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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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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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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蜕变》连载

第六章

当接到那张小孩带来的纸条时,李鹤龄瞬间一惊立马叫上几个人就往大门外跑。可让他极为气恼的是,在门外除了留下一个代替送信的孩子之外,那人根本没有露面。这算怎么回事?他妈的这个情报到底是真是假?眼看着这份有可能让自己加官进爵的功劳摆在面前,任谁都会心急火燎地往上凑。

返回警局挥手遣散部下,在办公室里李鹤龄重新拿起那张纸条再次仔细地看起来,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尊敬的局长先生,我是一名红色分子,在平江地下组织内部掌握一定之权力。如今感悟国民领袖之召唤,想要暗中为党国之复兴做些事情。若先生认为我之存在能为您和贵局所用的话,那么就请于明天中午十二点,在警局门前岗亭上写出您办公室之电话号码,届时我会主动跟您联系,以确定下一步的合作。谢谢!

再次读完这张字条的内容,李鹤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故作神秘的赤色分子,你他妈的就不能体面的走进警察局,面对面地跟老子交谈吗?像只地下的臭虫似的鬼鬼祟祟,想要告密立功也不能这么牵着老子的鼻子走啊!这他妈的纯属于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根本不知道马王爷的厉害了。行,眼下老子就先忍着,等以后挖出你个狗东西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李鹤龄恨恨地想着,烦躁地将纸条扔进抽屉里,考虑片刻拿起电话叫来值班警员,吩咐道:“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务必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用白色粉笔写在大门外的岗亭上,不得有误!”

“是,局座。”属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他又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会儿,随即换上便衣压低礼帽,独自离开了警察局。

出门左转,顺着大路走出几百米之后连拐几个弯,便来到一处胡同的进口处。他借着买烟的功夫,几次透过礼帽的边沿偷看周围是否有人跟踪注意。再确定一切正常后,便闪身拐进了胡同深处。在一处路口停顿半响,没发现周围有任何不利因素之后,这才紧走几步拐到一处宅子门前敲响了大门。不一会儿门被一个佣人打扮的女人打开了,李鹤龄什么也没说就闪身一头扎进了院子,佣人关上门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后面。

这是一处坐南朝北面积不大后面靠水的庭院,除了南向后面一大一小两间厢房外,东南角大门边上就是客厅,客厅过去就是厨房。西南边靠近小厢房的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过去就是西面的厕所,厕所那边就是水域。李鹤龄边走边脱下外套,连同礼帽一起顺手塞进佣人的怀里。

“不,不,就不,决不。想就这么把老娘糊弄过去,没门!”李鹤龄刚走到那间较大的厢房门前时,就听见了里面有女人地高声叫骂,佣人看他一样急忙快步跑了进去,很快就传来她小心翼翼地劝阻的声音。

“不听,我不听,今天谁来劝我也不听了。”里面女人大声的喊叫,让李鹤龄刚跨上台阶的脚步顿时僵在那里,紧接着就是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说什么过来就有两进两出的庭院,还说什么要风光大娶。谁知道啊?他把老娘从杭州骗到这种小地方来,随便弄个小院子这么一丢,就、就算完啦?糊弄鬼呢!别以为老娘年轻就好骗。”

接着又是一声“咣当”的瓷器落地声音,把站在台阶上的李鹤龄惊得就是一愣,片刻才皱着眉头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一个面貌姣好身着旗袍的年青女子正抱着一个花瓶要往地上摔。

“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嘛?”李鹤龄赶紧上前拦住了她,并从她的手里夺下了花瓶。那女子白他一眼,气恼地坐在椅子上。

“老爷,夫人她……”佣人刚一开口,李鹤龄手一挥。

“你先下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是,老爷。”佣人回答一句,识趣地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秋蛾,秋蛾,你、你这是干什么?”李鹤龄把花瓶放好。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正在想办法。都跟你解释多次了,上面有规定,戡乱时期纳妾那是要坐牢的。”李鹤龄惧怕张扬,声音压得很低。

“乒!乓!”见李鹤龄低三下四地向自己解释,林秋蛾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为了表达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她随手将一个装有水果的玻璃盘拨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行,就按你说的戡乱时期不能纳妾,可是独门独院的宅子呢?总不能让我以后就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跟你过一辈子吧?”

“我、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你总得给我点时间不是?”李鹤龄解释的有些低声下气。

忽听他又是这般解释,林秋娥刚有些平息的火气,“腾”的一下有窜了起来,“给你时间,给你时间,你都把老娘骗来半个多月了。怎么着?想等老娘肚子大了把娃娃生下来,看看是男还是女之后再做决定是吧?告诉你姓李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鬼魔的小心思。两天,就两天的时间。要是你再不给我买一处大宅子,我、我就搬到你家去,我才不管什么戡乱不戡乱的。我就在那里跟你们全家闹,一直闹到把你那个老乞婆赶走为止。你要是不信咱就走着瞧!”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这样。”李鹤龄一听头都是大的,要真如她说的那样,即使上面不追究,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所以,赶紧的把这位安顿好才是唯一出路。

“好好好,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再给我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保证把一切都安排好。不过咱先说好,我只能满足你一处宅子,别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实在不行你就看着办吧!”说完他捡起水果盘“咣当”一下随手丢在桌上,然后气呼呼地坐在了凳子上。

其实林秋蛾也知道,李鹤龄的钱财都在他老婆手里攥着。一处像样的宅子、置办家具、雇请佣人那至少要花两百大洋,这一时半会儿让他李鹤龄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呢?不过林秋蛾还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往死里逼他,以后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见目的达到,她立刻一变脸从刚才的娇嗔愠怒,换成一副盈盈柔弱的娇态坐在了李鹤龄的怀里。

“哎呀,人家这不也是为了今后咱俩的日子过得像样点嘛。这都不能满足我,亏你当初还给过我那么多的承诺。不就是要你一处宅子吗?又没有过分。要不这样我就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如果你把钱拿到我的面前,什么时候买咱都可以再商量。但是,如果没有钱,那你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继续欺骗我,到那个时候你可就不能再说我逼你了。”

“三天?三天时间太短了。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

“不行!三天,就只有三天,多一天都不行。”林秋蛾一听脸色又变了,立刻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又露出了骄横的姿态。

“你不要再想糊弄了,我已经又让了一步。只说要你拿钱回来,又没有说要你马上买,这你还讨价还价的?三天你如果不拿钱回来,这次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答应了!”

在林秋蛾那里受了一肚子的窝火回到警察局,李鹤龄一路都在想着,怎么能在三天内弄到这笔钱。挖空心思想了太多都没有头绪。下班后心事重重地回家饭都吃得不香,晚上躺在床上也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件事,愁得他一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他不经意间照了一下镜子,一看之下把自己吓了一跳,本来就长个水泡眼,现在肿的就更不像样子了,远远望去就跟那金鱼眼睛似的,又是一个上午他都在想怎么才能找到钱。一直呆坐到中午,常国孝来喊他一起出去吃饭时,他也没想到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里把钱搞到手,愁得他一顿午饭吃得跟嚼蜡似的根本没吃好,而且可能是思虑过度的原因,脑壳里的神经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回到办公室为自己泡好了一杯浓茶,吩咐值班人员谁不许打扰,萎靡之中他准备趁中午没事在沙发上稍稍眯会儿眼睛缓缓劲儿。可没曾想刚躺下不久还没眯着,电话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他妈的谁呀?不知道老子这是中午休息时间吗?”

李鹤龄心情烦躁又被打扰了休息,所以,也没管是谁的电话,很是气恼的劈头就是一通怒骂,就在他气急败坏准备要挂掉电话时,电话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让他立马警醒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啦?局长大人,火气这么大?你日理万机的是不是把我们今天的约定都给忘记了?”

听到对方不快的口气,李鹤龄这才猛然想起那个告密者的纸条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功绩,说什么都不能错过。然而,听着对方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显然是自觉得占尽了上风优势,李鹤龄心里就是一阵恼怒。他暗暗咬牙:行,算你狗日的狠!谁让这狗日的有这么重要的情报呢?先稳住你个王八羔子再说,等事情有所眉目看老子日后怎样慢慢收拾你。想到这里,老奸巨猾的李鹤龄立刻用一种试探,却不失身份的口气跟对方说到。

“哦?原来你就是昨天那个给我们送纸条的先生啊?我就是在等你的电话才不愿被别人打扰的。请问先生贵姓,找我是想要合作啊?还是想做点什么?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见面,好好坐下来谈?你放心,我们警察局对待朋友是绝对的真诚。”

“哈哈哈,李先生,大局长,真诚不真诚的看以后的合作再说。而且依照现在的情形你是兵,我为匪,这见面坐下来谈什么的根本不合适,我看就不必了吧。是,我就是昨天给你们送字条的那个人。我姓魏,是共产党在平江地下组织的负责人之一。我这人干脆,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找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跟你做笔买卖。如果成功,我们再谈下一次的合作。你看怎么样?”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看也行。那么我想请问魏先生,这第一次买卖要怎么才能做好呢?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你不喜欢拖泥带水,那就请开诚布公地说说你的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满足你。当然前提是你的情报准确且货真价实,剩下的一切条件都可以慢慢商量。”

“好,很好。我就喜欢跟李先生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情报我也保证货真价实,不过事成之后我需要两百现大洋的奖励。”

两百大洋?也是两百现大洋?怎么他妈的这么巧?老子这里正在为两百现大洋发愁呢,你也要两百现大洋?呵呵,看来咱俩可真是有缘分啊!

“哦?两百现大洋?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不过这也不是太难达到的条件。问题是看你的情报内容是不是值两百现大洋?”阴险狡诈的李鹤龄心中虽然心中窃喜,但语气中却不动声色地讨价还价。

“活捉共产党平江地下县委书记这样的情报,李局长看看值不值两百现大洋?”

“啊!共党县委书记?还是活捉?”本来还在一直强作镇定的李鹤龄,这下不淡定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共党平江县委书记可是天大的功劳,这样的好事真的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不会是假的吧?

“这个情报不会是你们的圈套吧?”想到共党分子一向诡计多端,李鹤龄担心偷鸡不成会倒舍一把米,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情报当然是真的。现在的平江到处都是你们的人,实力强弱高低立判,我若敢这个时候耍什么花样,那不是螳臂挡车自找死路吗?所以,猜忌的话语就请不要再说了,我的诚意等事成之后自然彰显。只要李局长按我的计划去认真布置,这个中共地下县委书记就铁定成为你砧板上的肉。到那时你和你的警察局就能在这平江城内尽显荣耀”

“呵呵,果真如此定当是你我共同的荣耀。当然这些目前还都是镜花水月,那么接下来魏先生能不能先说说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李鹤龄强压着内心的万分激动,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对方心理深处窥探。

“可以,这肯定没问题。如果你同意我们之间的合作,那么我就会做个很详细的计划假装派人去跟他联络,而你们则事先在联络地点安排人埋伏好,做好场面应酬秘密布置张网等待,等他完全上当进入我们的埋伏之后,再慢慢压制直接瓮中捉鳖。当然这个县委书记是个狡猾的老牌地下党,生性多疑,关于多方位的试探。所以,整个计划的关键点就在于接头时场景和场面上的细致安排及应对,必须要有真正演技的内行出面把持,一切都要表现的真实可信,万万不能露出点滴的破绽,而让他生有丝毫的疑心,要不然整个计划就会全部泡汤,如果拼死脱逃下次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李鹤龄听后频频点头,揣摩一下说道:“嗯,算计倒也周密。可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要是你故弄玄虚戏耍我们,人力物力大肆忙碌一番最后只是一场空,那该怎么办?”

“耍你?呵呵,李大局长,你也太杞人忧天了。没事我为什么要耍你?再说我耍你了,对能我有什么好处?谁不知道在平江城里你李大局长权势滔天?况且大白天的你手下众多,多方安排肯定是连个蚊子也飞不进去,能有什么意外?你那边人多势众,我即便是在耍你什么,你又会失去什么呢?我总不能召集一帮人跟你来场火拼吧?那也是在找死。”

李鹤龄思索片刻后说道:“嗯,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除了你之前所说的是被领袖的精神所感召之外,你真的就只是为了钱?”

“这......那个、那个,我、我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不过现在暂时尚属个人隐私,等以后我们达到深层的合作以后,再向你解释。眼下我认为这点并不妨碍我们的合作。当然,李局长也可以当我是在尝试看看跟政府方面的合作成效。”

对方的说词虽然直接犀利,但是句句话都合情合理。是啊,自己这么多手下,甚至还可以借用驻军密伏围困,只要有人到场,便绝无脱逃可能。再退一步来说即便抓人不到,只要不预先付钱,老子也不会失去什么?共党分子诡计多端,和他们打交道必须多长个心眼,那可是两百大洋啊!想着都他妈的心疼。

“那好,就按魏先生你的计谋去办。不过,我们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等活捉到这个共党县委书记之后我才能付钱,这是万万不能更改的。至于合作成功以后的一切都好说了,毕竟经过这次的合作,我们之间会建立一定的信任。你看怎么样?魏先生。”

“行!就这么定了,这两天的中午,还是这个时间请李局长在保持电话畅通的基础上,静等我的消息,届时我会安排好这一切的。”

“嗯,好,好,一定,一定。”就这样一场极端阴毒的罪恶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匆忙的把文具送回学校,留下方云生帮忙整理,李同芳旋即又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赶到了邮电局。从裴成那里证实了了接应上海来同志暗号传递的过程,并和他一起分析出情报从杜丽那里传出后的基本落脚点,下一步就是要深入了解费得炳那边向下同志传递过程,最终锁定问题的源头方位。

经过一番隐秘的摸索和层层转达后,李同芳和费得炳终于在城南一个偏僻的小茶馆里见面了。对于李同芳的整个调查过程,费得炳早已知道,但却没有显出一点紧张和慌乱,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对此他也没觉得什么意外。按道理费得炳也是李同芳的上级,但付访年不在平江,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做为组织委员的李同芳,自然会出面调查清真相。在组织机构内他所顾及的也只有付访年,好在事发时付访年并不在平江。而且即便已经知道因为组织内部有人通信,付访年正在返回的路上,他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害怕和担忧。所以面对李同芳,费得炳的心里充满了不屑和得意。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这样的调查,组织内也只有付访年平时能让他有所忌惮。现如今只要能把眼下的调查应付过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可就不一定是谁说了算,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阴冷狞笑。

按照事先打下的腹稿,费得炳把情报传递的过程跟李同芳做了简要的介绍,这其中他当然删除了醉酒调戏杜丽的重要环节。至于接应暗号的转述错误,他也推到了向东阳的身上,同时他还告诉李同芳一个新消息,向东阳失踪了。更让李同芳心惊的是,连同向东阳一起失踪的还有费得炳交给他存入银行的八十多块现大洋,这可是平江地下党几十号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秘密活动经费呀。听闻这个消息李同芳当场就急了,她沉脸责问费得炳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只交给了向东阳一个人去办理?为什么就没有多派个人旁边协助?最起码能安全上有个照应不是?

对于李同芳的质问,费得炳一脸检讨却颇有说辞。虽然也表现出些许的不高兴,但他又不得不按事先准备回答李同芳的质问。费得炳是这样回答李同芳的,向东阳是他的助手,一直以来组织经费的收入支出,都是由他和向东阳共同完成。他还跟李同芳打了个比方说他自己好比是会计,而向东阳就是出纳,所以,存款取款基本都是向东阳来完成。至于为什么没有派人与向东阳一起去,可以说是上海的同志出事让他过于分心,同时也可以说是他的疏忽,让向东阳钻了空子。在说这些的过程的时候,费得炳还刻意拿出经费往来账让李同芳看。李同芳随手翻了几页来看,只见每笔收支的后面都有费得炳和向东阳及其他用款人的签字,手续齐备,账面做得非常工整完美。

然而正因为费得炳事先把账目准备得过于完美,李同芳在心里才隐隐更加深了对他的怀疑。长期复杂环境下的斗争经验告诉她,过于完美的背后,往往都有着它本身所需要隐藏掩盖的东西。面对这毫无瑕疵的说辞,结合已经获悉上海同志们遇害的全部经过,以及近百大洋的蹊跷丢失,还有向东阳恰好在这关键时间点上莫名其妙的失踪,其结果很隐晦地向大家昭示着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向东阳在奉命完成迎接上海同志们的时候,因记错了接头暗语,错过了掩护同志们过卡的机会,以至于被敌人发现而全部遇害。事发之后,向东阳因为惧怕被组织处理,暗存畏罪避祸的念头,恰逢费得炳布置存款任务,便心起歹念携款潜逃了。时逢乱世,人海茫茫,两起事件全都叠加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么随着他的失踪,一切的罪源追溯,就变成了一桩永远无法查清的断头案。

李同芳心里怒火满腔,虽对费得炳心存重大怀疑和不甘,但此刻她也清醒的认识到不能随便犯自由主义,看来此事只有等付书记回来支委会上大家一起商议决定。不过李同芳担心的是,如果问题正如自己内心所分析的结果来预测,此事很有可能会在平江演变成一场巨大的劫难。联合之前窦青峰莫名被害,加上她与方云生在杂货店门前遇到的那一幕,更让李同芳觉得重大灾难似乎很快就要发生,所以,她更加下定决心必须百倍提高警惕,抢先做好周密部署。

在与费得炳分手后,李同芳再次去了一趟邹记杂货铺,向邹世崇又落实了一遍预警计划的落实情况,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便马不停蹄地朝成小慧的家里赶去,成小慧的爷爷成志新才是他直属支线的秘密联络人。

接到裴成密电发来的情报,中心县委的领导层全都震惊非常。魏青明受县委委托当即铁青着脸把付访年从会场里给叫了出来,在门外的过道上毫不留情面地把他痛批了一顿,指示他准备随时接受组织处分的同时,要尽快查明真相给组织一个交代。付访年在听到平江出了如此重大的事件之后,立刻如遭雷击般的呆愣在当场,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一再反复强调严密督导下,还能出现如此严重的错误,这让他内心充满内疚和愤怒。等魏青明一番严肃的批评交代完之后,便急匆匆叫上张小烈一起离开了中心县委的所在地,一刻也不敢耽误心急火燎地就往平江赶。

多么低级的错误啊!预备接应的人跟被接应的人都已经碰面接触了,却因为暗语不搭而使八位刚脱离危险的上海同志全部血洒平江。这到底是谁玩忽职守造成的错误?不,这已经不能称其为过错了,这简直就是犯罪。一经查实必定要予以严惩清除,紧急赶路的付访年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连续两昼一夜地不停赶路,直到第三天中午付访年和张小烈方才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平江城外。进城的过程繁绪而复杂,付访年发现通往平江的各个交通要口又新设立了不少盘查哨卡,士兵和警察的搜身和查验更加仔细严格,并且人流中还发现有便衣不断来回巡查,整个环境较付他们离开时更加恶劣危险,这就是上海同志们遇害的那场遭遇战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如果上海撤离的同志们还选折平江做为转移地点的话,那么敌人的布置,将无疑会给中央这一重大行动带来更复杂的危险因素,对此他这个平江地下党的负责人,必须承担最大的责任。所以,付访年在心里愧疚地思考着,应该在这次事件彻底查清之后,自己必须主动向上级请求最严厉的处分。

八位烈士的遗体还被敌人残忍地挂在城墙上面,二人的心里滴血脸上泛起难言的悲伤与自责。在付访年看来,这不光是敌人的一种恐怖示威,它更是对手在嘲笑他所领导的平江地下党,是多么无能和愚钝。悲伤、心痛、自责、愤怒,无时无刻不在狂虐着付访年的大脑,心悸、头痛也开始无情地折磨着他的身体了。

进城以后的第一时间里,付访年就派张小烈分别联络了各个支委,通知他们午饭后到江边的船上去开会,讨论分析这起重大事件的真正原因,用集体的智慧找出行动失误的直接责任人。而他自己则直接前往费得炳的富轩商行,找他了解当时的具体细节,弄清楚到底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结果让他再次大吃一惊,这起事件还未查清,又暴出了组织经费被人席卷潜逃的重大变故,这让付访年说什么也不能接受。最为巧合的是这两起事件的起因基本点,全都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又是费得炳一系列情报最直接的转达人,并且在这最为关键的节点上突然失踪了。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吧?望着费得炳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极端愤怒的付访年从心底对这极不正常的事件产生了怀疑。

如果事件的经过真如费得炳所说的那样,那么向东阳的失踪就是畏罪潜逃。反之,如果费得炳有所隐瞒,或者真相另有其他,那么向东阳极可能已经被害,整个事件就很可能包藏着惊天的阴谋。想到这里,付访年感觉脊背泛起阵阵凉意,恐惧的令他毛骨悚然。然而,怀疑归怀疑,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之前,怀疑也只能算是一种心理的导向而已,怎样顺着这个导向去挖掘、发现、弄清疑点还原真相,这才是付访年真正感到棘手的问题,经办人都不见了踪影,一切还能上哪儿去查呀?由此他忽然又联想到了窦青峰的突然被害,这二者之间会不会也有不为人知的关联?付访年心里阵阵刺疼不敢再往下想了,残酷的地下斗争到了最危机的时候,组织内部却骤然出现如此可怕的变故,这是不是预示着即将爆发一场血与火的突变?付访年的胸口不住的痉挛刺疼,眼前一阵发黑晕眩。

会上支委们对费得炳检讨和请求处分的要求各自都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尤其是李同芳的批评和质问更是直及问题的要害,可结果除了费得炳时不时一脸悔恨的态度外,没有找到一个有利于调查的线索。对此,付访年果断责成费得炳要尽一切可能查找向东阳的下落,其他支委利用手中所掌握的渠道分头展开调查。至于对费得炳的处分,要等调查出结果再行讨论,并且再三强调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会后付访年带着自己的怀疑单独和李同芳进行了交谈,对于她在事出之后所采取的紧急措施,给予了高度赞赏。同时要求她在尽可能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做好应对最坏变故的准备,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刻向组织报警。李同芳则以组织委员的身份建议付访年,暂停费得炳的一切职务。并且将她和方云生在杂货铺门前的所遇详细跟付方年做了描述,结合自己心中的担心,讲述了自己已经开始采取的应急步骤。付访年听后觉得李同芳的担忧和行动,很及时也很有必要,值得在整个组织全面借鉴和采纳。对于她提出要暂停费得炳一切职务的提议,付访年表示一定认真考虑,尽快做出决定。

然而,在他跟李同芳刚分手不久,付访年就突兀地接到了宣传委员钟柏转来的上级紧急通知,通知上说有一批民主人士和他们所携带的捐赠巨资,正从淮宾赶来平江,然后经过平江前往江西苏区。这一任务重要性不在于他们有多少人和多少钱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些人的身份,和本身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会对下一阶段革命斗争起到什么样的重大作用,以及党在群众中树立的光辉形象。鉴于当下斗争环境恶劣程度及时间上的紧促,上级通知中严厉指出,必须深刻吸取在上海同志们转移问题上所犯错误的重大教训,针对付访年本人着重强调,在这次行动中这务必做到"亲自接应,秘密会谈,安全转送“。

面对突如其来的新任务,付方年不得不暂时放下对向东阳失踪一案的调查,集中全部精力为安全接应这批民主人士,加紧部署周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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