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游击队的驻地以后,因梁队长临时有事,郭指导员就把方云生带到了自己住的草棚里,进行深入的交谈。这次的交谈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阻碍,所以,几句客气话之后,方云生就开始了自己的情况介绍。
当郭指导员在他住的草棚里,认真听取了方云生介绍他被捕前后和在狱中的情况,以及自己同李同芳的关系,付访年、张国勇的死,与裴成认识的经过,以及他对城内平江地下组织现状的分析,还有裴成要求他向地下党组织组织带的话等等以后,郭指导员和李洪刚内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风雷激荡,他们终于搞清楚了这段时间城内地下党所经受的痛苦劫难。在听到方云生转达裴成对叛徒的分析后,二人听得更是眉头紧皱,唏嘘中满是警惕和沉思。最后当他们从方云生手里,把机密文件正式接过来观看时,正赶上游击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方云生纳闷这晚饭怎么这么早,一旁的李洪刚告诉他由于没有粮食,游击队每天只能吃两顿。文件还没看完,招待方云生的饭菜就已经端上了桌子。方云生一看,呵,还真不错。一碗鳝鱼肉,一碗鸡蛋,还有一碗不知名的青菜。就是这饭看起来不怎么样,纯粹的南瓜一盆。不过有了李洪刚前面的介绍,方云生也就见怪不怪了。
终于看完文件的郭指导员见大家都在等他,便笑着一边招呼方云生吃饭,一边将文件叠好小心地放入了贴身的破内衣口袋里。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的饭菜,方云生刚吃了一口青菜就马上吐了。那青菜进口后有股强烈带着土腥的苦涩味不说,居然还有放盐,吃起来完全是淡的。望着方云生涨红了脸干呕的样子,郭指导员一面苦笑着给他扶背,一面拿着个鸡蛋递到了他的手里。
“对不起,对不起,光顾着看文件了,事先忘了告诉你了,由于敌人封锁的厉害,山上早就缺衣少食了,更何况是盐,在我们这里那可比金子还要贵重。今天其实也很凑巧,这些菜还都是同志们早上在上山挖野菜时给找来的,如果是平时你来,还不定有没有这些呢。来先吃个鸟蛋压压口里的苦味,然后再尝尝蛇肉。”
“那也不是鳝鱼肉。”郭指导员的歉意让正在干呕的方云生顿时愣住了,他傻傻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满脸苦涩的郭指导员和李洪刚,思索片刻忽然放下鸟蛋,一瘸一拐地冲出了草棚,郭指导员和李洪刚不解地对望一眼,随即也跟着走了出去。
当他们走出草棚就远远看见,方云生正不停地从一个个游击队员的手里抢过饭碗,查看着他们到底吃的是什么。看完之后,一脸凝重的他又向老中医的驻地走去,当他从那些伤病员的手中抢过饭碗细细一比对后,顿时呆呆地愣在了那里。郭指导员和李洪刚快步赶了过来,二人马上从他的眼里看见的是一团水雾。李洪刚心情也随着沉重起来,走过去什么解释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着郭指导员他们回到草棚后,方云生的情绪很是低落,他一声不吭地把郭指导员递过来的鸟蛋轻轻地放回了碗里,然后,苦菜就南瓜硬生生地往嘴里塞了一大碗,然后,摸摸嘴笑着对郭指导员说道。
“老郭,老李,这文件你们也看完了,我总算没有辜负朋友的委托,今天咱们矫情的话就都不要说了。我呢现在已经在警察局侦缉队供职,既然老天让我们认识了,看着裴成的面上那以后就都是朋友。今后如果在平江遇上什么难处,只要能办到的尽管来找我,不敢保证能办成,但我保证一定会尽力而为。”
郭指导员一听非常的高兴,与李洪刚对视一眼后,转头说道:“方先生,再次感谢你为朋友,为我们游击队所做的这一切,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几份文件对我们来说,那简直是太及时太宝贵了。再有就是你为了给我们送文件,还差点把命丢在了这荒山野岭上,内心的感动我就不再矫情了。来来来,你请坐好。洪刚,来,我们一起给方先生敬个军礼吧。”李洪刚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方云生赶紧拦住。“别,别,别,你们千万别,这我可担待不起。”但就在他准备力推阻拦时,郭指导员和李洪刚已经快速地向他敬完了军礼。
敬完礼李洪刚爽朗地说道:“方先生,我是搞侦察的,所以,外出执行任务的次数比较多。现在城里地下党不知道是个啥情况,怎么到处都好像是陷阱似的,搞得我们连城都不敢进了,更别说为游击队采购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而且现在手上一分钱也没有,眼看就要入冬,游击队的衣食成了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要生存就要有奋斗牺牲,好在你这次乔装过来给了我们很多的启示。所以,这以后要是再进平江,少不了有事麻烦你。”
郭指导员听到这里,笑着拍了下他肩膀一下。骂道:“方先生这边的客气,你还真当成了福气。”
李洪刚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我也是见着方先生这般慷慨太高兴,就不加考虑的这么一说了。方先生千万别见怪。”
方云生却严肃地说:“是朋友就不要客气,因为我这是刚工作不久,要想弄清情况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你们放心,大忙帮不上,这小忙我兴许还有点办法,比方说这盐的问题,我想我可能已经有了一些好的想法了。”
说到这里他把自己这一路所经历的风险与心得,又向郭指导员他们细细分析了一遍,并把自己所想到的运盐方式向他们做了介绍。郭指导员他们一听高兴坏了,立刻让人把梁队长请来对此进行了组织和安排。
于是,几天以后,在通往北山的道路上就多了一个经常来往的破木板车,早上满车柴禾进城傍晚空车返回。时间稍长在每次空车返回时,还有很香的茶蛋送给熟悉的士兵们,哨卡渐渐也就放松了警惕。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看似笨重的破木车骨架里,早已被梁队长安排人掏空装满了食盐。在哨卡士兵完全跟他们混熟之后,游击队员们又设法在车板下安装了夹层,于是少量的粮食跟布匹,也积少成多的被运上了阳炎岭。木材换钱,钱买粮食,化整为零,分散运输。有了方云生介绍做的思路启迪,在他走后郭指导员和梁队长又发动全体游击队员集思广益,目标就是怎样想办法突破敌人的封锁,找出一条适合游击队生存发展的正确方法。于是乎搬运苦力用的竹杠,农民用的木桶,死人的棺材,浇地的粪车,甚至于和尚用的木鱼都成了随身的运输工具,当然类似于这些小东西多用于偷运食盐和南瓜蔬菜种子。但是方云生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并没有运到阳炎岭,而是运到了阳炎岭右边,比它更高的牛驮山,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李洪刚的陪送下,方云生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离开游击队的驻地,返回平江县城了。临行前,郭指导员对他被许世昌盯上的问题,说出了自己应对的方案。
“方先生,在狱中,裴成对你所讲的一切都很重要,这关系到你今后人生道路是朝哪个方向发展的重大抉择,请务必三思而后行。对你我也有一个忠告,既然调查处对你依旧还那么觊觎不死心,其目的无非是你父亲和许世昌的那点陈年旧账在作祟,这是个死结。然而,他所使用的借口却是很危险很致命的,共党嫌疑这个罪名就是要对你杀人诛心。对照蒋委员长‘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的宗旨,你的处境依然还是非常危险。毕竟谁也不会为了庇佑一个共党嫌疑,视自己的命运前程于不顾。那么冲破羁绊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如既往的高举为父报仇这面大旗,充分张扬南京警察厅这块金字招牌,发挥自己警察身份的权力优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动脑筋与徐世昌不断周旋。有必要我们也可以为你制造一些便利,以强大你在警察局的实力。比如前段时间洪刚去联络点差点被人算计,这个联络点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即能打破调查处的阴险部署,又能摇身一变成为反共剿共的楷模英雄。一番成就下来,谁还能动摇你的根基?”
郭指导员的一席话,让方云生感觉茅舍顿开,由此又想到了裴成的那番话,‘这是一个隐秘的战场,不论面子只较生死,不管用什么阴谋手段,只要能将对方置于死地即是胜利者,死者更无法说你一声卑鄙,所以,只要能够存活下来并且杀死敌人,没人介意使用最卑鄙的手段。手段没有什么卑鄙无耻之说,那要看对付的是谁而已。只可惜我这个人太笨,一直都没有找到更卑鄙无耻的手段,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人出卖关在这里。云生,千万要记住我的忠告,一定要在保存自己的基础上,使用世间一切最可耻最卑鄙的手段,去消灭你的敌人。只有那样你才能崇高的活下去,赢得最后生存下来的胜利。’这样的话语和郭指导员的忠告是多么的相似。对此方云生悻然接受,并至于崇高的感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前脚刚离开,梁队长后脚就来找郭指导员了,他将心中对方云生的怀疑合盘托出。郭指导员听后略一沉思,便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梁队长立刻命令队伍集合,迅速撤离了原来的驻地,并将阳炎岭游击队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全都清扫的一干二净。这倒不是郭指导员和梁队长他们不相信方云生,而是痛定思痛怕再次掉进敌人苦肉计的陷阱里。这二十几个人是北山游击队革命的最后火种,微弱的本钱让郭指导员他们痛惜再也输不起了,这也是他在李洪纲他们掉进城外联络站陷阱以后,得到的沉痛启示。即使到了目前这么艰难困苦的地步,他们也不敢随意开启李同芳最后留下联络方式的真正原因。
回到家后,方云生谎称在刚出金华不久,就遇到了一帮难民强盗,他们不光抢走了自己全部的钱物,还把一身上好的衣裳也给扒了去,要不是有他们扔掉的破衣护身,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走路见人。他的伤势和惨状让方正魁看过后心里非常害怕,他再三叮嘱方云生以后就待在平江城里,不可再随便外出。对于叔父的训诫方云生嘴上都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心里却对此倒不以为然。心想,只要有机会,不定还会再上一次阳炎岭。
裴成的遗愿已经完成,李同芳的嘱托却还是没有一点眉目,方云生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结果,头疼不已的他干脆暂时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除了跟常国孝熟悉日常工作之外,便把精力放在了锻炼搏击技能和射击杀人上面。在一次街上的只身奋勇擒贼,除了让常国孝另眼相看之外,还让本就以方云生马首是瞻的罗志成和许金铸都敬佩不已。自此以后,他们俩只要一有空,就死皮赖脸地跟方云生粘在了一起。方云生怎么练,他们就有样学样地跟着练,久而久之二人也都小有收获。
自从许世昌带着章成到警察局说出了魏先生一事之后,李鹤龄的心里就不是一般的不舒服,而是非常的不舒服。虽然因为借卓子仙一事与方家结缘后,不再为金钱犯愁,但这本属于自己的功劳,忽然被人夺去不说,还被拿来当做自己面前的炫耀资本,这就让李鹤龄内心的这口浊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虽然心里有着无数的憋屈和怨恨,但在人前人后还就没法说出口。在办公室里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几天以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笨拙且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既然你许世昌能查共产党,我警察局难道就不能一样去查吗?查来查去老子就不信查不出那个什么狗屁魏先生。哼哼,等老子查清楚之后,再看情况冠以共党匪患的名义进行报复,到时候看你狗日的许世昌还怎么在老子面前嚣张。因此,这几天只要一没事就来办公室跟常国孝商量,看用什么办法才能查出这个狡猾神秘的魏先生,这一来二去的就让常来找常国孝汇报事情的方云生也知道了个大概,他认为这就是郭指导员所说的机会。
对于谁是出卖李同芳、裴成和连累自己坐牢的真正凶手,方云生一直在心里都非常记恨,有了这方面的线索,他当然会紧追不舍。于是,在一次办事路上的闲聊中,方云生旁敲侧击地向常国孝问起来这事。对于李鹤龄与魏先生的那点龌龊事,常国孝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按照常国孝的原则,只要是对自己没有利的事情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沾。李鹤龄不光是自己的同事更是直接上司,纷扰多变的时局,到处都有党派林立的相互倾轧,一个不小心就会输掉前程甚至是脑袋。局里大事小事只有一个当家的能在前面顶着,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做好份内的事情,明哲保身闷头发财就已经很好,闲事管多反而会惹一身的麻烦。所以,即便知道李鹤龄在魏先生一事上做了非常缺德的事,他也故意装着根本一点都不知道。但是,介于方家的关系和他们家背后的靠山,方云生在问起此事时,常国孝还是把李鹤龄和自己商量的过程说给了他听。然而,对于李鹤龄冒领赏金激怒魏先生一事,却只字未提。并嘱咐方云生他们平时多留意这方面的信息,看能不能帮助李鹤龄查清这个魏先生的下落。只是常国孝不曾聊到,他这样的一番吩咐,却正中了方云生的下怀。
自从邹记杂货铺出事以后,邹思亮就再没回过学校,但他的行踪在同学们中间几乎就不是个秘密。为了生存也是为了给刘家减少负担,邹思亮主动在码头做起了搬运工。由于年轻又没干过什么体力活,所以,在码头干活常常受到别人的欺负,心理上的落差和委屈,使他在每当受气后,就会自卑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终于有一天他的这种悲情,被一个常在码头卖香烟的妇女所发现,可能是出于女性的怜悯,也许是有过同样的经历。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这位妇女都会给予他很大的安慰。有过这样多次的经历,彼此也渐渐的熟悉起来。妇女告诉邹思亮她叫杨林,丈夫在很早以前也是名搬运工,因为参加工人罢工暴动被国民党反动派残酷地杀害了。这样的经历在邹思亮的心中自然就产生了共鸣,他把自己的身世也都告诉了这位可亲的杨林阿姨。自此以后只要邹思亮一受到委屈,就会第一时间去找这位杨林阿姨进行倾诉。时间一长因邹思亮的关系,杨林也就认识了包括刘玉海、李道祥等在内的所有进步学生。
有了成年人做主心骨,邹思亮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聚在杨林阿姨的家里,听她讲一些丈夫生前的革命斗争故事。因成小慧终究是个女孩子,不成熟的思想去面对时局险恶,成志新怕她再出事情,便叮嘱梅小玲在这关键时期要限制一部分她的自由。所以,邹思亮他们这样的活动,要数她来的最少。即便如此杨林还是从这些学生嘴里知道了,当初李同芳要刘玉海他们四个帮助监视军营的事情,对他们的英勇壮举大加赞赏。并鼓励大家只要有机会,就应该多多参加这样的行动,从而锻炼年轻的意志积累斗争经验。受到鼓励和表扬的刘玉海他们,心情当然都非常的高兴。不久就形成了以杨林为主,刘玉海、李道祥、邹思亮、陈伟新等四人为骨干的进步团体,后又有杜先亮带其学生的参加,人数一下子扩大到了十二人之多。时间一长杨林怕出问题,就跟刘玉海他们四人商量,交代平时大家尽量不要聚在一起,以免引起当局政府的怀疑,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又过了两个星期,一天在码头杨林带着些许兴奋的找到邹思亮,让他通知刘玉海他们四人,晚饭后到她家里来,说有事情跟大家商量。到了晚上,等刘玉海他们来到杨林家以后才发现,屋里除了杨林之外,还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在笑盈盈地等着他们。
杨林告诉大家这是她丈夫生前的朋友叫黄中祥,现在是北山游击队的中队长,这次下山来是为游击队采购粮食和衣物的。当多次听杨林说,常有些进步学生在她这里聚集后,也非常高兴革命后继有人,就想跟大家见见面彼此能认识认识。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共产党,这让失去了李老师的刘玉海他们倍感亲切,长期受着剥削压榨的邹思亮甚至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大家纷纷向黄中祥表达想要参加革命参加游击队的决心和意愿,黄中祥听后非常高兴,表示等他回到山里以后,一定会把大家的愿望跟领导认真做做介绍,等得到组织商量决定以后,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过来通知大家,他请大家小心谨慎耐心的等待。
几天的时间焦急而漫长,在大家的眼巴巴期盼等待中,黄中祥除了带来了游击队组织的书面决定,还带来了两个跟他们年龄相当的青年游击队员,一个叫张道义,一个叫薛秋文,黄中祥大家介绍说,这二人都是游击队的骨干。
看着大家都到齐以后,黄中祥向大家传达了游击队党组织会议精神。上级指示,鉴于当前城内地下党屡遭破坏,北山游击队也遭受损失的恶劣环境下,成立并发展地下武装就成了当前任务的重中之重。所以,上级决定重新建立平江县地下县委,同时委派黄中祥担任平江县地下党组织书记,杨林为组织委员,下设两个相对独立的行动小组,第一小组七人,由刘玉海和陈伟新为正副组长,第二小组七人,正副组长由李道祥和邹思亮分别担任,张道义被分配在了第一小组,薛秋文被分配在了第二小组。为确保地下行动的保密性,黄中祥当场宣布了组织纪律,规定大家的一切行动,都只向杨林单线负责,彼此间不许相互打听除自己小组外的一切组织行动机密。新的地下县委的成立对外必须保密,即使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都不允许吐露半个字。对组织给予的任务要全力完成,即使有异议,也必须在完成以后,再向组织提出,否则将会被组织纪律予以严惩。
在宣读完上级党组织决定以后,黄中祥还将盖有北山游击支队大红印章的苏维埃组织决定的正式文本,让大家传阅了一遍。就在大家传阅文件的间隙时刻,做为组织委员的杨林提醒大家,首先要自省对于组织规定有没有存在不同意见,若有现在退出将是最好结果。否则一旦加入将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切违背组织决定的行为和错误,都将会被视为叛徒行径进行严格处理。杨林的发言虽然在刘玉海他们及格的心中引起了一定的波澜,但是,谁也没有因此而产生想要退出的念头,也都表示会严格照办坚决服从。会上黄中祥还指出,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暗中查找原地下县委所幸存人员的踪迹,以小组为单位走访已经牺牲的烈士家属及相关联的人员,从他们那里找到对组织工作开展有所帮助的机密信息。他还特别提醒要对李同芳烈士生前负责那条渠道重点关注,尽一切可能地想办法唤醒原来的同志,暗中通过调查审核后,继续安排在新县委领导下的队伍里,以此成为对敌斗争的生力军。
会议的最后黄中祥还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组织上已经决定利用杨林家地处临街的便利优势,开设一家以销售副食品为主的店铺,以此为掩护建立中心联络站,对外杨林是老板,张道义、薛秋文为店员,这样就保障了大家无论有什么困难,或者发生什么未知突发的情况,都能在第一时间跟县委取得联系,以便紧急处置。
这次会议上传达的上级指示精神,让刘玉海他们几个的内心很久都处于一种欢欣鼓舞的兴奋状态。自从李老师突遭不幸牺牲后,让这几个进步学生内心世界里充满了阴霾与黑暗,特别是经常能看到不时有人被特务士兵追捕枪杀,他们的心就像被一双恶魔的巨手,在疯狂地拉拽撕扯着。那种感受比饥寒交迫还要痛苦难受。现在好了,新的地下县委再次秘密建立,而他们几个一直苦苦找寻的革命组织,竟然奇迹般地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种欣喜让人很难用任何夸张的语言进行表达。然而,让他们感到惋惜的是,由于成小慧家庭的原因,和多次没有参加他们聚会活动的原因,而只是被随意安排到刘玉海所在的小组里,并没在这个小组里担任到任何职务。对于刘玉海的抱歉,成小慧也只能报以苦笑了之。
第一次有组织的行动来很快,夜晚在黄中祥的亲自带领下,来到了距十三码头很近的一处军用中转仓库旁边,刘玉海小组干掉了四个守防士兵后,快速地进入了仓库。望着枪支弹药在这里被堆积成了小山,刘玉海等人的眼睛里满是激动的光彩,他们恨不能一次性地将这里的一切全都搬空。但是,在来时黄中祥就已经交代清楚,所以,即便不舍,他们也还是依照命令行事。长枪没要,只带走了八把驳壳枪、五枚手雷和若干子弹。鉴于这次的行动的危险性,刘玉海并没有通知成小慧前来参加。行动的开始非常顺利,但由于漏掉了一个藏在墙角偷偷睡觉的士兵,才让这次的隐秘奇袭行动,变成了双方的枪战和追逃。
一个班的士兵用火力,把毫无经验的刘玉海他们压制在了一大排的库房附近,要不是黄中祥、刘玉海、张道义和陈伟新的奋起抵抗,这些人当场就可能会全军覆没。好在最后的紧急关头被闻讯而来的两个看库工人所引导,挤过仓库顶端传输带上的狭窄料口,再穿过堆满其他货物的整栋仓库,爬过通气窗,才终于侥幸脱离了这处危险境地。紧接着就是疯狂的设卡大搜捕,敌人的气焰非常嚣张。
为躲避敌人的追捕,一行人全都在密林中躲藏一夜之后,凌晨黄中祥嘱咐大家将武器集中起来就地掩埋,等敌人全方位的搜查风声过后,他会想办法派人将武器全部运进城里保管,到下次行动再行分发。安排好一切后,他才叫大家逐个散去。回到城里不久的黄中祥,在小摊上借用早点的机会仔细打量了四周环境,等待完全确定安全后,一闪身便没入了富轩商行的后院门里。
“你们是怎么安排的?他妈的连几个装模做样的罪犯都看管不好,还好意思说军纪素质高?”面对费得炳和谭玲,黄中祥把礼帽狠狠地砸在方桌上,随即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靠椅上。
“那只是个意外。”面对黄中祥的怒气,费得炳一脸阴沉地慢慢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哼,就因为这个狗屁意外,害得老子差点把命都给丢在那里了不说,除了那四名罪犯以外,还搭进去了我们几名士兵兄弟的性命,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了结。”
“你——你怎么能这样......”费得炳怒火中烧,三角眼一瞪就要回怼过去。
“好啦,黄兄,我们费副处长不是也不想看到现在这种局面吗?好在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计划。你像个极为老练的地下党成员,不顾危险亲自率领他们深入虎穴,不光当他们的面干掉了守卫的士兵,还在强敌环围的危急情况下,用刚得到的武器杀退了闻讯而至的追兵,引导他们成功脱离了险境。这样表演不是更为逼真吗?更有说服力吗?”
见他们俩彼此抵触互不退让,一旁的谭玲做起了和事老。
谭玲的话一语命中要点,让黄中祥一时也无话反驳,费得炳心中的气消不少。
“不是我有那么大的能耐,而是在关键时刻被那些码头仓库工人所救。费副处长,那里有可能就是一个共党的窝点,请你赶快抓紧时间采取行动。”
“好的,我知道了。”费得炳一脸阴冷地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