令:“立正——”跑步上前,立正敬礼,“报告副营长同志,高炮三连正在清理现场,请指示!连长盖房子!”

马副营长严肃地说:“谁批准你们连施工?你们接到谁的命令?”连长“老圈”回答:“是我个的决定。”马副营长严厉批评:“你一个连长有什么资格决定施工?谁给你的权力?”连长没回答,整个雁过山落雁般寂静无声。

马副营长板着脸,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回来,对修械所技师说:“停止拆卸绞盘,”转身,“盖连长,命令你的战士,把轱辘马车重新推下悬崖。”

连长“老圈”太阳穴上的血管一下暴起来,大声命令:“一班长!”赵恩才跑步上前,大声:“到!”连长:“把轱辘马车推下悬崖!”

赵恩才大声:“是,”转身,“一排跟我来!”

悬崖边上,战士们用撬杠撬,用力推,轱辘马车逐渐离开铁轨,在悬崖边上停顿片刻,像跳崖般翻扣下去。悬崖下面“轰隆”一声,乱石迸溅。

轱辘马车砸在半山腰凸起的岩石上,车斗轻飘飘地飞出去,落进树丛。

车体翻了个跟头,倒扣在岩石上面。

马副营长目不斜视:“我并非和高三连的官兵过不去,部队要令行禁止,一切行动听指挥,有情况及时向上级请示汇报!如果每个连队各自为战,要什么党的领导,要什么统一指挥,要什么步调一致?岂不是散兵游勇一盘散沙?”

全连官兵纹丝不动地站了半个小时,听马副营长训话。

修械所技师和技工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轱辘马车绞到半山腰卡住。“咔嚓”一声,钢丝绳断了,轱辘马车又翻滚下去。马副营长非常尴尬。

连长“老圈”请示:“副营长同志,还是用人往上拽吧。”马副营长声音缓和:“实施。”连长“老圈”命令:“栓炮绳!”

赵恩才和老栾带一班下到悬崖下,重新开辟路线栓好炮绳。在连长的指挥下,全连官兵下扛上拽,口号声在山谷间回荡。只用了十几分钟,大家将轱辘马车拽上来,抬起来放在铁轨上,用大锤将变形的车斗砸正,装在车体上。

连长“老圈”敬礼,请示:“副营长同志,高炮三连可否继续施工?”

马副营长还礼:“实施!”连长命令:“继续施工!”

全连官兵迅速回到各自岗位上,柴油机“突突”地响了起来。

修械所的技师和技工忙的满头大汗,拆了绞盘架抬上汽车。

马副营长顺着林间小路,一步步朝山顶攀去。站在山顶上,他极目远眺,天蓝蓝海蓝蓝。眼前,山岚起伏松林叠翠。时隐时现的环岛公路,给海岛围了条米黄色纱巾。部队的汽车偶尔驶过,带起的尘烟久久不散。坐落在岛上的营房和村屯,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海岛上的一切,仿佛都带有海水的咸腥味儿。

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岛屿礁砣,就像海面上的漂浮物。脚下的大岛是一条章鱼,“洪子东”和“多落母”就是触角。长条形砣子是一条搁浅的大鲸鱼,后面的小砣子是鲸鱼尾巴。正北方向的“元宝砣子”不是元宝,是两只海螺。“葫芦岛”,是一只扣在海面的水瓢。大、小长山岛、瓜皮岛、獐子岛,是浩浩荡荡的“龙兵过”。大陆海岸线影影绰绰,遥远的弧状天边,是朦朦胧胧、参差不齐的山脉。如果站在海岛上面看大陆,大陆才是一座巨大的、无边无垠的孤岛。

一对蝴蝶在黄花丛中翻飞。几只松雀,在林间表演滑翔。在游人眼里,六月的海岛是一幅风景秀丽的图画。在马副营长眼里,是一座巨大的沙盘。在陆地上,只有看地图才知道海拔和制高点。站在海岛上,海拔和制高点一目了然。

他的眼界虽然开阔了,脚下回旋余地却无比狭小。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现在,人倒成了低能。一个军人必须要有头脑,马副营长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九七五年年初,邓小平同志重新复出,担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兼解放军总参谋长,以军队整顿为突破口,大刀阔斧地进行全面整顿。

他在各大军区领导同志座谈会上发表《军队要安定团结》的谈话,指出:“在军委扩大会议之后,还要开一个政治工作会议”,因为“军队的思想问题一大堆”。在同年七月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他提出“军队整顿的任务”,作了重要讲话。他分析了国内外形势和军队的状况,一针见血指出:因为军队受的赞扬太多,不能报喜不报忧。由于林彪一伙的破坏,军队建设中确实存在着:肿、散、骄、奢、惰等主要问题。他筹备召开政治工作会议,研究加强军队党的工作和政治工作,从而达到“要加强军队党委的集体领导,要加强政治机关,提高政治机关的威信”的目的。由于他政治生涯的第三次“跌落”,政治工作会议夭折。

高层正在发生什么,他这一级干部不知道。他预感到,部队必须要整顿。

他调到高炮营半个月,切身体会到海岛环境偏僻,交通闭塞,生活艰苦,装备落后,部队干部成份老化等一系列问题。他到守六连和几个“硬骨头”战士拼刺,竟然没有一个对手。他到几个连队比赛射击、投弹,也没有对手。他听到许多关于高三连的“斑斑劣迹”,准备来个下马威,和连长盖房子正面交锋,严厉处理几个高草刺头战士,让他们领略一下野战军的管理水平。

能把守备区副司令员骂哭的连长盖房子,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的命令。他当连长时,哪个战士动作不准确,他让全连战士陪做上百次。但是,他决不敢下第二次命令,让高三连官兵把轱辘马车再推下悬崖。在他看来,没经过实战检验的“硬骨头”连队,只是个称号而已。他曾经当连长的那个连,是在“大比武”中脱颖而出的“共和国名连”。“名连”是一枪一枪打出来的,没有对手也没有失败。

什么是衡量军队战斗力的唯一标准?唯有训练成绩。搞政治冲击一切,刻意抓经验、竖典型出风头,没有他们连的份儿。要是比花架子,任何一个连都比他们连强。要是比战斗力,谁都不是他们连的对手。是骡子是马,他们连从来不怕溜。就连军区体工大队,都来他们连队学习训练。文书、通信员、给养员等连勤战士,不站岗不参加正常训练,是游手好闲的神仙兵。有的炊事员,服役期间打过枪投过实弹,就算没白当兵一回。而他们连队,只有神枪手才能进连勤。

炊事员必须是训练尖子,否则拖了连队后腿。炊事班的抹布,洗的比擦脸毛巾还白。炊事员一律以瞄准姿势端盘子端碗,个个腿上绑着沙袋。

当兵必须当英雄,枯燥艰苦的环境,对有志向的人才能磨练意志。马刀在高三连官兵的身上,触摸到了老连队的灵魂,不信邪不怕溜不怕动真格的,有内在的韧劲硬劲和精气神。高三连藏龙卧虎,是名副其实的硬骨头,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在和平年代,有些人什么正事不干,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大海捞针,树立所谓的典型。守六连的内务全军区有名,靠叠内务叠不硬骨头。

在我军的许多金牌当中,马刀只看中三块:一是军事训练水平,二是装备水平,三是管理水平。他相信,高三连定会脱颖而出,守六连必将原形毕露。

他脑海中轰鸣着霹雳闪电般的旋律:“假如一天风雨来”,迫在眉睫时不我待,必须时刻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他不是军旅作家,需要不断地到基层体验生活。他也不是新闻记者,深入边疆海岛调查采访。他走遍全军艰苦单位,不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带兵人。他面对高三连工地方向敬了个军礼,决定调回产生“共和国名连”那个部队,做扎扎实实的基层带兵人,不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他准备在调到野战军,他到高三连当三天兵。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