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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成那边不光被吓了个半死不说，心里有苦也还无从宣泄。而这边的方云生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能让裴成的思想掀起滔天波澜，裴成刚问完，他就立刻回答道。
“想什么呢？在这种地方除了你还能有谁向我暗示？我也就是很好奇的想问一下你。你想想啊，你，李老师，还有一个来找过李老师五十多岁的长者，再有就是成小慧，当然成小慧也许只算是半个。你们这些人可以说在我的印象中，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甚至是我一生中永远再也难以忘怀的好人。而你们这些人却又都好巧不巧地一夜都变成了我所憎恨的共党中的一员，这就让我说什么都无法接受，难道共产党这个组织就那么吸引人？吸引得你们一个个连死都不怕？你们的家人就不为此而担心吗？所以，我就想知道，还有什么我认识的人也是共产党，证明一下他们的品德，是不是也跟你们一样都是好人。”
裴成心想，我的个天啦！你这都叫什么事啊？不知道你这样奇怪的问法，差点要吓死我吗？麻烦你下次问题前把目的先说说清楚好不好？没被敌人打死，小心脏倒先被你吓了个稀碎。不过，因此裴成刚才突然悬起的心又重新落到了肚子里面。当然，方云生话里提到的一个找过李同芳的长者，也引起了裴成的细心注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其实已经无需再做什么证明。前面我已经对你说过，我们的政党是为了解放全国的劳苦大众，打倒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旧制度，为多数人谋利益的政党。这个政党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坚强的信念和意志，我们把这种宗旨当做毕生的信仰，是一种牺牲小我成全大多数的牺牲精神。他们可以是张三可以是李四，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可以是富豪也可以是乞丐。只要他们有着这样的理想和行为，我们的党都会举手欢迎，都会记得他们的奉献，都会去跟他们做朋友。
所以，你只要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像国民政府所宣传描的那样，是什么青面獠牙无恶不作，横行霸道嗜血成性的妖魔鬼怪就好。还有一点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人都跟李老师，跟我，甚至跟你父亲一样，绝对都是个顶个的大善人。再有就是今后一定要想办法去弄清楚，谁才是杀害你父亲的真正凶手？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你脑海里的执念，对于你今后的人生目标，可能会起到很大的决定作用，千万千万不可忽视放弃，其他的到不急于一时，你可留着慢慢观察了解。云生，以后不管你在遇到任何艰难困苦的时候，都要首先强迫自己迅速冷静，然后再依靠自己敏捷的思维，去机智地分析整个事情每一个小的根须枝节，抽丝剥茧探明身边的一切有价值的因素，再做最后的思考决定，永远不可急于草率鲁莽。越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越要大胆的运用自己的智慧，检查自己的方向，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真做到了用冷静思考压制自己的暴虐，心里才不会焦急灰暗，不会有沮丧的心理。这样就能在身处任何艰难的逆境时，想出办法，解决困难，找对出路。接着就会看到光明曙光，坚定自己胜利的勇气。”
“是，我平时是有些鲁莽行事。不过，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谢谢你为我开导这一切，让小子茅舍顿开受益匪浅。谢谢！谢谢！真诚的谢谢你。”
“哦？还客气上了？看来这段时间真是成熟不少，怪不得你们李老师是如此的看重你，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么谦虚好学的活力少年我也很喜欢，假以时日必将有番作为。唉，可惜的是我很可能是看不到了。”
裴成的一声叹息，让方云生顿觉毛骨悚然，心里发寒。“不可能，你也一定会好好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我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特务们通过这次的阴谋失败已经看到，在我身上是不可能榨取到什么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了，对我他们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性。所以，我最后的日子可能就会在这几天。”
方云生一下子就慌了。“不，不，裴成，不会，不会的......”
他心里刚才的好奇霎时间被巨大的悲哀所充盈，悲观的情绪迅速布满全身每一根神经，思想上的支柱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这种感觉是自父亲的去世，付访年的不幸，李同芳咽气在自己怀中时的那种悲情是同样的感受。他突然感到自己又变得那么的无助、失败和绝望，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个能让他受教非浅，无比信赖和倍感鼓舞的人，怎么最后都会遭到如此可悲的结局呢？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个不祥的煞星，会导致这些可爱、可亲、可敬的生命一个个都不幸陨落。
从方云生急切敲打出的电码间，裴成深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方云生那边的哀伤情绪，他知道这是围绕着自己生命即将终结而产生的不甘与难舍，这让他的心里倍感温暖欣慰。不过他不想让这种过于悲伤的情绪，去消磨方云生刚刚萌芽的精神斗志。于是，便故意从侧面诱导性地岔开了话题，
“怎么？你这是在替我难过，替我悲哀了？其实不用，你应该为我而自豪。因为我会死的非常光荣和有意义。”
“自豪？光荣？去他妈的，你死都要死了，死得还有什么鬼的意义？”方云生顿时非常不恼火，他有理由相信裴成精神是不是有些不正常？要不就是被特务们打坏了思维神经。
“是的，当然有意义。你忘记我说的我们共产党人是怎样的一个政党了吗？”裴成口气非常坚定，继续一步一步为他解惑。
“记得，当然记得。你说是为了解放全国的劳苦大众，打倒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旧制度，为多数人谋利益的政党。”
“是啊。既然我们所做的一切已经这么的有意义，都是为了替千千万万个劳苦大众的幸福谋利益，那么就必须要有自我牺牲的准备。国民政府要为极少数人谋利益，就决不会允许我们发展和成长，他们要把我们都扼杀干净才会放心。所以，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只要我们的牺牲能够唤起更多的人，加入到我们的这一伟大的事业中来，哪怕现在就让我去赴死，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最崇高的信仰和理念。”
“疯了，疯了。我、我听不太懂，我真的一点都不能理解。不过，我还是会先记住你说的这些话的。”
“嗯，先记住也好，等以后有时间再细细品味慢慢揣摩。哦，对了，前面你说过见过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者，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后来又是怎么死的？
“是这样的。”方云生把那天在学校怎样跟付访年认识，后来又看到他牺牲在飞云客栈前的整个情形，都跟裴成细说了一遍。
“你知道他是谁吗？”在将情况介绍完毕后，方云生这样问道。
“知道，他就是我们平江地下组织的领导人付访年先生。”裴成的心里戚戚然，他在为牺牲的先烈而悲伤。
“他是个好人。”方云生是这样在裴成面前评价付访年的。
“好人？你凭什么说他只是个好人？”
裴成忽然觉得方云生的思想不光太不成熟，也太单纯幼稚了，他必须要给他一当头棒喝，要不然以后自己所委托他完成的事情，会被他的这般幼稚所牵连，而给整个组织造成巨大的伤害。
“我是通过和他有短暂的接触观察的，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
“哼！短暂的接触你就觉得对方是好人？这种思想简直是太没有警惕性了。你知道吗？你这样很单纯，很幼稚的思想，是很会上当，很危险，也很是要不得呢。”
裴成的话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方云生不敢接话。
“要知道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每所有的人都会戴着各种面具活动在不同的场所，他们各怀不同目的交际于鱼龙混杂的人群当中。比方说我作为一个地下党，为了保护自己顺利展开工作，就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邮电局工作身份。特务们为了想从我这里套取对他们有用的情报，便派进来一个以前跟我有过联系的地下党叛徒，进来与我交流打探。按照你的逻辑，那么我以前就了解他也是个好人，那我就该跟以前一样相信他信赖他，不假思索地把什么秘密都跟他讲，其后果是让更多的同志和战友都跟着遭殃。再有就是你前面也有问过我还有谁是共产党，即便我们平时都很了解，但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一则因为我们有纪律约束不能随便泄露组织机密，二则我对任何人都始终保持一种高度的警惕性。若按照你刚才那般幼稚的思想，觉得你方云生是我了解的好人什么秘密都跟你一说，以你的不成熟再对那些藏有祸心的人一说转述，结果可想而知，就会再有人头落地的悲剧发生。
所以，无心之过也是原罪，时常警惕才能保护自己。以后你要学会谨慎地观察和综合分析，假的终究是假的，从细节上都能看得出来，比方说眼神、动作、表情、语言、习惯等，只要仔细观察就都能发现蛛丝马迹。细节，关键是细节。任何假冒伪装都会有细节上的破绽，看出破绽就有了防范对策。”
“那你呢？你有没有破绽？”
“我也有，是人就都不会例外，要不然也不会有你对我的跟踪发现。但对你来说，我和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一样，都会把自己的破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小到很多人都能忽略的地步。”
“那做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很阴暗很卑鄙？”
“卑鄙？你怎么会用这个词？不不不，你还是没搞懂我意思。这是一个隐秘的战场，不论面子只较生死，不管用什么阴谋手段，只要能将对方置于死地即是胜利者，死者更无法说你一声卑鄙，所以，只要能够存活下来并且杀死敌人，没人介意使用最卑鄙的手段。手段没有什么卑鄙无耻之说，那要看对付的是谁而已。只可惜我这个人太笨，一直都没有找到更卑鄙无耻的手段，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人出卖关在这里。云生，千万要记住我的忠告，一定要在保存自己的基础上，使用世间一切最可耻最卑鄙的手段，去消灭你的敌人。只有那样你才能崇高的活下去，赢得最后生存下来的胜利。”
裴成这时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每一句话，都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方云生脑海里，并在以后的对敌斗争中，起到了关键决定性的作用。
这一夜他们俩谁都没有睡觉，两个人虽然都伤痛难忍，但是一个渴学，一个愉教，忘却伤痛疲倦津津乐道，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要不是怕特务送饭时会被发现，为以后交谈带来不便，他们还会这么孜孜不倦地继续畅聊下去。
通过这次的交谈，裴成更坚定了对方云生能够帮助自己完成任务的信心，他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慧好学的小家伙了。然而，受益最大的却还是属于方云生。在裴成的身上，他学到了许多行事做人的方法和道理。无论从思想上，还是从逻辑分析上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他非常渴望天天都能有这样跟着裴成学习的机会，这种求学的欲望和在李同芳身边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可是，特务们却没有给他们再留下太多的机会。
第二天午饭刚过，狱警就又来提审裴成了，让裴成警惕的是这次的提审时间较以前要短得多。更奇怪的是这次的审讯时不光没有再被拷打，就连询问的人员也换了新面孔。对于他在地下党里所担当的任务也没追问，所提问的内容大多都是诸如姓名、年龄、哪里人士、被捕原因等等无关紧要的内容，这就相当于犯人档案的再次审对与复核，裴成已经心中有数了。所以，当他被送回到监号后，就急急忙忙地与方云生取得了联系。
裴成在把今天提审时的反常现象说给他听以后，同时告诉他这可能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方云生一听就着急了。
“信号？什么危险信号？裴成，你可千万不要吓我。”
“不是吓你，这是事实。云生，请你不要激动，我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先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我要求你对着敬重的李老师，和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你是个可以让我裴成信赖可以托付的人。你发誓！”
裴成忽然严厉的口气让方云生有些不知所措。“发誓？发什么誓？我为什么要发誓？”
“因为我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这关乎许多人的生死安危。所以，我要求你必须发誓。”
裴成的话还没说完，方云生就暴怒了。
“什么他妈的发誓？我去他妈的重要托付，老子不听，老子不想听。我就想让你活着，哪怕就这么关在监狱里活着不出去也行。裴成，你不是懂很多的事情吗？那你想想办法，为自己想想办法。你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你不是给我讲过了潘多拉的盒子了吗？希望，你的希望不要放弃，千万别放弃呀！”
方云生情绪的突然失控，让裴成心里无比的感动，同时他更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如果方云生真如自己以前怀疑的那样，是怀有目的与他接近的，那么在刚才自己让他发誓时，就会迫不及待地照着去做，而不像现在这样为感情而激动，裴成落下了感动的眼泪。
“云生，我的朋友，我的兄弟，请不要这样的激动。人固有一死，或默默无闻或轰轰烈烈。为着天下劳苦大众的利益去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无上的光荣。”
“裴成，裴成，你别说了，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方云生泪流满面地狠狠敲打着墙壁，心中的绝望焦急让他情绪更加激动。从方云生焦急的节奏和强烈的字码上，裴成已经感受到了他那无限的关切。但是为争取时间，裴成还是狠心掐灭了自己感激的念头。
“不，云生，现在不是你我矫情的时候，请你赶快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因为接下来我要向你交代的事，比你我的性命还要重要得多，这可是关系到像你像我，像你的李老师，像付访年先生，像许多他们这样为着劳苦大众利益而忘我牺牲人命运的大事。所以，你必须要先学会克制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学会隐藏自己，不被他人看穿，不要露出任何细小的破绽。”
裴成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方云生猛然觉醒，他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啦？云生，你还在吗？”那边没有回应，让裴成有些担心。
“没什么，我还在，不过现在好多了。裴成你说得对，我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的毫无城府了。哦，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啊！我想起来了，你让我对着李老师和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对吗？好吧，我这就发誓。”
说到这里，方云生在明知道没有人能看见自己所做所为的情况下，还是忍疼爬起虔诚地跪下，右手托起镣铐抚摸着自己的心口，用非常庄重的口气真诚地说到。
“我方云生，在这里对着最尊敬的李老师和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我是裴成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将终身视他为我的良师和益友，真诚相待永不背弃。如背誓言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方云生在用语言发过誓之后，又将前面发誓的内容又用电码的方式，向裴成复述了一遍，裴成终于放下心来。从墙壁上传来敲击的声音部位忽然拉高了半截，裴成知道了方云生对自己对誓言的虔诚。
“谢谢！谢谢云生！你这么的看得起我，我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接下来我将请求你如果有一天能够出去的话，请帮助我完成一项非常重要而且非常危险的任务。这个任务除了你自己知道外，其他一切人，包括你的母亲叔父亲人在内都不能知道一星半点。这样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方云生想了想，马上坚定地回答道。“能。我保证能！”
“那好！”接下来裴成将李同芳的丈夫张国勇的临终委托，跟方云生复述了一遍。这让他想起了李同芳临死前的交代，便立即向裴成请教道。
“你说的事让我突然想起李老师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有所指。”
“什么话？”
“我也不清楚，她好像说什么泥马康王什么的，又说要交给成小慧？我想了很久也搞不明白。”
方云生这突然抛出一个大大的迷团，雾水密布不说还缺胳膊少腿，让裴成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个头绪来。不过据裴成分析，这可能是李同芳在向方云生交代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并嘱托他一旦危险过去让他交给成小慧。可泥马康王指的是谁，就成了这个谜团的关键所在。裴成还告诫方云生以后如果能够出去，一定要细心留意和李同芳有过关联的任何事物，或许能从中意外找到答案。最后裴成把藏匿文件的地点和联络方式，都跟方云生认真交代了一又一遍，再三强调如遇危险宁可毁掉文件，也不能让它落入特务之手，要不然会因为他而害死更多的同志。并希望他以后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成小慧，帮助那些为劳苦大众舍身忘死的同志们，方云生都一一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接近晚饭的时候，裴成就对他所猜测的平江城内地下组织现状，向方云生做了介绍，用自己跟黄百轩的现身说法，要求方云生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事事处处都要提防有陷阱阴谋埋伏，千万不可随意相信某一个表面很具好感的人，以及被认为值得同情人的话语圈套。从容冷静不骄不躁，与任何人接触都要多留心多观察，通过细小的枝节发现分析，去验证这个人是不是在说真话，是不是包藏有祸心。真正最危险的敌人有可能会是少女、老人、妇女、病人，甚至可能还会装扮成乞丐，也或以伤残人士形式出现在你的面前，当他利用你的同情、怜悯和好感，在博取到你的同情以后，会突然向你发出最致命的一击。所以，身逢乱世自己一切都要当心，慎之又慎。以正义的态度立世，以卑鄙的手段对敌。他告诫方云生以后一定要多读点计谋攻略上的书籍，诸如三国演义、孙子兵法等类似的名著，一定要凭借自己脑子灵活的优点，触类旁通活学活用，强敌面前必须先想办法保存自己，才能有效地消灭敌人。在谈到他所知道的地下党现状时，裴成着重谈到了他和妻子杜丽的情况，叮嘱方云生在时机允许的情况下，转告组织一定要查清谋害大哥窦青峰的是谁。说到这里，他还告诉方云生，他一直都怀疑出卖付访年、李同芳以及独立和自己的叛徒是同一个人。于是，费得炳这样一个万恶的名字，被深深地印在了方云生的大脑里。
晚饭过后，方云生依稀能感觉到，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这时的牢房里开始有些回潮阴冷。然而，裴成和方云生两个的交流热情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相反的还有种相见恨晚不忍离别的愁情。匆匆的几口就喝完了那点残汤，方云生立刻又向裴成请教了起电码知识，那端的裴成也毫不吝啬地细数解答，并将自己所掌握的电码加密变化和运用，都向方云生做了简单的介绍。
裴成还告诫方云生平江虽然隶属江浙，但毕竟是座较小县城，要想开阔眼界就必须出去走走，多关心时事政治多注意时局发展，随时掌握社会动态，细心研究分析。这样就会充盈完备自己的世界观，为下一步人生走向做好预热准备。否则一遇时局突变马上乱了阵脚，失去果断的先机而丢掉最佳博弈优势。就这样，他们一个叮嘱不完，一个请教不够，不知不觉间小窗外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忽然，原本静静的走廊那端，传来了铁栅栏开启的刺耳声响，紧接着一阵众人踩踏的杂乱脚步声遥遥传来。一直留心倾听今晚动静的裴成，瞬时预感到这可能是他最后光荣时刻的来临，他立即打断了方云生的提问，在墙壁上敲打出最后的告别。
“云生，我的朋友，最后的时刻可能已经到来。有机会请向我的组织报告，我裴成和妻子杜丽没有辜负党的培养，没有辜负人民的期望，没有出卖同志，没有向敌人屈服。即使最后时刻，也完全履行了一个共产党员宣誓时的义务。永别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亲人，请记住我吧！我会在天上看着你并保佑着你，愿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们队伍中的一员，成为一个为全体劳苦大众奋斗的共产主义战士。”
随着牢门“咣当”一声被打开，裴成飞快地打出了最后的两个字“保重！”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虽说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到了这一刻降临时，方云生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在傻呆片刻之后，忽然不顾危险疯狂的用手铐砸向墙壁，用特殊的方式向裴成做了最后的告别。
“永别了，我的老师，我的兄长。你话的每一个字我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只要以后能有活着的机会，我一定会按您的要求去努力。”
正在被敌人五花大绑的裴成，听到这最后的保证后，非常开心地笑了。而这笑声是他自入狱以来第一次真正从内心发出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与其说是从嘴里发出，倒不如说是出自于胸腔，发自于心底。
虽然这声音很低很沉也很小，但还是被方云生感觉到了。不，他是真的听见了。于是，他也疯魔般地大笑起来。
紧接着是另一个监号里发出的笑声，一个，又一个，到了最后是全部的监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传出去老远老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