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许世昌的出现,束缚了费德炳的大部分精力。但是,费得炳清楚地知道,他的存在就是要不断对付共产党。只有这样,他在省处上司们的眼里,才有最大的利用价值。因此,即便是被许世昌的回归搞得心烦意乱,可他仍然丝毫也不敢放松地对耿秋柱在城外各哨卡行动的跟踪线索。狡猾的费得炳觉得,游击队肯定还会有后续的行动
然而,现在调查处的权利,被夏专员实际分成了两大块。许世昌主管调查处内部行政、财务、后勤,费得炳主管情报、侦缉、行动。费、许二人各自为阵,这样就形成了相互制约相互倾轧的局面,搞得底下人左右为难个个不知所措。这样再遇到像现在的重大突袭行动,费得炳就明显的感觉到了人手的严重不足。让他和许世昌商量重新组织要人,许世昌肯定会以种种借口阻碍为难,打死他都不愿往这方面想。如果他自己私下招募,许世昌也不会给予相应的财政开支,一切的问题都还得自己从原来的人员中想办法解决。
所以,在听了黄中祥的报告后,费德炳也觉他的怀疑也许是对的,于是,赶快布置下去。接着将那些原先受到排挤的调查处老人,从各自的闲置岗位上抽调过来,成立起了一个名为‘临时特别行动队’的二十多人小分队。小分队被黄中祥分成四个小组,每个小组五至七人不等,腰藏短枪各种贫民装束,规定联络暗号,分散游离于耿秋柱侦察过的各哨卡数里范围之内,密切监视着四周的动静,发现情况立即向黄中祥报告。而费得炳负责调查处行动队的人,也按若干等分,分别安插在樊营长的驻军做当中策应联络,并与他们一起组成了以小股为单位的作战分队,各负责一个范围区域,除了每人携带长、短枪之外,还在小队中配备了不同数量的冲锋枪和几挺轻机枪。
他们按照费得炳和樊营长商量的计划,采用昼伏夜行的保密形式,换班潜伏于哨卡周边的制高点。这样就等于是以哨卡为中心,组成了一个个相互策应的埋伏圈。一旦有哪个哨卡被袭击,那么各支点的作战分队,就会自动连接起来,在外围组成二道包围圈,这样就会让在这个圈内的袭击者,几乎不可能再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对于这次的计划保密,费得炳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为了怕走漏风声,他甚至连李鹤龄都没敢打招呼。然而他千算万算,却忽略了那些熟知他本性,且受到排挤的那些特手下们们内心所含的怨气。所以,这个所谓的保密计划很快就被方云生获悉了。
刘铭这次被分配到行动最前沿,在他的心中,这简直就是扮演炮灰送死的角色。他和那些被排挤的特务们一样,心中虽有千般的不愿和不甘,也不得不屈于费德炳权力的淫威之下,谁也不敢公开抗拒这个心毒手狠家伙的命令。眼看着自己马上又要命悬一线,心急火燎的他不得不偷偷地给方云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首先将打听到费得炳为什么从警察局转投到调查处的大致情况,向方云生简单地说了一遍,接着就询问自己该怎样逃避这一次的行动危险。方云生听后心里暗暗吃惊,但是给刘铭出的主意也很缺德,那就是让他胡吃乱塞喝冰水加冷水澡,只要生病发烧就能躲避这场危机。刘铭一听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对呀,这个主意太他妈的合适了。
于是,按照方云生的交代,在一次侦缉换班回到驻地后,刘铭先是就着凉水加肥肉的一通胡吃海塞,随后借锻炼身体跑了个大汗淋淋,接着一刻不停地在洗澡间冰水一通猛激,就这样累了一天的特务们刚睡下不久,他这边就开始闹腾了,上吐下泻不说,那小身板上的体温直线上升,浑身瑟瑟颤抖不说,差点没把被窝也给烧出俩大窟窿来。接下来就是带着内心对方云生的满满感激,昏昏然被送回城里安全的治病去了。
接到刘铭的电话,方云生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很有可能又是那个姓费的,为抓捕共产党和游击队设下的新阴谋。他虽然不清楚费得炳计划的全部内容,但是,从刘铭电话里的只言片语就能猜到,这次的行动规模一定不小,要不然只依靠调查处的那点人,想在城外那么广袤的区域里布局,说什么也不会有所斩获的,城外驻军应该才是主要力量。从这一点上分析,方云生就可以判断,费得炳想要对付的一定是城外活跃的游击队。
为了进一步搞准这次情报的真实性,方云生找了个工作上的借口,来到了城外的驻军营地后勤处,旁敲侧击地弄清了调查处和驻军的确有联合行动。得到了准确的情报,他连忙心急火燎地回城去找齐金虎,却被告知出城去了而未见面。对于他得到的新情况,联络员表示等齐金虎回来以后,就立即向他反映。
找不到齐金虎,方云生感到情况已经非常危急,自己这边又孤掌难鸣,没办法他只得冒险上门去找梅小玲,趁成小慧不注意时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偷偷塞给了梅小玲,让她去联系那几位帮助过李洪刚的地下党的同志。当成小慧按照梅小玲的指示,借着买菜机智地甩掉特务跟踪,把四位同志带到约定的餐馆里,当她准备离开无意中回头时,却忽然发现里面有方云生的身影。成小慧登时心中一惊,这个内奸怎么也会在这里,该不会又是这家伙在给地下党预设圈套吧?她真想奋不顾身地冲进去向那四位同志报警,可一想到梅小玲的告诫,她又赶忙停了下来继续观察,时刻准备着向同志们发出警讯。接下来她看见方云生冷着脸好像在对那些同志进行身份审查似的,几句话一问完便放他们从餐馆离开。而后方云生自己则又转了几圈,这才慢条斯理地返回警察局。那四位同志则在成小慧诧异的眼光中,安全而又匆忙地往城门方向走去。其实成小慧不知道是,方云生借审查所交代的,正是让这四位地下党赶快出城,分派到城外较远的各路口去蹲守,看看能不能有希望碰上一个认识的游击队同志,争取把敌人设伏消息准确地传递出去。
回到了警察局,方云生借汇报工作直接进了曹副局长的办公室,等他把出城核查武器工作汇报完以后,就把这一消息向曹副局长进行透露。
“曹副局长,还有个重要情况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说了吧,我怕您一着急付诸行动,而引发您和局长之间的矛盾冲突。如果不说吧,这兴许是一个让咱们警察局露脸的机会。所以,我很忐忑拿不定主意。”
对于这个曹副局长,方云生对他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在局里谁都知道,他是与李鹤龄对立的反对派,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所以要找他汇报,而不是去找李鹤龄,其一是为他的出城探查,找个证明自己是在共干的强有力人证。其二是要向他进一步表忠,我方云生是想靠近你的人,这不一有共党的消息,立刻先来向你汇报。其三是向他告状,李鹤龄对自己有成见,所以,每遇大事怕被猜疑都不敢向他汇报。其四是变相地表明,我方云生才是真正反共的。
“哦?什么重要情况让你这么忐忑?说来听听。”对于方云生这样的人,曹副局长私下也是有过打听的。有能力,有思想,会来事,又有靠山。更何况方正魁的贿赂和礼遇,这样先入为主的好感自然早在心里暗生,意想拉拢也是早晚的事。既然这小子今天主动上门来下投名状,那么自己该有的架子还是要端足的,于是,故作不疼不痒地说了那么一句。
“嗯,那个......既然曹副局长您愿意听,那我就说了。”方云生明知道他在故意装样子,但是,心中着急也就没再跟他兜圈子,接下来把在城外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他做了报告。果然,曹副局长一听就坐不住了,他一句方云生有事你先去忙,就把方云生给打发掉了,转脸就进了省厅专员的临时办公室,把方云生的话向汇报了一遍。专员略一思考,指示他去找李鹤龄。于是,他又把情况向李鹤龄重复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把情报的来源,故意说成了是自己的线索,这让李鹤龄觉得这家伙很有点高深莫测。
从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起,到他急匆匆地敲开李鹤龄的房门止,这些都被方云生偷偷看在眼里。以方云生的了解,常怀妒忌且求功心切的李鹤龄,在这个时候是一定会派人出城搅局的,这样兴许可以为游击队多争取点时间。事实也正如他想象的那样,李鹤龄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命令常国孝带着行动队的人,和他一起向城外驻军的营地进发,用他的话说是要抢先分得一杯羹。然而,方云生没有想到是,时间提的太早,齐金虎那边又出事了。
到耿秋柱他们刚出事的区域去侦察,这本身就是个非常冒险的行为。可即便如此,齐金虎也在心里做好了一切牺牲的准备,如果梁队长他们能够充分相信方云生,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找到些安全的办法进行核实,可是支队党委的决定已无法改变,如果能弄清哨卡周围的情况更好,如果实在是无法弄清或者与敌遭遇,那么也可以用自己的牺牲来提醒游击队警惕,以换取大多数同志的生存。这一选择对于齐金虎来说,实属是无奈之举,如果......。可是,已经没有任何的如果了。
在费得炳安排如此严密的戒备下,齐金虎虽然选在早上游击队行动之前到这里侦察,但是要想在密不透风的监视下不被暴露,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两处哨卡还没转完,他就被黄中祥的几个手下给盯上了。依照黄中祥的命令,特务们都想着要抓活的立大功。可是,既然齐金虎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那么就不可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就在特务们围上来,要人数的优势对齐金虎进行强行抓捕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就拉响了藏在袖中的手榴弹,和三个特务一起同归于尽了。
齐金虎的英勇牺牲,给特务们的心里带来了巨大的震动,费得炳生怕齐金虎的这一壮举,会给城外游击队和城内地下党带来警醒。于是,他在还没来得及跟樊营长通气之下,就赶紧命令手下封锁一切出城的道路,并下令迅速清理事发现场,不管是什么人在没有得到调查处或驻军同意的情况下,一律只准进城不得再出城。虽然是亡羊补牢,但实际情况却非常奏效。方云生联络的那几位地下党,包括李鹤龄一行在内,全都统统被挡在了城内。
警察们的行动受阻,让李鹤龄暴跳如雷。他一个电话打到驻军营部,一连串的责问让樊营长莫名其妙,私下找来黄中祥一问,才知道是他下的命令。沟通之下樊营长明白了费德炳的用意,费德炳对李鹤龄解释说,这只是一次预计性的隐秘行动,参加的人员不能过于复杂。现在暂时封城,就是因为调查处与驻军间的配合不当,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所以,请他谅解。李鹤龄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这番鬼话,但是,人家说得合情合理,有事先和驻军沟通过,明知道是欺骗,也无可奈何。这一消息传到警察局坐镇曹副局长的耳朵里,心里对方云生更有了较大的肯定。
因为敌人对消息封锁的很严,所以,齐金虎惨遭的不幸,游击队一点消息也不知道。由于梁队长的过分坚持,袭击方案决定把原来分散机动的作战单位又被重新组合起来。新的整编游击队一百二十六人被分成了三组,按照梁队长的部署,除二十八人留守阳炎岭之外,梁队长和另外一个副队长徐兴涛各带四十多人,分别从东西两个方面向敌人的哨所悄悄接近,力图战斗一打响就能有效地消灭敌人,给贫瘠的平江地区革命造成轰轰烈烈的影响。然而,他们不知道,在刚刚接近离哨所还有两里多地的时候,就已经被敌人暗哨所发现,暗桩传出的消息很快报给费得炳知晓。于是,哨所的外围敌人已经张网以待。
这是一片处于半坡的山梁,野生树木茂密,荆棘杂草丛生。隐秘在这里的是樊营长手下副连长阎介祥带领的两个排。从游动特务哨传来消息开始,阎介祥就命令手下做好了准备。不远处梁队长率领的四十多人借着山脊沟堑和茂密灌木掩护隐蔽潜行的身影,早已印在了阎介祥的望远镜里,望着游击队越来越快的接近了他们的埋伏地,阎介祥指使手下十多人带上一挺机枪,悄悄迂回到了梁队长他们的后面,在一处较高的山坡上设下了埋伏,他想等游击队被击溃时再来个一网打尽。
当梁队长他们快要全部进入阎介祥的伏击区时,西面的远处突然隐隐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虽然距离较远,但在这静谧山谷中梁队长一行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那声音中不光有步枪的声音,还夹杂着不断发出的机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梁队长知道坏了,这一定是徐兴涛他们遭遇到了强大的敌人,因为游击队中根本就没有机枪。突变的危机让梁队长不得不重做战时调整,随机应变的他立即命令大家放弃山腰的沟堑密林,分成两组迅速向徐兴涛那边靠拢,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去接应另一队的脱困。
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丢掉,阎介祥再也顾不上距离较远难以给游击队有效的打击,便匆忙命令部下赶快开枪射击。随着‘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成片呼啸的子弹飞出密林,‘轰!轰!’的手榴弹爆炸声震撼着整个山野。落地弹起的弹片和枝叶、尘土、碎石,夹杂着几名游击队员的血肉腾空而起,然后呈伞状铺天盖地的落下,土灰、硝烟遮天蔽日地在密林中蔓延。
“怎么又中了圈套?”梁队长一面组织抵抗,一面在心里焦急地猜想着。他被这突如袭来的密集枪弹震撼的浑身颤抖,拦马峪的惨烈教训就是游击队的心理阴影,一路上就怕遇到敌人的伏击,没想到这个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隐蔽在一个山石后的梁队长,顾不上脸上淌下的豆大汗珠,对着眼前遮天蔽日的战火硝烟,集中精力倾听着。顷刻间他就判断出敌人的火力射击,来自上、后两个方向,根据枪声密集度就能听出,上方的人数较多,而后方的火力较强。
“狗日的,这是想把我们往更大的伏击圈里赶啊!”
梁队长被强大的火力压制的心里窝火,一个手榴弹在不远处爆炸,这才把梁队长从遐想中震惊过来。后方的机枪喷着火舌扫向隐蔽中的队员们,一时间把大家压制的全都抬不起头来,而上方的敌人似乎要借着火力的优势居高临下的向这边冲来,队员们出现不少伤亡,形势对游击队来说非常的不利,一个不慎将会有被全奸的可能。
“大家不要慌张,集中火力往上打。接着用手榴弹炸开后面的敌人,留下一人和我一起火力掩护,然后,大家各自为阵一起向后突围。”关键时刻梁队长当机立断做出了正确决定,把突围的目标选择在后方。
“王八蛋,绝不能让你们狗日的阴谋得逞。”听到命令,游击队员王勇率先掏出手榴弹对着上方的山坡猛甩,也不等爆炸声传来,便抱紧钢枪一个侧滚翻,从一个土丘后滚到右边的灌木丛中,借着半人高的草木猫起腰身,猛虎般的向前狂奔。
“分散部分火力掩护,掩护!”梁队长心急如焚见状大声吼叫着,并率先用手里的驳壳枪对着尘土飞扬的后方,“呯呯!啪啪!”的一通盲射。旁边的两个队员也调转枪口,对着敌方枪响的方向“叭!叭!”打了起来。虽然他们的子弹并没有给敌人造成伤害,但是却有效的吸引了敌人的火力。
距离敌人的阵地已经很近了,王勇卧倒在隐蔽的灌木丛中匍匐前进,当他看清对方机枪手的具体位子后,将钢枪轻轻地放在地上,眼睛死死盯住前方。一边摸索着从后腰拔出两颗手榴弹,一边弓腰慢慢蹲起。随着导线的拉出,停顿三秒,王勇猛然挺胸振臂一挥,冒着青烟手榴弹脱手而出,画着弧线准确地向敌人的机枪手飞去。“轰!轰!”敌人的机枪手连同四名同伴一起,被手榴弹炸成了碎片。敌军蒙头转向,一时间慌了阵脚。
机枪一哑,梁队长就知道王勇偷袭成功,便大声喊叫着:“同志们,集中火力跟我向后面突围!”紧接着一纵身平弹起来,一面跑,手里的驳壳枪一面“啪!啪!啪!啪!”一通连射,其他队员也跟随着他向前猛冲。这时,剩余的敌人已经反应过来,眼看游击队员们快要冲到跟前了,慌忙组织反击,长短枪一通乱射,几个游击队员倒在了血泊之中。首当其冲的梁队长也被子弹打中了前胸和腹部,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地。王勇看见,愤怒的眼中几乎爆出血来,“嗷!”的低沉一吼腾起,最后一颗手榴弹出手,紧接着端起钢枪边冲,边快速连射,
机枪撂倒较近的敌军。由于距离很近,怒急的他几个快跑就跑到了对方的阵地里,举枪就打。剩余的敌人猝不及防,很快被撂倒几个。其他的则被冲过来的队员给消灭殆尽。
“快!抬起队长,我们赶快撤。”王勇一边注视着从上方远远向这里赶来的阎介祥手下,一边焦急地对身边的队员喊叫着。
“勇哥,我们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就这么撤了,太便宜他们了。”
“是啊,勇子,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游击队员们被怒火烧昏了头,纷纷请求战斗,王勇理智地说服了他们。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下几颗手榴弹,撤!都快撤!”说着一指身边一名结实的队员。
“你,留下来跟我一块阻击敌人。”
当撤退的游击队员们背着梁队长,刚跑出去几百米时,身后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紧接着“轰!轰!”的爆炸声轮番响起,之后硝烟弥漫处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费得炳这次设伏成功,虽说没有全部剿灭游击队,但是在夏专员看他还存在许多未榨干的潜质。因此,和颜悦色地在全体调查处骨干会议上,对他的行为作了慷慨激昂的称赞,当即对所有突出表现的参加人员,许下申功奖励及奖金上报省处,待定他日上峰批示后立行颁发,并同时号召全体同仁以之精神为楷模,为党国大业舍身建勋等等。一番鼓励的赞扬后,他又对调查处分工做了基本安排,告诫费、许二人在今后的工作中,务必以大局为重,精诚合作,共同开创平江反共大业的新局面。
对于夏专员的良苦用心,许世昌在心里感到非常的理解。当前,自己虽然在胡福举和方云生的努力下刚险险复位,一切的一切都还百废待举,而费得炳则在城外设伏小胜之计,不管在同僚当中,还是在上峰的面前,那都是有功之臣,夏专员的奖励鞭策,也是为了给大家打气,要不然今后有谁还为之卖命?所以,许世昌深知,‘气焰正炽,当避其锋芒。’的道理。况且许世昌深深了解方云生让胡福举带的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叛徒就是叛徒,待其作用耗尽,就是‘良弓藏,走狗烹。’的时候。因此,他不急,他还需要等待。
夏专员一番煞费苦心的褒扬与安排,并没有让狡诈的费得炳在心里感到丝毫的飘然。相反的,从他那对自己前倨后恭的丑态表演中,费得炳深深感到了自己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是多么卑微和渺小。他决定不管许世昌今后怎样排挤报复,他都必须牢牢攥紧自己手中的权力,笼络一群属于自己的人,把反共剿共的行动落实到更深处。其二他认为这次对游击队设伏计划如此周密,却还是让其部分脱逃,这其中就可能是李同芳支线出的手。然而,不管是他们的突围成功,其中哪一方起了主导作用,费得炳都认定李同芳的支线也参与了其中。要不然单凭游击队寥寥新败之军,怎么可能有能力这么快就掌握了生存渠道发展之迅速?鉴于以上理由,他在成志新牺牲之后,依旧把成家当做了钓鱼点,他想成家既然已经没有了主心骨,那么梅小玲母女即便自己不是组织里的人,最起码也是个知情者。依照共产党的规矩,是肯定会有人前来安抚和慰问的。所以,他一边派专人加紧严密监视,一边想法继续压榨梅小玲母女的生存空间,待其暴露。当然时间上对他是非常不利的,现在有了许世昌在旁边的“鼓励鞭策”,如果对成家的监视短期没有突破,那么夏专员乃至省处的责问就又会接踵而来,压力太大,想想就非常的头疼。
带着无限焦躁的情绪回到住处,谭玲刚刚迎接上来,便被他粗鲁地硬扯进了屋内。在谭玲身上疯狂发泄一通之后,费得炳一下子冷静了许多,点上一根烟又想了好久。成志新用自己的死为游击队报信,紧接着方云生的出现搅局,让费得炳更加坚定了对他的怀疑。碍于方云生背后强大的靠山,即使再丧心病狂,费得炳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把他抓起来审问。派去跟踪监视的特务一一失踪,费得炳看到了方云生身后似乎也有另一股力量的存在,是不是方正魁的人,他一时还没有弄清。因此,在方云生身上的试探更加投鼠忌器。还是谭玲提醒的对,看来今后只能从他身边有关联的人身上下手。要不是许世昌的出现和围剿城外游击队的计划跘脚,费得炳一定会抽出时间,来好好地计划一下针对方云生和成家母女的阴谋。在这人手紧缺之际,黄中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的。可是夏专员......?还有许世昌、李鹤龄、胡福举等等等等,一切阻碍自己的因素,想想他妈的都让人沮丧。
相对于费德炳的处境,李鹤龄却更为焦灼。临时组织起的上层会议上,省厅专员对李鹤龄做了点名批评。一方面训斥他在剿共方面的行为动懈怠,一方面指责他在警局的工作安排上,不能精诚团结知人善任,以至于在每次的重大行动中都表现的迟迟疑疑缩手缩脚,连累他和省警察厅在夏专员的面前都感觉脸上无光。不仅如此,他还不吝言辞的对曹副局长做了高度的褒扬,称赞他们为警局精英同仁的楷模云云。
上层会议开过之后,由李鹤龄主持的全体警员会议上,李鹤龄通报了调查处联合驻军重创城外游击队的详细情况。狠狠批评了局里情报系统和行动队的工作滞后,而且他还大发雷霆的强调他李鹤龄才是这个局的局长,凡是没有通过他批准的重大行动,如果耽误了战机,给共匪创造逃脱机会的,都要严加惩办。
看着他说这段话时,气急败坏盯着自己的样子,方云生明白,自己故意绕过他向曹副局长提供情报,已经深深刺伤了李鹤龄,这何尝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早就已经被恨上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方云生嘴角冷笑一下,心想终于知道了城外战斗的具体状况。
由于费德炳的严密封锁,自己派出送信的人并没有达到目的。游击队于早上七时许,分两路对南城外十二公里处的驻军哨所发动了袭击,由于费德炳的精心布置,游击队从开始就掉入了人家的陷阱。东面一队因为提前派出了侦察小组遇敌示警撤离,虽然也有伤亡,但较之西面的一队要少很多。方云生在心里骂着:游击队里一定出了个蠢货的领头人,要不然怎么会在没有弄清人家底细的情况下,就让这么多人前来冒险送人头呢?游击队走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赔本买卖,只有傻子才会去做。但是,要怎样以小博大,既能消灭敌人造成地区性的革命影响,又能锻炼壮大自己的队伍呢?就在方云生心里纠结时,接下来曹副局长的总结讲话,给了他意外的启迪。
曹副局长说:‘好在这次偷袭的只是城外哨所,如果发生在城内,那么就是我们警局治安问题的大事件......’
这一句话对于方云生来说就是很好的启示。他在心里思考着,是啊!干嘛要冒这种风险,在重兵防御的地方跟人家硬碰硬的动手呢?如果有三、两个精悍的人员,隔三差五的在这平江城里来回闹腾几次,那不比像今天这样以卵击石的效果要强得多吗?想通了这一点,方云生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至于曹副局长在发言中多次强调,要以方云生为楷模,多多为党国大业再立新功什么的,也就全然听不进去了。不过当他看见李鹤龄那越来越阴沉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死盯着自己时,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利用李、曹之间的矛盾,夹缝里求取生存。
会后不久,李鹤龄就让人把方云生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方云生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常国孝背对着李鹤龄向他连连丢眼色,方云生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是要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买单了。果然一进门,就迎来了李鹤龄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方云生,你什么意思?有了情报为什么不事先向我这个局长报告,而是绕开我跟你常叔,去找那个姓曹的?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别忘了,你是我招进警察局的。我既然有能力把你弄进警察局,就有一百个办法把你再赶出去。”
对于李鹤龄的咆哮,方云生表现的异常冷静。等他发泄完以后,才出乎意料地缓缓问道:“局长,你还信任我吗?”
“你、你、你什么意思?”面对方云生的答非所问,李鹤龄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李局长已经不相信我了,那么我有了情报为什么还要向你报告?”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两声怒急震耳的吼呵声。
李鹤龄:“方云生......”
常国孝:“方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