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跟着那家伙停下来的另一个士兵,回头看到这般情景一下子大笑了起来,只见他一指离方云生前方不远地上的一堆牛粪咧嘴嘲弄着。
“嘿!我说要饭的,你是不是饿得不行,想要吃那坨屎了?”
他的嘲弄反而激起了方云生本已颓废的血性,愤怒的他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吃屎?你他妈的才吃屎呢。行,等会儿老子反抗时非趁乱抓坨屎塞你嘴里不可。心中的怒火瞬间激发了他的思维,心里骂着眼睛看向了那坨牛粪,他的原意是想在这最后时刻,计算出抓屎的可能性。没想到一看之下,却启动了他大脑里的那片灵智。
咦,屎?屎!看到那堆牛粪,方云生心里猛然间一喜,心想真是太好啦!对面那小子简直就是老子的福星啊。此刻的他再看那名士兵的眼神变的是那么暧昧和猥琐,心想:孙子,先别急,等老子办完事回头不把你脸上亲掉块肉来,就不配让你叫我一声爷爷。
完全忽略了前面想着塞屎给人吃的他,一边在心里嘟哝着坏水,一边假装被他们骇到的样子,慌乱地退下鞋瞄准机会,脚趾适度一用力破鞋带着弧圈就飞了出去,只听“噗!”一下子,那只破鞋不偏不倚地大头朝下稳稳的插在了那堆牛粪上,溅起的几缕粪渣粪水,有几坨甚至还撒在了那名想要过来检查的士兵裤脚上,逗得周围的士兵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气得抡起枪托就向方云生迎面砸了过来,心里还冒着坏水的方云生,一个触不及防被砸倒在地,嘴里冒出血渍下颚立刻红肿一片,觉得还不解气的士兵抡起枪托扑上前还想再砸,旁边的同伴及时拦住了他。
“算了,算了,你也是,吃饱了撑的,跟个臭要饭的叫什么劲呀?走,走吧,快去那边洗洗去,要不等会儿干了可就更难洗了,会臭上几天的。”
凶恶的士兵听后这才停下了脚步,只不过临走时他还气不过地指着牛粪对方云生吼道:“妈的今天你要是不把这坨屎给老子弄走弄得干干净净,回头来老子非一枪毙了你不可。他奶奶的,真是晦气!”骂完丢下方云生跟着同伴一块走到一旁去了。
假装害怕方云生此时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为避免再次被士兵注意,他故作行动迟缓慢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一脸委屈地摸了摸脸上的血水,哆嗦着从牛粪上小心地拉出那只破鞋,用草把上面的牛粪随意蹭了蹭,就这么黏黏糊糊地给重新套在了脚上。随即又从身上撕块破襟,和着旁边的青草一起包起牛粪,再把破襟连草兜在一起仍到了路旁的草从之中后,这才低头弓腰畏畏缩缩地一瘸一拐,拖拖拉拉地走过了关卡。
顺着关卡的路走出不久就是一处夹山弯道,走到这里方云生假装到草丛中拉屎改变了路线。拨开荆棘走出不远,当他看见前面有一湾小溪时,便在小溪边停了下来。
虽说脸上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可那已经让脸部肿得像发了面的馒头,加上满脸的血迹和泥水,让方云生自己对着溪水看了都有些认不出来自己了,这会儿他的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心想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关了,接下来的历程一定还会有诸多的凶险,在前面等着自己,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自己都要多锻炼多磨炼,把细节、谨慎、果敢修炼到极致才能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得以生存。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李老师和裴成都说得太对了,男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要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最好的最冷静心理状态,不慌张,不沮丧,不丢掉机智,不失去信心,不放弃最后的希望。
为了把细节谨慎真正做到位,在溪边他边洗手上和脸上的污垢,边在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借着水坑镜面的映照,他仔细审视了自己身上的装扮。回想起在哨卡前结巴班长分析自己的那段话,‘你、你们看、看看,有、有哪、哪个乞丐,身、身上的肉、肉是、是他、他这、这般白、白、白、白细、细的?’这就是没有注意细节的结果,无心之过差点招来灭顶之灾。。
裴成在狱中也这么教育过自己,‘无心之过也是原罪,时常警惕才能保护自己。以后你要学会谨慎地观察和综合分析,假的终究是假的,从细节上都能看得出来,比方说眼神、动作、表情、语言、习惯等,只要仔细观察就都能发现蛛丝马迹。细节,关键是细节。任何假冒伪装都会有细节上的破绽,看出破绽就有了防范对策。’
对照裴成的这段话,他在溪前仔细审查自己,这一审查不要紧,方云生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太麻痹大意了!他开始责备起了自己。怨不得哨卡结巴班长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有问题,除了一身肮脏的破衣烂衫,这白干白净的手臂、脸蛋、颈项,和露出破鞋修剪整齐的大脚趾,还有那满头顺理的头发,无一不在向外人告示着,这是个心怀不轨乔装掩饰的假乞丐。这简直是最低级最愚蠢,也是最不负责任的自欺欺人行为,这种行为不光差点害死了自己,还差点连累了裴成所说的其他人,太对不起裴成对自己的信任和嘱托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恼怒地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一个不注意这一记耳光正打在下颚的伤口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忍不住原地跳脚来回转了好几个圈,方才觉得稍微好了一点。
痛定思痛,疼感过后他坐在溪边,一边用沾有溪水的青草,擦拭那只破鞋里的牛粪,一边在大脑里思考着要怎样才能装扮什么像什么?细节?对!这就是裴成说的破绽。只有把破绽隐匿到最小,才不会被人发现而识破。擦完了那只破鞋,方云生怕再遇险恶把鞋子弄丢,便撕了块布条在鞋子两边各穿一个眼,然后把破鞋往脚上一套,用布条绑紧便顺势躺在了草地上,头枕着手臂仔细地回忆起了老乞丐的那副凄惨模样。那因很久没洗被油污泥灰纠绕成结失去光泽的头发,奥黑满是肮脏污垢的颈部手臂皮肤,塞满泥土的乌黑指甲,有些溃烂的腿部伤口,饥饿几天已经有气无力弯腰驼背的样子,再加上一身衣不遮体的破衣烂衫,这才是标准的乞丐形象。
想到这里方云生马上爬起来,开始溪水镜面对自己装扮起来。他先是脱掉身上的全部破衣,在小溪边找到部分烂鱼的尸体,扒开发臭的肚子,摘除鱼油合着泥巴碾碎搅匀,深一块浅一块的涂抹到自己的头部、颈部、腋下、手肘、脚踝、胳膊等等乃至全身,包括手脚的指甲缝里,全都小心仔细地涂抹一遍,然后晒干在打湿再涂抹。几番下来不仅全身散发着宁人作呕刺鼻的腐臭味,就连对着水面审视自己的方云生也非常的惊讶。做完这一切再次仔细的审定一遍后,方云生觉得破绽已经隐藏到了最小,是时候再次继续赶路了。可就在他刚刚爬上土岗准备继续前行时,由于脚下大破鞋牛粪的黏糊羁绊,一不小心脚下滑空,肘部率先着地,顿时擦伤一大片。看着冉冉流出血水的伤处,方云生心里忽然灵机一动,如果自己脸上的伤再大再严重一些,那不就会更加的逼真吗?这样是不是就能把破绽隐匿到让很多人忽略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忽然把心一横,双手往后紧紧一背闭上眼睛,快速地向着一片密布的荆棘直冲过去。按原意的设计,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把荆棘在身上拉多一些伤口,以做得更像个受尽磨难的乞丐。
也活该这小子倒霉,也许是上天对他在前面哨卡表现不警惕谨慎的惩罚。就在他毫无躲避地闭眼想在身上挂出一些荆棘创口时,没注意脚下草丛中覆盖着一个大窝,让他一脚上去猛然跌空,方云生一个踉跄摔出几米远,原来被士兵枪托砸伤的左下额半边脸,一下子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的一个树桩上,把这家伙疼得“嗷!”的怪叫了一声,就此昏厥过去。
等他苏醒来时,已近傍晚时分。除了舌头有些木滞外,大半边脑袋也觉得麻胀的非常厉害。他想翻身坐起,却忽然感到只有一只眼睛还能模糊地看得清周围的环境。这一发现可把他吓了一跳,他在猜想这一跤该不会是把眼睛都给刺瞎了吧?老子这可还没有找媳妇呢!想到找媳妇,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成小慧那张圆圆漂亮而精致的脸蛋。也就是那么片刻的一愣神,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与甜蜜,方云生赶紧一甩脑袋,一阵剧痛马上赶走了这个念头。翻身坐起的过程怎么感觉有些飘忽?方云生心里更加忐忑了,这年纪轻轻的要是脑子被撞坏再落下个什么嘴歪眼斜的残疾,那他这辈子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踉跄的走在通往向小溪的路上,方云生都还在恨恨地想着,管他妈的,该死球朝上。残疾后找不到成小慧那样漂亮的媳妇,找个丑一点的凑合一辈子也是一样。嗯?成小慧?怎么又是成小慧?再想成小慧老子就揍你个狗日的,妈的,真是脑子被撞坏,撞出了个色迷心窍的感觉了。想着他真就迷迷糊糊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这一扇不要紧,这一巴掌全扇在了狰狞的伤口上了,刚刚才有些凝固的血水一下子都又流了下来,把他疼得再次“嗷!”的一声鬼哭狼嚎,捂着脸蹲在地上直抽搐,疼得半天都无法站立起来。
剧痛稍缓,他便再次到小溪边对着水面一照时,连他自己都差点没笑得憋过气去。半边脸有青有紫有红还有黑,并且肿胀得像个腐败的死猪肚子恶心至极。轻轻的洗过之后,令方云生感到庆幸的是,那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并没有瞎。刚才看不见东西,是因为受伤部位红肿的厉害,影响到了眼皮充血完全遮住了视线。深深地感到侥幸之余,方云生也为有了现在的这副尊容而感到一些高兴,起码这就是眼下最好的隐藏伪装。
由于路上听人说天黑过哨卡是最危险的事,毫无经验的方云生便谨慎选择了在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卷缩一夜。然而再次悲催的是,没想到这一夜是方云生自出生以来最为“幸福”的一夜,全身上下被穿着横条背心哼着‘嗡嗡!’小夜曲的精灵们叮了个遍不说,天亮蚊子刚少了些许的时候,树上一大群像老娘们似叽叽喳喳乱跳的妖鸟们,就来给他洗了个免费的臭粪澡。还有更为缺德的鸟儿们,竟然把他的口鼻也当成了豪华无底的屎坑,极其痛快地发泄一番。因此倒霉的方云生还在昏睡中,就华丽的尝到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天堂美味。
有了这一连番幸福的遭遇和开心伤痛难耐,再加上肚子里两天都水米未进,使得他在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棉花套上飘忽无力,全身颤抖不住地往外冒着虚汗。饿着肚子手脚冰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败的邪气芬芳,所以,即便重重森严哨卡在他面前也就形同了虚设。
进入方圆百十公里荆棘密布的北部山区,一路虽然可以偶遇少量的野枣、山楂用来解渴果腹,但是,如果连续几顿都要拿它们来当主食,那么吃得有多痛快就会拉得有多顺溜。于是乎,原本活泼可爱的少年方云生,此时就像只盲行的笨鸭,一路踉跄摇摆一路快乐的拉着稀。加上被荆棘拉伤的几处伤口,沾染了毒素开始溃变发炎,所以,在进入北山后第四天他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方云生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方向感,只有那心中坚强的信念还在支撑着他,依旧在这广袤的山岭间,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不停地走,不停地寻找着.....。
其实此时方云生不知道的是,在这起伏叠嶂的山脊里,除了他自己在不停的寻找外,还有一些人也在不停的寻找。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对北山游击队的封锁围剿从未间断过,敌人在通往各处乡镇村庄的主要交通要道,全都加紧了封锁和盘查,企图以此来分隔游击队与群众的联系,以达到困死冻死饿死游击队的目的。敌人的封锁使本来就仓促转移的郭指导员他们,已经完全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非战斗减员的情况正日益严重。为了暂时解决紧要的粮食跟药品问题,郭指导员发动大家全部行动起来,林间草丛中寻找野菜野果和草药。但是,这些东西在深秋的山上,已经是少之又少,要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就必须扩大范围。为了保障安全,李洪刚等几个身强力壮的侦察队员,就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了这个任务。
也许是方云生这家伙的运气比较好,也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老天爷。所以,在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被分散采集中药的一名队员所发现,立即向李洪刚进行了报告。多年的侦察经验告诉李洪刚,这个带伤在山里转悠的人,一定不会像他打扮得那样是个乞丐。因为乞丐的目标应该在喧嚣的闹市集镇,而不是在这荒山野岭。为了弄清这家伙进山的目的,李洪刚决定先跟一阵子再说。
在高烧、脱水、饥饿和伤痛折磨下,方云生的精神支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在找到水源前就这么倒下,他只有用上气接不住下气的喃喃自语来跟自己说话,鼓励自己能多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
“裴、裴成,你这个骗、骗子。你说我、我幼稚,你、你以为你、你他娘的、他娘的就不、不幼稚?让我帮你传、传送文件,也不告诉我人、和、和地点,你这是、是想、想要存心害、害死我呀。看这、这荒山野、野岭没吃、没喝的,老子、老子又、又受了伤,再碰、碰上个、个财狼野、野兽、兽什么的,当、当了点心你、你狗日的才高兴是、是吧?说别人是、是坏人,我看你、你他娘的才、才是、是最坏的人。知道老子跟、跟共党有、有过节,你还让老、老子给他、他们送、送信,你说你、你狗日的安、安得、安得是什么、什么心啊?你说你不、不是坏人,那、那谁、谁是坏人?要、要是在、在那边寂、寂寞、寞了你、你就明、明说,别用、别用这、这种办法来、来折、折磨老、老子。卑鄙,你就、就是太、太卑鄙、卑鄙了。嗯,不!你、你那、那是、是阴、阴险,是心黑、黑,是、是......。哎呦——!”
体力上的不支让他脚下踏空一头栽倒在地上,即便是这样,他一边艰难地试图想要爬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唠叨着。
“呵呵,狗、狗日、日的,开、开始使、使阴招,绊、绊老、老子了。看、看来是、是给我、给我说、说中了,你就是、是那样的、的卑、卑鄙,阴、阴险。”
他嘲骂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能力从地上爬起,只得放弃了这无谓的行动,躺在那里想等体力有所恢复再寻自救。
“行、行,不让、让老子起、起来就、就不起来、来吧,躺、躺会儿、躺会儿也好。等、等着,你等着,一、一会儿、一会儿我、我有、有力气、有力气了再、再跟、跟你、斗斗。嗯?你、你怎么、怎么真、真来、来了?还、还带、带了同、同伙?不、不怕,我、我还是、是不、不怕、怕你。”
意识上的涣散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的判断力,把李洪刚及其他同伴当成了裴成,所以,才说出了后面的那句话。
“你是谁?到这北山来干什么?”李洪刚没有因为他的虚弱而放弃了审问。
“唉?你、你不是裴、裴成,你、你是、是谁?”短暂的意识清醒,让方云生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眼冒凶光地死死盯向李洪刚,用力反问道。
“我是北山游击队的李洪刚,你是谁?到这里有什么目的?”李洪刚一脸严肃地逼问道。
“你、你真是、是游、游击、击队、队的人?”方云生眼睛里的凶光不见了,代替它的是混沌而希望的光芒。
“是,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的?”看情景这人不像是特务奸细,但血的教训让李洪刚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听到他再次肯定地回答,方云生兴奋的想要从地上撑起。“我、我可、可找到、找到你们、你们了。”话没说完意志松懈,刚撑起一半头一歪就倒卧在地上,彻底陷入了昏厥之中。
阳炎岭的驻地,新任游击队的梁队长、郭指导员和李洪刚他们,已经在焦急中苦苦等待了一天半的时间,方云生这才从昏厥中渐渐苏醒过来。干草堆上刚刚醒来的方云生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己的左脚,当他看见绑在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见以后,便焦急地大叫起来。
“鞋,我的鞋。”
“这里,你的破鞋子在这里,在这里。”闻讯而来的游击队老中医看见他这般紧张,便立刻赶过来从地上拿起鞋子递给他。方云生猛地抓过来用劲捏了捏,在确认文件还藏在之后,紧张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
“这是哪里?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刚清醒的方云生还没有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因此,警惕地望着老中医,向他发出了询问。
“哦,这是在北山的阳炎岭,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北山游击支队。老乡,你又是谁?要饭怎么会要到这荒山野岭之中来了呢?看你受伤不轻,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吧?”热情的老中医非常温和地回答了他的话,并同时向他提出了疑问。
“北山游击队?”方云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相反的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他们真的是北山游击队?别是被人骗了吧?带着疑问方云生开始打量起自身和周围情况,一看之下让他放心不少。嘿嘿,这所谓的游击队原来跟自己也是同行,个个全都是叫花子。先不说周围几个低小草棚里躺着的那几个衣不遮体的伤病员,和靠在草棚边的的梭镖鸟铳,但就自己脸上身上被涂满的草药碎泥就能够判断出,这可能真是游击队的临时驻地。从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的舒适感方云生就知道,这些中草药的疗效应该还是不错的。可是他不明白,赫赫有名的北山游击队怎么沦落到了如此凄凉的境地?还有就是在如此艰苦的状况下,这些人怎么生活下来的,看他们连或者都已经这么艰难了,怎么这些人还能聚在一起都不散去呢?这样的状况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看着他刚醒就在认真思考问题,老中医笑了笑也没再打搅他。李洪刚在听人说方云生已经醒来便立即报告了郭指导员、梁队长,并和一起来到了方云生的身边。
“老乡,你感觉好点了吗?”郭指导员三十出头的样子,面窄清癯,眼睛明亮,浓密的左眉中一颗黑子,如不注意细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说起话来和蔼可亲如春风拂面,让方云生心里格外的舒畅。
“好多了。谢谢!非常感谢!”方云生的回答也非常的真诚。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听说你在昏迷中还总念叨一个叫裴成的人,他又是谁?”彼此的距离拉近,郭指导员开始了循序渐进的问话。
“我叫方云生,是平江县本地人,裴成也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只是欠我的钱没还。”方云生虚虚实实地回答。
“哦,是这样啊!那么恕我冒昧,据我和我的同志们观察,方先生不管是从谈吐,还是从行为举止上来看都不像是个要饭的,那么请问方先生你扮着乞丐模样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或许是来找什么人吧?也或许有其他目的?”郭指导员虽然还是那样的客气,但话语已经开始单刀直入锋芒毕露了。
因为裴成的文件关系重大,方云生虽有初步的判断,但心中尚有些疑虑还没完全打消,所以,在沉思片刻后对郭指导员说道。
“对不起!关于这点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要不你先让我看看你们周围的环境再说,你看可不可以?”
“你......?”郭指导员还没开口,一旁的梁队长可不答应了。但他刚要发火就被郭指导员一抬手给拦住了,他依然是一副笑容满面,温文尔雅的样子。
“哦?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方先生这是有所怀疑,可你又想要看到些什么呢?能开诚布公地告诉我吗?啊,光顾问你了,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呢。我姓郭,叫郭相峰,大家都叫我老郭,我旁边的这位是游击队的梁队长,那位同事叫李洪刚,就是他把你从山下背回这里来的。既然在这里见面,也许可能成为朋友。有什么话方先生可以明说,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尽量满足。但是,我们几个想要得到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真诚。方先生,我的这个观点你能同意吗?”
“能,我当然能同意。”方云生的回答倒也很干脆,说着他一指在远处照顾其他伤号的老中医说道。
“刚才我听那位老人家说这里就是北山游击队的驻地,虽然我愿意相信他的话,但是,我的心里还有些疑惑,因为现在外部的局势已经相当的混乱不堪,各种各样的阴谋、陷阱、骗局令人防不胜防。加上我此行是受人朋友委托,不想搞错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想先四周看看等得到证实后,再回答你下面的问题。你看行不行?”
郭指导员笑了笑回答得更是干脆,就一个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