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再和刘玉海、邹思亮见面时,成小慧把那天胡云鹏、徐车龙、邓久灿对她家闹事情景做了重新描述,并将梅小玲对她的话转换成自己的口气,向刘玉海和邹思亮他们转达后,刘玉海、邹思亮都感到很有道理,决定对于方云生的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一切的一切等这家伙出狱后弄清情况再做决定。于此同时他们也为胡云鹏的无耻行为而感到愤慨,为此他们俩也非常担忧成小慧以后的安全,商议以后回家总要有几个男生暗中保护一段时间才好,他们的提议被成小慧拒绝了,她说有了那些神秘的人,胡云鹏也许以后再也不敢胡来了。接下来就是帮助邹思亮找一处暂时安身的问题,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于是三个人一合计就让邹思亮先寄住在贫民刘玉海的家里,这样既可以暗中打听母亲的下落,空闲时还能帮助刘玉海母亲卖卖菜,以用来贴补一下生活费用,顺便留心观察街面上的敌人的最新动向,受过生意家庭熏陶的邹思亮欣然接受,并很快进入了角色。就在成小慧放学后回到家里不久,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找上门来。
“请问家里有人吗?”成小慧正在为家人准备着午饭,一个略带尖细的女性声音打断了她手中的活计。她闻声出去一看,只见来人三十出头,中等身材穿着倒也朴实,面目姣好却透着浓浓的脂粉之气,说话语气平和缓慢有礼,看上去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哦,姑娘一个人在家呀。请问有个叫成小慧的同学是住在这里吗?你是不是成小慧?”看到成小慧出来,这位中年妇女很有礼貌地问道。
“是,我就是成小慧,您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陌生人面前,成小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来人莞尔一笑露出一口保护很好的洁白牙齿。
“啊,原来你就是成小慧呀,真是如同芳所说,人长得确实非常漂亮,连我刚见面同是女人的人对比的都有些妒忌了。哦,对了,还先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谭玲,是你国文老师李同芳的远房表亲。”
“哦,是谭阿姨呀!快请进来坐吧。”提到是李同芳的亲戚,成小慧的心里顿时一暖,倍感格外的亲切,加上来者跟自己一样同是女人,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成小慧礼貌地将她请了进来坐下,并笑容满面的端上了一杯热茶。
“谭阿姨您知道吗?我们的李老师她早就出事了。”说到李同芳的死,成小慧嗓音哽咽眼泪紧接着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在她出事的第三天我就已经听说了。唉,真是不幸,这都是敌人所欠下的又一笔血债,早晚都要加倍讨还过来。当然这也需要时间,要耐心的等待。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都要准备着为党的事业去拼杀去流血牺牲,这样人生活得才真正有意义。你说阿姨我说的对吗?”
谭玲在说这话时,目光专注地紧盯着成小慧的脸。沉浸在对李同芳悲痛中的成小慧,流着眼泪呆呆地点点头。
谭玲亲切地为她擦去挂在圆圆脸蛋上的眼泪,进一步开导她说:“傻孩子,人都已经牺牲了,再哭又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我们这些个活着的人,该做些什么才能继承她遗志,完成她所未完成的事业,那才算是有意义,要不然你的李老师也就白白的牺牲,革命的火种也不能得到继续传递。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明白吗?”
心中悲戚的成小慧再次点点头。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的谭玲,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我看这样吧,既然你跟你们李老师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也就不再隐瞒你什么了,其实我不是她的什么亲戚,因为我和你们的老师一样,也是一名地下工作者。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我们想知道,你是你们李老师最为喜爱的学生之一,平时也就你跟她走得最近,所以,她在生前一定有着什么东西放在你......。”
“我回来啦!小慧,外面开始下雨了,饭做好了没有?”由于天降小雨,成志新要留下继续看摊,就让梅小玲回家来拿遮雨用具。看见谭玲自己不认识,却跟成小慧交谈的很亲密,梅小玲顿时一愣,觉得非常意外。
“小慧,这位是......?”被打断了话题的谭玲眉头微皱,心里极度不满。但还是随着成小慧一起站起身来,看向梅小玲。
“妈妈,这是谭玲阿姨。谭阿姨,这是我妈妈。”成小慧走到梅小玲跟前,向她介绍着。
“你好,我叫谭玲。”
打招呼时,谭玲的眉头已经重新舒展开来,原本不满的脸上,瞬间重新又挂满了热情的笑容。这一细小的变化,落入了第一时间就开始细心观察这位不速之客的梅小玲眼里。长期对敌斗争经验告诉她,来人很可疑,她必须要替成小慧把好这个关。
“呀,是她谭阿姨啊!坐,快请坐。小慧,你把雨布给爷爷拿去,我累了想要稍稍歇会儿,陪你谭阿姨说说话。快去,爷爷还等着呢。”
“啊,我坐了有一会儿了,也是时候该走了,小慧,要不我和你一起走吧,”说着谭玲就要走向成小慧。
“哎呀,这哪能呢?这才刚来就要走,难得见面,我们姐妹俩聊聊,小慧去去就回的。来,坐,你快坐呀,她谭姨。小慧你快去,给爷爷说声家里来客了。”
梅小玲在说这话时,已经机智地闪身夹在了见成小慧与谭玲之间。见成小慧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梅小玲借回头背向谭玲的瞬间,满脸严肃地对着成小慧一瞪眼,成小慧心里一悚,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错。好在她醒悟较快,才没留下什么大的破绽。
“哦,哦,那、那好,妈妈,谭阿姨说她是李老师的亲戚,过来想问问李老师的情况,您先跟她说说吧。谭阿姨,您先坐啊,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管谭玲一脸拘谨的尴尬样子,转身拿起院内的遮雨用具就匆匆离开了。
“坐,你请坐啊,谭阿姨。”望着谭玲已经表露无遗的失态样子,梅小玲的心里疑云更深。她怕谭玲心生警惕连忙客气地招呼着,根本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机会。梅小玲必须要趁她现在窘迫有些慌乱的时候,抓住时机试探出她的身份和来此的真实目的。
“嗯,她谭姨,你是李老师的什么亲戚?这李老师可是已经出事了呀!你还不知道吧?哎哟哟,可是吓死人了!那可是共匪的大案子呢?可是不得了。现在这时候可不敢在外面对人说你是她的亲戚,一个不注意那可是会被牵连进去的呢,想着都还心里恐惧。”
见单纯的成小慧已经匆忙离开,极不甘心的谭玲也还想继续打听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所以,无奈被迫重新落座。而梅小玲借助女主人的优势,成功扮成了一副嘴碎家庭妇女的样子,开始了对谭玲看似毫无章法的絮叨试探。
“是,我也是听说她出事了,所以,来找你们家小慧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谭玲嘴里敷衍着,眼睛却不时看向屋外。梅小玲知道她这是怕言多必失不想多说,所以,故作热情地继续发问,有意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问话空间。
“是呀,是呀,有什么要问的你就先问我吧,我们家小慧什么都跟我说。李老师人不错,你又是她的亲戚,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会告诉你。”她故意给谭玲留下了一定的遐想空间,那就是李老师人不错。
“是啊,就是因为她为人不错,我才来找你们家小慧了解情况的。听说当时她是死在小慧班上一个男同学的怀里的,是不是真的呀?为什么死之前她要去找那位男同学呢?”谭玲也在试探她,梅小玲看出了她的意图。
“是啊,我也这么听说了。至于是不是真的,那我们就不清楚了,或许那个男同学也是她一伙的吧?要不怎么还在大狱里关着没放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他被关着?”
“嘿,这还用说,当时好多人都看见的。到现在都没去上课,那不是还关着是什么?”
梅小玲的话既让谭玲觉得有了突破口,又觉得这突破口似乎没什么价值。
“那你们家小慧对李老师是共产党怎么看?”
“这还能怎么看?没出事之前吧,只觉得李老师人还不错,对我们家小慧也还可以。这出事以后才知道她是共党分子。之后想起来我们一家就胆颤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牵连,你说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可怎么担当得起哟?每天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
成小慧一去不返,梅小玲这云山雾罩地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谭玲觉得郁闷烦躁,她想既然话已经说开,还不如直接来点猛的,再试探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嗨,这有什么好后怕的,共产党也是人,就像李老师那样,事事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比方说对你们家小慧不一直都和蔼可亲的吗?她又不吃人?”
“不,不,不,她谭姨,你可别这么想,这可比吃人更恐怖可怕,那是会受到牵连的。看看那个男学生不就是被受到牵连的吗?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可要小心点呢。”
“我有什么可怕的?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何况这些个共产党人?她们本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小心也没什么。哦,对了,小慧妈妈。我听说李老师生前对你们家小慧很是喜爱,有很多事情也都托付给她去办。我想问问,是不是她在牺牲之前有什么机密文件之类的东西存放在小慧这里?”
她这话一出口,梅小玲立刻变了脸色,终于搞清楚她的真正来意了,这是一只狼!她是来套取李同芳学生口中情报的,这种现象可能不光是针对他们家成小慧,极有可能已经在她的学生中同时展开了,只不过成小慧因为平时跟李同芳走得比较近,所以,更是当成了重点怀疑的对象。这虽然对成小慧不会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但是,对于这个家,和他们这个看似很不起眼的小摊,那才是会因此而受到关注的最大危险。这里是李同芳在牺牲前留下的最主要壁垒,一旦破防后果不堪设想,坚决不能让它毁在自己手里。心中已经判定的梅小玲,此刻虽然心中怒火熊熊,但表面上还得装着迷茫不知的样子。
“哎呀,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们家小慧可爱这是谁都知道的呀,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愿意跟她亲近的老师和学生多了去了,就连这四下的街坊邻居,哪个不夸我们家小慧既聪明伶俐,又漂亮乖巧的讨人喜欢?又有谁敢保证这些人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共党土匪的?至于老师让学生帮着拿些书籍,召集学生讨论习题,为学校买点教学用品什么的,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呀,这和什么机不机密,文不文件之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有关系的。要说有关系,你谭姨跟李老师是亲戚,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些东西,还不是要第一个想到托付给你,哪能会交给我们家小慧,一个还不懂人事的丫头片子保管?这不是外亲内疏吗?这种话她谭姨可不好在外面乱讲的呀,要不我们家也会倒霉受牵连的呢。”
梅小玲的话让谭玲早已按捺不住了,要不是想从成小慧这里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她才懒得再听梅小玲这样一个家庭妇女唧唧歪歪不停的唠叨了。于是,早已心绪不定的她,皱着眉头说出了下面一番话。
“哎呀!小慧妈妈,你也不用再瞒我了吧?其实刚才小慧已经什么都跟我说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根本就不是李同芳的什么亲戚,我真正身份也是一名共产党,是来你们家找成小慧拿回李同芳放在她这里的一些机密文件的。眼下情况紧急,请你去把你们家小慧叫回来,只要她把那些机密文件交给我,我保证不耽搁立马走人。至于害怕连累什么的,你们一家尽管放心。我们共产党人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危险祸事都会自己承当,是绝对不会牵连祸害到帮助我们老百姓的。”
她这话虽然说得振振有词慷慨激昂,但假的终归还是假的。不要说成小慧还不是组织内人员,就算真是,那也轮不着让李同芳把文件什么的,交给她一个毫无斗争经验的小姑娘去保管,这是组织纪律所决不允许的。谭玲错误地认为,经她这样虚假的套套近乎,梅小玲就会把她当成和李同芳一样有紧密关系的人。换句话说,即使达不到那种程度,最起码也能产生一定的好感,这样就为下一次打交道留下美好的印象。然而,她也太低估了梅小玲对敌斗争的丰富经验,她的这番拙劣的表演,恰好给梅小玲留下了赶走她的最后说辞。
“啊!你说什么?你也是共产党?哎哟我的个妈呀,小慧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啊!大白天的就往家里招了只鬼。走,走,走走走,快走!赶紧的快滚!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阴人。走!”
说着梅小玲拿起门边的笤帚开始在谭玲的脚边奋力猛扫,扬起的灰尘向着她的身体扑面而来。呛得谭玲赶紧狼狈躲避出逃,一不留神撞在了刚进门的成小慧身上。
“哎哟!怎么啦?谭、谭阿姨,你们这是怎么啦?”已经受过成志新严厉批评的成小慧,此时已经醒悟过来,回家见此情景便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边谭玲还没有顾得上答话,那边就听梅小玲在大声地叫骂着,那声音在耳边就像炸雷一般的响起。
“成小慧,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给老娘滚进来。一个女孩子家不知羞耻地到处招惹是非,你就不怕把鬼招进家来害死你爷爷妈妈吗?还傻愣着干嘛?天杀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梅小玲就冲了出来,操起手里的笤帚看似要打成小慧,实则暗中全都向着谭玲身上招呼,谭玲被打得狼狈而去。
看着谭玲落荒逃远,梅小玲叫骂着关上院门,拉着一脸悔恨的成小慧回到了家中,又紧紧闭上房门。一边高声的佯装叫骂着,还一边用笤帚拍打桌椅和床上的衣服,好一阵之后,梅小玲这才渐渐停止下来。她慈祥地将呆立在一旁的成小慧拉坐在跟前,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眼中含泪不知所措的成小慧,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怜惜的心疼。
“小慧,今天的事情你怪妈妈吗?”梅小玲小声问道。成小慧使劲地摇摇头,眼眶的泪水却甩出去很远。
望着委屈中依然乖巧的她,梅小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心痛,一把将成小慧搂入怀中,眼泪也夺眶而出。
“孩子,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内心无比自责的成小慧,在梅小玲怀里再次摇摇头。
“别怪妈妈,知道吗?今天的事情已经相当的危险了,要不是妈妈临时有事回来,你很有可能已经落入敌人的圈套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呀。虽然你手里并没有什么李老师的机密文件,但是,以你对李老师的同情和了解,一定会向那个叫谭玲的女人表达亲近与好感,这个时候如果她再向你说明,她其实不是李老师的亲戚,她也是地下组织的一员时,那么就能很容易地走进你的内心。然后,就会在你的思想毫不对她设防的情况下,从你的口中套取她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小慧啊,对敌斗争的危险和残酷,不是光凭坚定与勇敢就能够做到的,只有在谨慎心细和冷静思考上多做功课,才能通过实践运用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共产主义战士。今天妈妈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能真正听懂吗?”
“妈妈,妈妈,能听懂,我真的知道我错了。要不是你和爷爷,我今天就差点上了那个女人的当。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花言巧语了,凡事都会多长个心眼,哪怕是面对自己很熟悉很了解的人,都再也不会再被他们的表面热情表演所迷惑,我一定要学会您和爷爷那样,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真正学到一个革命战士应有的本领。妈妈,您和爷爷能原谅我吗?”
“傻孩子,这不是妈妈爷爷能不能原谅你的事,而是你在这艰苦环境中必须经历的阵痛。好好发挥你女孩子家谨慎心细的特点,用心去感悟、分析、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够去做你想准备去做的一切。否则,全都是空谈。”
“是的,妈妈,李老师生前也曾经这么跟我说过,可在遇到情况真正发挥作用时,怎么就全都给忘记了呢?妈妈,我想李老师了,我真的好想她。呜呜.....。”成小慧悲切的泣哭声,一阵阵撕扯着梅小玲的心,她也跟着潸然落泪。
事情果然如梅小玲所预料的那样,当成小慧事后找到刘玉海他们了解后才知道,就在谭玲进入成家门的同一时间,他们这几个学生的家里也出现了一样的情况,好在当初李同芳没有来得及让这些同学做太多的事情,要不然这帮学生一定会像成小慧一样上当受骗,给自己和家庭带来灭顶之灾。
正如梅小玲判断的那样,费得炳在其他支委负责的联络线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突破,唯独对于李同芳这里破坏却毫无斩获。原本他想李同芳作为一个女人,虽然在平时表现的比较精炼强横,但再强的女人毕竟强不过男人,只要抓住往大牢里一丢,关上几天再饿她几顿,那么有什么就会都主动地交代清楚了。所以,对于抓捕她的行动,费得炳是报有很大期望的。殊不知就为了这么一个看上去非常柔弱的女子,许世昌的手下不光丢兵损将不说,一番劳师动众换来的却只是一具李同芳冰冷的尸体,这让费得炳心里产生了巨大的不满,还有上次因杜丽的死,许世昌在医院对他的那番羞辱,再加上自他投靠以来,都一直被许世昌及其手下所挤压排斥,在调查处内部一直处于被架空的状态,始终都处于要权没权要人没人的尴尬境地。为此,他瞅准机会在来平江巡察的夏专员等一行南京要员的面前,不仅说出了自己艰难的处境,还狠狠奏了许世昌一本。并把杜丽和李同芳的死,全都归结于许世昌的无能指挥,使本已掌握的线索全都断了,为其他共党分子的隐匿和潜伏创造了条件。
鉴于现阶段对平江地下党的抓捕基本告一段落,夏专员等人也想在此基础上再能有些突破,尽快榨干费得炳这种共党内部知情叛徒,无疑是最佳选择。于是,他们密谋一阵后,便在没有给予费得炳任何承诺的基础上,先询问其后续还有什么样的破坏计划。费得炳的回答倒也干脆,他说计划倒也还有,不过照此状况持续下去结果必定难见成效,到头来就像是在对待李同芳的抓捕一样,最终的结局,无非又是竹篮打水的一场空。
混迹于官场多年的夏专员一行,哪能听不出他这番话的潜台词呀?这无非就是在向他们咬人要权力嘛。当然权利不是不能给,只是要看看给予的对象是谁。像费得炳这样为了一己私利都能出卖祖宗的人,权利的给予只会让他的利欲之心更加膨胀,一旦欲望不能满足,谁也不能担保他还会倒戈相向,把自己二次出卖给共产党呢?不过只要这条狗还有能为主人使唤的余地,那么适当地给予点骨头啃啃,那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是在养狗看家护院,那么养只什么样的狗不是养呢?于是,夏专员就要他先把后续的计划先制定出来,等他们这些权力者看后再做最终议定。
等费得炳走后,夏专员一行又将许世昌给叫了进来,就李同芳的死先将他狠狠地责骂了一顿,然后,又对他的诺诺检讨做了一番虚情安慰。夏专员说,他心里非常清楚许世昌和费得炳的本质区别,但对费得炳还要多放宽其权力上的限制,给他一定的自主行动的方便,毕竟他出身于共党内部,要是真能继续干出些什么成绩来,他许世昌首当其冲地也会沾上一份功劳。这种坐镇渔利的美差,为什么上海那边能够做的很好,而你许世昌怎么就做不到呢?既然自己无能就不能再挡别人的道。一番训斥完毕,夏专员针对他们两个人所担任的角色做了重新部署。他要求许世昌在针对共党的策略上,要多听听费得炳的意见,给他下放一定的权利,切实给他安排好人员的搭配,以掌控监视和辅助为主,对他的行动进行放手。这样等费得炳干出功绩大家都能有份,出了问题却只有他费得炳一人承担,至于调谁去不调谁去,还是由他许世昌说了算,只要能从大局出发考虑的人员分派,这次巡察成员绝不会干涉。
夏专员的话,虽然让许世昌心里更加憎恨费得炳,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倒也让他茅塞顿开。道理已经说得非常透彻,大方向也已经确定,只是在安排的细节上留下了巨大的回旋,剩下的就要看许世昌自己来怎么策划了。想通这一点许世昌表态对巡察小组的安排绝对服从,并承诺绝不辜负夏专员一行的期望,竭尽所能为党国效忠。
由于时间上的限制,费得炳的后续计划也只能以提纲的形式,前来向巡察小组汇报。等费得炳汇报完毕走后,巡察小组的每一个人包括夏专员在内,都被费得炳的阴险所惊呆了。因为这个计划简直是太歹毒了,它不光为平江的现在潜伏人员和后续来者设下了长期的陷阱,更给整个浙江省的共党地下组织,预织了一张极为阴险的大网。这个计划若得实施,不光会给这个地区的地下红色政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甚至还有可能波及的周边的省市。因此,夏专员看完后派人向费得炳传信,命他连夜用文字的形式理出完整的计划让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