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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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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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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蜕变》连载

第一十二章

这里离要去接头的码头还十多里的路程要走,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裴成翻身下床,穿好昨晚杜丽为自己准备好的短衫,在两鬓化了白妆,又在唇上贴了个假胡子,这样显得苍老不少。藏青色的破衣加身,加上胡须的掩盖,稍一佝偻身躯,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对面走来一定认不出,这就是那青春英俊的裴成。

临行前,他又来到床前,望着妻子那俏丽动人的脸上隐隐透出的憔悴和疲倦,一阵刀绞般的疼痛掠过他脑海里的每根神经,自责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差点落了下来。平时只顾着革命工作了,对于妻子的体贴关心真的太少太少了,裴成心里充满无限的内疚。身处这剧烈动荡的年代和危险的斗争环境,哪里才是一方能静心享受甜蜜生活的净土?此时的裴成多么想携带杜丽,去寻找一块远离刀光剑影血腥争斗的世外桃源,过着那男耕女织仙侣生活。可是,他知道现实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可能性。沮丧之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窦青峰、付访年二人严峻而刚毅的面孔,那愤怒的神情像是在斥责他,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的友谊?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的牺牲?是不是忘记了入党时的庄重誓言?是不是忘记了肩负的使命和责任?此时的裴成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瞬间为自己有这样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他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转头看向杜丽。

“小丽,小丽。”裴成一脸不忍地轻轻地推了推妻子的肩膀,虽然他想尽量表现温柔,但却听到了自己因哽咽已经变调的可怕嗓音。

“嗯,嗯?”杜丽转过身来,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裴成,你、你这、这就要走吗?”

有了裴成昨晚的安慰和守候,杜丽终于睡了个踏实的觉。然而,温存和幸福对她来说好像始终都是奢求,刚刚才有的一点甜蜜,眼看这么快就又要溜走,杜丽心里万分不舍。

“是,时间不早了,还有这么远的路程要赶。你也起来好吗?我有些要紧的话想要对你说说。”裴成强忍着难过,深情地看着杜丽。

“哦,好。”杜丽一向对他都很顺从,是那种可以为了丈夫去死的痴情女子。

“小丽,清醒了吗?你看着我。”扶着妻子起身披衣靠在床头,裴成目光烁烁,内心却愁肠寸断。

“怎么啦?裴成,你、你、你情绪不对。”杜丽被他的异样给吓着了,前倾身体话音有些颤抖。

裴成心里难受,想要安慰几句,可又怕时间短,等说到主题时不能引起杜丽的重视。所以一狠心,强忍住了心里的那片赤诚柔情。

“小丽,你先别紧张。我的时间有限,你要打起精神听我把话说完。”

杜丽明白裴成的任务迫在眉睫,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不遇十分关键的时候,丈夫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所以,也就不再言语,只是瞪大眼睛,一脸担忧地看着裴成。

“昨晚你说的事,我经过认真考虑决定,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就带你去中心县委直接向上级申述。哪怕是背个处分,我也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不能因为真心投身革命,老婆就可以随时被人肆意欺凌吧?!”

“裴成......。”他的话,让杜丽很久以来积郁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心里暖暖的充满热乎。感激和幸福的泪水顺着秀美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嫁给这样有担当的男人夫复何求?

“别、别打断我,小丽。”裴成满怀深情地替杜丽擦去泪水,硬着心肠阻止着杜丽情绪的波动。

“你先不要激动,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你要认真地听我说下去。”

杜丽又是心里一波澜,赶紧强忍着心酸,大眼睛里汪满泪水,楚楚悲戚地看着站在床边的裴成,用力点点头。裴成心如刀绞,真恨不得抱紧杜丽大哭一场。可是他知道不能,因为自己是杜丽的精神支柱,所以,他强忍悲痛的别过头去,目光飘忽不敢再与杜丽对视,嘴里低沉快速地说道。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们的组织内部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从上海来的同志出事,付书记的悲壮牺牲,还有北山游击队的同志们也落入敌人圈套惨遭不幸,这一切都已说明有叛徒出卖革命。是谁?大家都在查,可是却遭遇了很大的阻碍,这极不正常。对于今天的任务我也思考了一夜,心里觉得好生奇怪。虽然这些本不该跟你说的,但是,你除了是我的革命战友,更是我至珍至爱的妻子,所以,现在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按组织规定和以往的行动惯例,类似接应瑞金来人这样的外勤任务,根本就不该我这个肩负着特殊使命的报务员来出面完成。当然,既然组织上委派了我,我就得毫无动摇的只身前往。然而,直觉上告诉我这样的安排很不合常理。付书记及其他同志的不幸,让我思想上产生了很多的猜测和疑问,这种疑问现在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怀疑,我怀疑这次的行动也许又是叛徒新的阴谋。所以,我们都不得不防。等我走以后,你也要加倍的小心。院门边那两种安全信号暂时都要收起,院门房门都要锁好。如果......小丽,我、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真遇到什么针对你我的突发的危机,能带电台脱身就尽量脱身,保存自己,才能更好的为党工作。如果、如果情况紧急脱身不了,你可千万不要光是害怕而慌张的没了思想,可不能忘记了门边的那根拉线......”

说到这里裴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眼泪决堤般地流了下来。

“杜、杜丽呀,小丽。我、我的爱人,我的全部......不、不是丈夫我狠心,你、你要知道我裴成是多么的爱你,怕你落入敌人之手惨遭酷刑,那样的折磨我会心疼死的。至于我,你不用担心,等完成任务,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一定会过来陪你的。”

“啊!不,不,不!裴成,不会,不会的。你说的那些都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不会的。”

杜丽不等裴成说完,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泪流满面光着脚死死地搂住裴成的腰,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生怕一放手两个人就成了永隔天涯。

“裴成,不、不要,我不要那个什么你陪我。真要是遇到那样,我、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活着才能为我报仇!知道吗?为我、为我活着。你听见没?你听见没有呀?”

说着杜丽情绪激动的使劲地摇晃着裴成的身体,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淌。

“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啊?呜......呜......”

杜丽知道,裴成所说的门边的那条线绳,其实就是连接阁楼上,藏在电台下四颗手榴弹的引信拉线。那是他们来到平江后共同商议的遇险自毁计划,手榴弹的上层是密码本,密码本的上层是电台。而电台的底部也有一根隐秘的拉线,同样也连接着手榴弹的引信。这样即使危难之中来不及拉门边的线绳,但只要有人无故搬动电台,手榴弹同样也会将整个房间,连同电台和密码一起全部毁灭。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眼前这样残酷的生离死别,在工作中他们俩已经重复演绎过多次。眼看杜丽情绪已经失控,裴成咬牙违心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你、你、你还有什么要、要对我交代的吗?”裴成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杜丽柔软的后背,一边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勉强挤着一丝笑容。可他不知道,那缕笑容是多么的凄凉。

杜丽身体明显一怔,抬头痴痴地看他一眼,呜咽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重新扎进裴成的怀里痛苦地使劲摇着头。

裴成紧紧搂住杜丽的身子,想要给她更多的安全感。可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有过多的耽搁了。他只能仰头长叹一口气,狠狠吐出一口闷气,随即一横心强行掰开杜丽的手臂,飞快转身冲出了卧房。杜丽尖叫一声想要扑上去拉住他时,房门已经在他身后死死地关上了。当杜丽惊恐快跑几步,疯魔般拉开房门冲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失去了裴成的踪影。

“裴成!裴成——!你、你一定要回来啊!”杜丽生离死别的泣声呼唤,被急速狂奔的裴成远远抛在了身后。眼望着漆黑空洞的院门,杜丽满面泪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而裴成自己在冲出家门的那一刻,也同样泪流满面放声悲泣。

初秋的夜晚虽然依旧闷热,但天黑的时间比平时要稍长一些。凌晨四点钟,是一夜当中最黑暗的时候。裴成是个非常谨慎且胆大心细的人,之所以要提前从家里出发,就是要赶在约定的接应时间之前,先在暗中反复查探一下十三码头周围的安全状况。虽然天还没有亮,但这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赶早准备旅行的人们。

十三码头,位于平江城南的平江边上,是商旅水运进出平江城的最为便捷之路。因其所在地距平江城约十三里而得名。码头上除了两艘靠岸的趸船,和拴在趸船边的几艘大小不一的乌蓬木船外,就是连接趸船的跳板及岸边的护卫木栏。在距木栏围成出口甬道不远的路边,开着几家高低不等大小不一的店铺,其中有着两个最大的店铺。

靠路左边一家叫杨林茶舍的两层店铺,是供往来客人歇脚打尖的旅店带茶舍。而靠路右边与之对门的也是一家两层的店铺叫松树酒馆,那是一家专供人们吃饭的场所,店中七碟八碗蒸卤炖炒五花八门。小到稀饭咸菜馒头,大到江鲶鹿鞭熊掌应有尽有。加上店主经营不欺贫不媚富,价格公道,江边空气清馨,所以,南来北往的客人们,大都愿意在这里停留休息果腹。因此,平日里这两家的生意是非常的火爆。

这两家店铺除了在生意上有所互补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他们的周围和背后都有一片树林。只不过旅店那边是杨树林,而靠酒店那边则是松树林。松树林的尽头是一大片起伏的山岗,据说那是宋代某个官宦家的疑冢,当然这都是无史料记载的民间传说而已,也没有人去深究考证。

按照约定,裴成与特使的接头地点,就在这家酒楼楼上靠窗的第三张酒桌边。对这里的一切,裴成早已非常的熟悉。有了昨晚对任务不确定性的心结,到了十三码头之后他并没有马上上楼去坐等特使的到来。而是机警细心地拢了拢身上的破衣裳,陀下身形压低帽檐,扮成一个早起的穷路客,混迹在稀疏的人群中,在茶馆酒楼外围四下慢慢转悠着,偷偷地查看着周围所有的一切可疑动向。

也多亏他常怀一颗警惕谨慎的心,这一路偷偷查看下来不要紧,把裴成看的是心惊胆战。因为他发现在这些人中间,有那么些貌似零星散坐在酒楼茶馆等各处,或隐蔽在角落假装闲聊装束各异的一些人,虽然他们的装束、行为、做派不相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眼神都时不时在暗中依着照片,偷偷监视着街头路口和楼梯过道上穿行的每一个人。而且这些人胸前,或腰间都是鼓鼓的,像是别着硬家伙。为了更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尽快弄清他们所持照片上的人特征,在路过墙角边那两个短装打扮的客商身边时,裴成假装颤颤巍巍地脚下一个踉跄,身体重心猛然旁移,暗用肘部狠撞在对方其中一人的肩上。他这么做的目的旨在用肩部的疼痛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而他的另一只手却趁其不备悄悄拂过了那人的腰间。啊,枪!真的是枪。与此同时裴成借踉跄的那一瞬间,也看清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居然正是他自己。对方的谩骂和拳脚相加下,裴成假装胆怯猥琐地连连告饶躲避,虽然头上、身上和肚子挨了不少的拳脚,但裴成还是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和震惊,不敢稍露痕迹地保持着来时卷缩成十分惧怕的样子,在对方骂骂咧咧的声中一瘸一拐地缓缓离开。

圈套!这果然是个预先布置好的圈套。若不是自己心中早生警惕精心化过妆,恐怕这会儿已经落入特务们的算计之中了。可怕!这太可怕了。怎么办?躲在远处角落里的裴成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眼下的形势已万分危急,回去联络同志们前来帮忙掩护,时间上已完全来不及了。现在只身离开倒也不难,可那无疑是将瑞金来的同志置身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怎么办?怎么办?事到如今真让他太为难了。要是李同芳、杜丽他们在就好了,哪怕是方云生那个捣蛋鬼也行啊,起码可以帮着传递一下信息。杜丽?杜丽。想起妻子,裴成再次惊出一身的冷汗。自己和特使堕入圈套的同时,杜丽肯定不会幸免。另外,这起阴谋恐怕还会牵连到更多的地下党同志。坏啦!这期间一定出了很大问题。叛徒?果然如李同芳判定,真的出了叛徒。由此看来付书记的死,和北山游击队的不幸,一定都是这起阴谋的一部分。可谁是叛徒呢?自己又该怎样把消息传递出去呢?裴成焦急得冷汗直往下掉。

正当裴成躲在暗处苦苦思索找不到头绪的时候,天已开始朦朦放亮了,周围往来的人流逐渐在增多。照时间上判断,船很快就会靠岸,裴成不敢再想下去了,当务之急是该怎样找到特使,通知他此地的危险,然后掩护他一起离开这里,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查明被出卖的真相。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找到特使呢?暗语?对!就是暗语。这反而要感谢杜丽的疏忽,要不是因为她一时的情绪失控,遗漏了暗号的发送,特务们现在完全可以不必事先在这里设伏,他们就可以利用已经掌握的暗语,来冒充接应人对特使进行诱捕,想到这里裴成觉得这也许就是一线生机。主意既定,裴成紧张的压力一下子减缓不少。他冷静地观察着酒楼周围的地形,然后继续深低着驼背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在紧靠门口的位子缓缓坐下,要了一碗稀饭一只馒头,这般简陋的食品非常搭配他目前的装束。

这时在码头那边,已经有两艘木船在徐徐靠岸。船家向岸上抛过缆绳,岸上人员接过将船拉到岸边拴好固定,再搭上跳板放旅客下船。此时的裴成心里已经万分紧张,他拿着馒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外,边吃边盯着那些正在下船的人流,只要是那个方向过来想进酒楼的人,不论男女他都要低声问上一句:有昨天的旧船票买吗?这句暗语是昨天他在批评杜丽的时候,临时编排冒险通过电台发出去的,他不能肯定特使是否能够收到。不管怎样,他觉得有必要冒险尝试一下,他在赌特使已经接收到了联络暗语。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他所设定的方向发展。随着进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裴成感觉挨个每个人的低声讯问已经开始出现遗漏。到后来进来的人更多了,裴成心里更加焦急,生怕一个疏忽漏掉特使,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上这里已经是万分危险的凶境,扯着嗓子大声喊叫起来:“谁还有昨天的旧船票卖!”

起初特务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里的假票贩子一直长期都有存在,所以,刚开始只是站在周围远远看着热闹。甚至有人心里还在想着:这家伙莫非是个神经病?穷得开始发疯了,谁还有昨天的旧船票卖?他妈的,今天的旅客能有昨天的旧船票吗?简直就是笑话!嗯?不对。时间稍长其中就有一个脑子快的回过神来,他用怀疑的眼光死盯着裴成,这票贩子有些不正常,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于是他对身边的的特务低声耳语几句,随即一转身去找他们领头的家伙报告去了。

恰在这时,裴成看见一位身穿灰色长衫,头戴黑色礼帽,身材修长,脸上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身体较矮魁梧的年轻人挤到了裴成的身边。年轻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中年男人则快速靠上前来,压低声音向裴成谨慎地试探问道。

“老乡,我有两张旧船票,但是是前天的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如果有昨天的......”暗语回答一半,裴成猛然发现门外一大群特务正向这边蜂拥而来。而那些散布在酒楼各角落的假食客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地手摸腰间,眼光死死地盯向他们这边。

“来不及了!”裴成说了一句。

“危险!快跟我走。”说话的同时一把抓住长衫人的手,转身向酒楼的后院方向扯去。

早在假装闲逛侦察的时候裴成就已留意,其他地方全都被特务们包围得如铁桶一般。如果硬冲直闯单凭己方微弱的力量,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只有酒楼的后院才是唯一的生路。只要三人顺利通过厨房进入后院,翻过一堵短墙,再冲过一段开阔地段,就能钻进后面的那片杨树林中,一旦冲进那里就能借密集的灌木做掩护阻挡敌人的追击,侥幸逃脱包围圈就有了很大的希望。

见裴成突然就有了动作,警戒中的年轻人刚想出手阻拦,已有察觉情况不对的长衫人发话了。

“小赵,自己人,跟他走。”可是他们刚一动身,周围的特务们已经快速围了上来。

“站住!共党,快抓共党,抓共党呀!”

特务突然爆发的怪叫,让那些食客们一时没能反应呆立当场。眼看特务们扒开人群马上就要扑到跟前,裴成急中生智拔出短枪,对着叫喊的特务“啪!啪!”就是两枪,那名特务‘啊!’的怪叫一声应声倒地。

枪声一响,食客们立刻大乱。一时间碗飞蝶扬,人们慌不择路地乱跑起来,菜肴、米饭、馒头、汤水四处飞溅,杂七杂八的物品到处狂舞,尖叫声哭救声响成一片。趁着这片惶恐的杂乱,裴成带着特使迅速冲向楼梯下连着后院的通道。与此同时,跟随在后面的小赵,也拔出了短枪掩护殿后。眼看着裴成他们想要逃跑,特务们也开始向他们射击了,一时间枪声不断,呼啸的子弹虽然搁到了几名慌乱中的食客,但也为裴成他们赢得了短暂而宝贵的瞬间。进入后院小赵和裴成双手用力一拨,稀里哗啦地拉到一些货架橱柜堵在了通道的入口,想要以此阻挡身后的追兵。

“快!你们快走,我掩护。”小赵紧贴门边一边隔着橱柜与外面的特务“呯!呯!”对射,一边焦急地对裴成他们大声喊到。

裴成看了他一眼并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快速地拉着特使穿过厨房,来到后院的短墙边站定,对着特使大吼一声。

“同志,快踩着我的后背上去,翻过墙冲进那片杨树林我们就安全了。”

“不,同志,还是你先上。”特使也焦急地说道。

“别再争了!这不是客气的时候。”裴成急忙大声催促着。

“抓紧时间,快!快!”说着手扶墙壁弯下腰去。

特使知道再这么推诿下去大家都逃脱不了危险境地,也就不再犹豫。一手扶着墙抬脚踏上裴成的后背,借着裴成直腰的送力身体顺势一跃骑上了墙头,然即向下俯身一伸手对裴成说道。

“来,抓住我的手。”

裴成后退几步,借着助跑的冲力一跳搭上特使的手,借势也跃上了墙头。紧接着拔出短枪对特使说道:“你快下去,我来掩护小赵撤退。”

说完也不再管特使是否同意,回头对着厨房那边大声喊道:“小赵,快撤,我掩护你。”

小赵听着心中一宽,几个连射打空了枪中的子弹,抽身就准备向这边跑来,可是已经晚了。就在他刚转身的一刹那,两颗美式破片手雷相继在厨房门口爆炸,巨大的冲击力把小赵的身体炸几乎完全是成了碎片。

“小赵——”目睹这一切的裴成心如刀绞,泣血般大声呼叫着小赵。

硝烟未散,特务们就踏着烈士的血肉冲了进来。裴成满眼冒火的一咬牙,抬手“啪!啪!啪!”对着厨房门内射出了仇恨的子弹,“噗!噗!”带着强热呼啸而至的子弹,飞速钻进了厨房里。随着“啊!”“哦!”两句不同声音的惨叫,跑在前面两个特务的身体突然一僵,随即向后摔出倒地,两团污血流出交织在一起。其他特务立刻散开,各找物体躲避就地还击。

“同志,你也快下来......啊!不,这边也有敌人。”

“呯!呯!”

“快!这里——”

“快围上去,别让共党跑啦!”

“捉活的!”

“呯!呯!”“啪!啪!”墙那边已经乱成一团。

听声音裴成就知道,那边墙下的特使同迂回包抄过来的敌人已经接上了火。他急忙翻身一跃而下,贴着墙根与特使背对背狙击两边的特务们,他们边打边迅速向树林方向跑。特务们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企图,开枪速度更加急迫了,子弹“嗖——!嗖——!”到处乱飞。裴成和特使不遗余力地边还击边撤退,当他们好不容易撤到树林中,以为将要脱险时,特使很不幸地被飞来的两颗子弹同时击中了胸膛和小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在倒下的同时已经开始了意识模糊。

“同志,同志。”裴成的急切呼唤没能唤醒特使,大量的血液流失及太重的伤势已让他快速陷入了昏迷。

追赶的敌人越来越近,疯狂呼啸的子弹把周围树的枝叶击得粉碎。一刻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必须尽快脱离险境。可背负着特使无疑会减慢速度,这样二人很快会被特务们追上。不行,必须另辟新径。裴成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这样让特务们死盯不放的追赶,倒不如冒险趁着昏暗设法搞乱他们的方向。打定主意,裴成快速背起伤重的特使,转头对身后特务们连开数枪之后,向前狂奔一段距离以后,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以林边树木为掩护,翻过西边靠林的一道土堤,跑进了一片毫无灌木遮掩的空旷沙丘暗滩。在一处低洼潮湿的沙丘后面,迅速放下特使紧贴地面匍匐下去,静等特务们接近树林向着更加纵深搜索下去。

他的这个冒险计划有两个好处,一是利用特务们追赶上的方向错觉,去赢得短暂的体力恢复,顺便查看救治特使的伤势。二可以在敌人发现之前,借助沙岸间高低落差的死角做掩护,给敌人造成二次错觉后转向相反方向隐秘撤退。只要顺利穿过渡口的围栏,就可以进入茶楼后面的那一大片松林。那里的野草树木茂密光线暗淡,进入里面就可以顺利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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