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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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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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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蜕变》连载

第六十五章

整个上午,常国孝都没有看见过方云生。接到报警电话后去找许金铸也没有找到,问罗志成也不知道他俩上哪里去了。常国孝告诉罗志成说青帮门前有人闹事,他要带人去照看现场,让罗志成在局里等方云生他们,见到他让他也去那里看看。罗志成左等右等只等到了许金铸,至于方云生,许金铸也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听说青帮门口有人闹事,许金铸就待不住了,二人一合计,对值班警察交代几句就到了现场。当方云生来到青帮大门不远处时,常国孝站在大门的台阶上,正对着曹占彪的姘头郭丽娟和一大群老弱妇孺闹事者喊着话,左右站着身穿警服的罗志成和许金铸等一帮维持次序的警员们。

“大家静静,别吵了,别吵了,都听我说。”

“对,别吵啦,都静静听我们常局长讲话,有什么事情等局长讲完再说不迟。”这是罗志成的声音。

“妈的,哪个再吵,老子就把他抓进去关几天。那是谁?是不是你狗日的在带头?活腻味了是吧?对,就是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老子都记住了,等会儿有你们狗日的好看。妈的,给脸不要脸。其他的都给我老实听着,听我们常局长训话。”

许金铸不愧是跟方云生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耳濡目染的早就学会了仗势威胁恐吓。常国孝和罗志成吆喝了半天也没人听,他一上来几句话就震住了场面。他这一通咋呼,大部分人都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开腔了。

方云生向旁边看热闹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群人是方正魁和朱自立两派拼斗时,朱自立方死伤者的家属,受朱自立的蛊惑来青帮总舵找方正魁要赔偿的。对于吵闹的最凶的郭丽娟,方云生有了很深刻的印象。有了常国孝、许金铸他们在场,虽然那群人中间暗藏有领头者,方云生料定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既然叔叔这边有麻烦,眼下为这事再去找他,就显然非常不合适宜了。方云生也有想过动用老罗夫妇的念头,但是,面对老江湖,他又怕审问的时候不保密,漏了风声,担心会给地下党带来麻烦,所以,又马上放弃了。

焦急地思考半天,他决定还是再去游击队联络点去碰碰,看看宋全福的同事能不能帮忙,兴许这次会有运气也说不定。实在不行只有自己一个冒险去干这件事,反正决不能让倪新才这个家伙活着离开平江。要不然就对不起裴成,还有那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付访年。方云生暗暗打定主意,便坚定地转身向万源副食店方向走去。谁知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撞见跑得气喘吁吁的成小慧。

成小慧正焦急地一路小跑寻找着,一抬头远远地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方云生,顷刻间身体一震便呆立当场。此刻她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那股爱恨交织的复杂滋味,无论怎样都难用语言表达。饶是她心里牢牢记挂着任务,还是禁不住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成小慧的这般失态的神情,方云生感到有些意外。他还在猜想着成小慧为什么而来时,成小慧已经带着满脸泪水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你刚才从、从我们家、家离开时,说、说的什么话?快再、再对我说、说一遍......。”

强忍着心中的无限凄怨,成小慧此刻完全忘记了羞涩,抽泣着连连摇晃着方云生的手臂,满面挂着泪水,期盼、紧张而幽怨地仰望着方云生。眼前这张刚毅却带狡猾的脸,曾经何时是那么的令她憎厌而又魂牵梦绕啊!他、他真是自己人吗?成小慧心里一团乱麻。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让方云生一时无所适从,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响,身子一下子愣住了,心里不住猜想:‘这是什么情况?’血气方刚的他从未接触过异性,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天仙般的成小慧有着这般亲昵地接触。丝丝飘逸的秀发,娇媚柔软的身体,清新如兰的气息,吹弹可破的艳容,还有那灌满泪水和惶恐的大眼睛,如此近的距离,让方云生一时间心猿意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呜,呜,呜,你、你说,你快说、说话呀......。”成小慧焦急催促的声音,把方云生从呆愣中唤醒过来。

“啊?啊,你、你刚才在、在说什么?”

“莫非、莫非他真是一时的巧合才说出了暗语?可是妈妈清楚地对自己说,方云生早就是自己人了的呀?可是,可是......。”

方云生傻傻的回答,让成小慧心猛地往下一沉,她在怀疑是不是真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所谓:心有所思,意有所动。成小慧在纠结发生可怕状况的同时,刚才因为激动抓着方云生的手,不由惊恐地松开了,婆娑的泪眼里希望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娇柔的身子也因紧张害怕而颤抖起来。

“我、我说你、你刚才离、离开我们家时,最后、最后说了句什么?”

说这话时,成小慧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低垂的眼帘难忍痛苦,两手下意识不住地揉搓着衣角,虽然还在流着泪,但是,眼中刚才炽热的希望光芒,正渐渐熄灭下来。她双目低垂,神色黯然的神情,让一直盯着她看的方云生,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她的内心变化,知道她又有误会,于是,连忙低声说到。

“哦?这样啊。是,当我离开你家时我问了你这样一句话,‘小慧,这么冷的天,蚊子这东西在你们家,怎么一年四季都会有呢?’你没有回答我。”

方云生的这句话刚出口,就见成小慧身体骤然一怔,脸上的情绪立刻从刚才的沮丧,霎那变得异常惊异起来,眼睛里也瞬时迸发出炽热的光辉。她几乎失控地猛然上前再次抓住方云生的手,大眼睛饱含着热泪死死地盯着方云生的面孔,那情景生怕一眨眼就会瞬间漏掉半点期望的蛛丝马迹。

“那、那你说,这、这是什么意思?”成小慧忽然问出了自己都不说不清楚的问题。

方云生也在纠结,他不知道梅小玲是不是告诉过成小慧什么,如果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又情绪激动地急急追赶?如果告诉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反问自己而不回答暗号呢?

想到这里,方云生无奈地对她苦笑一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蚊子这东西在你家怎么四季都会有呢?”

方云生这样回答无非是在做进一步的试问。可是他不知道成小慧的心里,此时和他一样也有着很大的顾虑,而这种顾虑可比他要焦虑猜疑的多。毕竟他在成小慧的眼里,曾经是个十恶不赦,一度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叛徒、内奸。要不是梅小玲的说明,她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家伙就是自己的同志。所以,成小慧接下来的话就更加答非所问了。

“方云生,方云生,请你、请你认真的回答我,我、我能相信你吗?能相信你吗?”

此时的方云生心急的简直都快要疯了,心想:大姐,姑奶奶,你要是知道暗号就赶快回答好不好?要是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样回答是在暗示什么嘛?我这么心急火燎的要去办事,哪里有功夫和你在这里磨磨叽叽猜谜语?

“那个,小慧,你看我这里还有点急事,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等哪天我有空再去找你,那时你再慢慢说好了。我、我要先走了,我真的要走了。”说着方云生就想挣脱她的手,哪知成小慧一派惊慌失措的样子,把他抓得更紧了。

“不,不,你说,我要你现在就说。我能信任你吗?求求你,求求你了,方云生。告诉我,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好吗?”成小慧从未有过的急速问话时,手指因过度的紧张用力已经全部发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不住地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梨花带雨的娇容上写满恐慌、紧张和无助,那对方云生所给答案有着的无限渴望。

‘求求你了,方云生。’成小慧这话一出口,方云生明显的感到她的身体不住颤栗起来。这让方云生想起了成志新生前的那句话‘云生,小慧是个可怜的姑娘,女孩子有时小性子多点。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想她心里有你,以后遇事请多帮帮她。’为了成志新,也为了争取为时不多的时间,方云生只得直接回答到。

“能,你应该能信任我。”他的话一出口,成小慧的眼泪更像决堤的巨流奔腾不休。

“那、那我、我要、要是回答你说、说,‘万物都有循环,想、想要消灭干净,难、难(南)啊。’你、你又、又该怎么想?”

“那我就这么想。老天爷,你狗日的终于开眼啦!成小慧,成大姐,你终于肯回答我的暗号了。”方云生心里一松,脸上终于绽出了坏坏的笑容。

反观这时的成小慧,再也不能抑制激动的情绪,满面泪水如泉涌猛地一头扎进方云生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使劲地抻着,“呜,呜,”地放纵失声痛哭起来。她一手死命抓住方云生的衣襟,另一只粉拳雨点般地在方云生的胸口不停捶打着。美人投抱,娇软萦怀,梨花带雨,柔情似水,成小慧身体的每一阵颤抖,都让方云生的心里怜惜万千。他心疼,他陶醉,他爱怜,他珍惜。他甚至盼望成小慧的这种死命的捶打,成为永不停歇的恒定享受。

然而,这片刻的温存,很快被追踪而至的特务们所打断,虽然特务们见方云生在场不敢过分靠近。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他们从激情的迷茫中清醒过来了。

“方、方云、云生,鉴于我、我家已、已经被、被完全监视,妈妈和、和其他地下党的同、同志们商量,我家再做、做为联络站,已经不、不合适了。新的联络点暂时、暂时设在平民区济坤布庄里,请你、请你及时通知游击队的同志,暗号照、照旧。记住了吗?”

已经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成小慧,虽然满面泪水,但是,心里却非常的甜美。她将头埋在方云生的怀里,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轻声向方云生传递着情报。

“贫民区济坤布庄,暗号照旧,记住了。小慧,刘玉海他们已经脱险。现在我有急事需要去找地下党的同志协助帮忙,时间紧急,我们马上就要分开,等这边事情一完结,我就会找机会再去看你。好吗?”

“不、不行。你、你现在还不能去我家。妈妈刚从外边回来,特务们一定有所怀疑。其他的同志我来通知,你先到济坤布庄那里找一个叫马强的去联络。”

“那好,我现在就去。你自己多保重!”

“别急,还有、还有妈妈要我告诉你,调查处那个姓魏的,其实不姓魏,而是姓费,叫费得炳。是我党的叛徒,你、你要好好的提防他。”

“嗯,我知道了。”

“妈妈还要我告诉你,中心县委也出了叛徒,原来的暗号已经不能再用。你现在的身份对于我们地下党和游击队来说非常至关重要,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遇事冷静切记不能冲动鲁莽。”

“是,我都记住了。”梅小玲的嘱托,让方云生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身上担子的分量。为了这些人的生存和命运,他今后一定要冷静谨慎行事。

虽然方云生非常舍不得此时难得的温馨,但是,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们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方云生的说完这句话,成小慧就已经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来。她那双漂亮的美眸,深情地凝望着方云生那刚毅的面孔,柔情似水地点点头,用近似于蚊蝇般的甜美声音,在方云生的耳边无限娇羞地说到。

“云生,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一直都在干着轰轰烈烈的大事,我成小慧为你感到无比自豪骄傲。男子汉就该有远大的抱负,来不来看我什么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千万要注意安全,记住,只要你好好地保护好自己,才能有小慧、有、有我们的明天。”

说完这话,成小慧也不管方云生再有什么反应,使劲地一把推在他的胸口上,带着一脸幸福的羞红脱离了他的怀抱,留下在风中呆立的方云生,转身向另外一处胡同口跑去。特务们看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看了方云生一眼,便急急地向成小慧离开的方向追去。

为了拉拢李鹤龄,进一步巩固现在的费、李剿共联盟,打击共同的政敌许世昌,费得炳在倪新才的问题上可谓煞费苦心。今天会贤楼的筳宴名誉上是为了答谢倪新才,实际上他的用心还是在李鹤龄的身上。这里宴席刚罢,他就打发两个小特务陪伴倪新才一起离开了平江,而他自己却以喝茶听曲的名义,亲自把李鹤龄又请到了那个新寺茶楼享受去了。

这次倪新才被借用到平江,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再出辉煌的战绩。但是,从李鹤龄和费得炳争相重用时的表现,这家伙自觉得心里得意,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尤其是在离开平江之前,费德炳的豪华宴请,更让倪新才觉得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党国精英,政府的干才。尤其是在离开平江时,费得炳不光当众给自己敬酒,还派专人陪伴自己一路去吉邨州。所以,他满心欢喜地坐在马车上,一路和赶车的两个小特务有说有笑,很惬意地离开了平江城。

转过两道弯,高大的平江城在身后已经渐渐模糊起来。因为已经入冬加上天气干冷,路上的行人也较平时少了许多。马车刚翻过一道高坡,车夫就见前面不远处的道路旁,有一个青年和一个壮汉在路上打架。

那个青年人虽然年轻,身手却明显弱于壮年,不光一身的泥土,就连眼角也被打出了血迹。反观壮年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棉袄衣襟和肩膀袖子,已经多处被撕烂。然而,在他们打斗的现场地上,遗落着一担茶叶和一副青布褡裢,从褡裢口到地上还有几块银元散落在泥土中,在阳光的映照下,闪放着诱人的光芒。倪新才分析,这可能是一起因合伙做买卖,而引发的一起利益分配上的纠纷。

望着这诱人的钱财,仗着腰里别着的家伙,两个赶车的小特务心里马上就动起了邪念。马车临近,车刚停稳,倪新才就咧着嘴角阴笑起来,一使眼色,两个家伙马上心领神会地跳下马车,向那打斗的两个人跑了过去去。

“住手,住手,别打啦。妈的,老子叫你们别打啦,没听见啊?”

一个小特务吆喝着上去阻拦,一个小特务却直接将褡裢拾起,银元全部纳入自己的口袋之中。倪新才看得直摇头,心想:这两个家伙太贪财了,也不先问问是什么人,就直接黑了人家的钱财。果然那两个打斗的见有人拿了自己的钱,马上就不干了。

“放下,放下,那是我们的钱。”

“干、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还敢抢劫不成?快把钱还给我们。”

打架的人放开对方,连忙争相朝那名拿钱的特务跑去。壮年人被另一名特务给拦了下来,年轻人刚跑到那名拿钱的特务跟前,就被他用枪逼着停在了不远处。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抢劫?妈的,还真把老子们当拦道的土匪了?”

“狗日的,看看清楚,老子们是调查处的便衣,现在怀疑你们他妈的都是共党分子。站在原地别动啊,谁要是敢乱动,小心老子一不留神枪走火,把他给打死了。”

打架的米金凯和牛二嘎显然是怕了对方手里的枪,全都非常听话的站在了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胡说,我们哪里像是共党了?你们这分明是想栽赃陷害,想要黑我们的钱。”米金凯看上去有些胆小,所以,说话有些色厉内荏。

“就是,别以为我们做生意的人是好欺负的,告诉你们,我们家也是有在政府衙门里管事亲戚的,如果你们真敢黑我们的辛苦钱,那我们也会拼着这条命不要,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的。”牛二嘎瓮声瓮气地吼叫着。

“哟,哟,哟,哟,我们这还没问上几句,你们就想要告状拼命了?我他妈的看你们都不像是正经的生意人。”见年轻人嘴里虽说,可身体却有些瑟缩,拿枪的小特务见状心里就更有底了,心想这钱今天是黑定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这边没事,那边的牛二嘎却毫不畏惧地推开阻拦自己的特务,想要向这边走来,那名特务当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过去,紧赶上前就抓住了牛二嘎的肩膀,随后用力往回拉,只听得“呲啦”一声,牛二嘎打满补丁的棉袄,自肩膀部分开始一直到后背心,被特务生生撕下半拉来,这下牛二嘎更加不干了。

“啊!你狗日的敢撕烂我的棉袄,老子跟你们拼了。”牛二嘎嘴里骂了一声,就与那名特务撕打在了一起。那名拿钱的特务一见就要上前帮忙,马强却不放过他。

“不行,还我们的钱来。”就这样,这边也纠缠在了一起。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倪新才一开始还抱着想看热闹的心思,看这俩小特务最后怎么解决。看着看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那名年轻人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害怕,可他的眼里除了鄙夷和愤怒,却没有丝毫的怯意。相反的,他还不时从容地用眼角的余光在注视着那边的动静,当那名壮年刚开始因衣服扯破而发难时,这边年轻人的眼里也亮起了兴奋地光芒,像是等待已久的冲锋号,瞬间也向那名拿钱的特务动起了手。

“不好,这是个圈套,老子他妈的上当了。”

“不许动,敢动就一枪打死你!”

倪新才猛然惊醒,他正准备掏枪上前帮忙,忽然背后被一只硬邦邦的东西戳在了腰间,一阵疼痛顺着腰间、脊梁,再传到大脑里。倪新才心里骤然一凉,立刻傻眼明白完了。当他定下神来转过头去,想做最后的挣扎向那边的特务们报警时,却惊恐地发现,刚才还很嚣张的两名特务已经全都安静的躺在了地上,紧跟着就感觉自己的脑后,也是猛然一疼,接着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方云生的入城和倪新才的尸体被人发现,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方云生、米金凯和牛二嘎处理完这里的一切,分散走后很久,一个赶路的中年妇女才因为突然内急,就想在路边的灌木林中解决实际问题。谁知还没脱裤子蹲下就看见了恐怖的一幕,结果就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的一股内急全部舒爽地解决在了大裤裆里。

当大批的警察、特务和驻军们赶到现场时,这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当军警们驱开人群后才看清,倪新才的死样真是太难看了。整个人的颈部被人用绳锁扣吊在一棵树的半腰,站着的身体面目狰狞死灰不说,两眼还使劲地向外鼓翻着几乎看见的全是眼白,酱紫色的舌头拖出嘴外大半截,上牙排已经咬入舌头很深,嘴角还残留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顺着颈部流到了胸前。背着的双手齐腕处与拇指关节,都被细铁丝分别扭成了死结,就连双脚拐,也被铁丝死死地拎进了皮肉里,有些地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白骨,大腿上被利器分别捅了五个血洞,每个血洞上插着的小竹子完全贯通,还在滴滴嗒嗒的往外滴着血水。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可能是在被审问时所加的残酷刑罚。不仅如此,在吊他那棵树的根部,两个小特务也被人一边一个,对称地手臂反剪着环绑在树上,同样是拇指根及手腕被铁丝勒死。与倪新才不同的是,这二人是坐着的,但颈部也被人背靠着用铁丝缠死在树干上,全都一样是因酷刑后窒息而亡。这些警察还看到在连接两个小特务颈部之间横亘的铁丝上,还展开悬挂着一个大幅布告,布告上这样写到。

‘据查,倪犯新才系本省金华市人,因其出身穷苦被我党发展成外围人员。4.12反革命政变后,被金华市警察局抓获随即叛变投敌,之后便出卖了许多我地下党之同志,致这些革命同志全都牺牲在了敌人之屠刀下。

不仅如此,此犯还利用其面嫩年轻善于伪装之特点,勾结警察特务在城内或狱中设下多起阴谋陷阱,诱杀了包括中共平江地下县委书记付访年先生在内,其他地区之我党党员、积极分子、进步群众多名,其手上之血债可谓数不胜数,其罪行罄竹难书。为此,我平江地下党决定,判处包括倪新才及调查处两名特务之死刑,立即执行。中共平江县地下党革命委员会,民国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七日。’

当天下午,这份布告还没送到警察局李鹤龄的案头,此事就已经传遍了平江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整个平江的居民都在议论这起共产党的报复杀人案,这着实给警察局增加了不小的压力。再加上不知道是谁在第一时间就向上面做了汇报,还没到下班时间,省里来的电话中就把李鹤龄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并勒令其限期破案。没办法已经是暴跳如雷李鹤龄,只有把火全撒在了调查处过来问询情况的特务头上。他让来人给费德炳带话,要是不能尽快查出作案凶手,他李鹤龄一定会在其他事情上,找机会对调查处进行报复。

相对于李鹤龄的狂躁,费得炳却表现的比较冷静。虽然夏专员在晚上的紧急电话里对他也有所训斥,但是,倪新才毕竟不是他们这个系统的人,所以,这样的训斥也就变得有些轻描淡写了。不过,费得炳可不像李鹤龄,是个只会把气撒在别人头上的人,他过多地想到的是,地下党是怎么得到倪新才离开平江这个准确消息的?这其中是不是有内部人在为地下党通风报信呢?也或者有内奸藏在他们内部?想到这里他叫来黄中祥和张竖横,要他们暗地里排查与倪新才有过接触的人员,并且把重点放在了倪新才走后,出过城的人员身上。不仅如此,他还在电话里向李鹤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建议李鹤龄也像他一样先从内部进行排查,看看有谁在此段时间里表现的行为异常。

起初李鹤龄还满怀抵触情绪,后来经费得炳连哄带骗地说这是帮他完成限期破案时,李鹤龄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于是,当即就召开科、局级头头会议,宣布对内部人员进行排查,任何人的行为必须要有两个以上的人证明,没能说明去向的将被列入第二次的重点盘查。

从常国孝那里得到消息,方云生立刻觉察到了这次行动存在着重大的漏洞,心中猛然想起了裴成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云生,请记住我的忠告,一定要在保存自己的基础上,使用世间一切最可耻最卑鄙的手段去消灭敌人。只有那样你才能崇高的活下去,赢得最后光荣的胜利。’是啊,看来自己还是很不成熟,只顾着消灭敌人,却没有事先保护好自己,这种失误以后坚决不允许再有发生。不过好在宣布排查在先,还有机会进行弥补。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那份《关于对平江县后勤治安装备分配状况的报告》或许能起到作用。于是,他赶紧给城外驻军的一个后勤官打了个电话,说下午去营房找他时,因有其他事情给耽误了,想要他帮忙把驻军武器数字统计一下,等过两天有空再去拿。那名后勤官说其实他下午有事也不在,今天他就让人统计好,让他有空时再过来拿就是。此番歪打正着的收获,让方云生的心里登时一喜,庆幸之余心想:真是他妈的好人有好命!

当他拿着《关于对平江县后勤治安装备分配状况的报告》来到科长的办公室时,发现办公室除了科长外,还有一个副科长。方云生心想:有人证明当然更好,便当着那名副科长的面直截了当地向科长汇报说。

“科长,下午我去了趟城外的兵营,但是,没有得到详细的武器数字。刚才我跟他们又联系过了要他们准备好,我想这两天再去看看。你看到时候是不是也去现场检查督导?”

科长说:“既然你都已经开始统计了,那么城外兵营这块你就看着办吧,我去不去的也没什么意义。”

此时方云生虽然暗自欣喜,却也多了个心眼。他说:“科长,城外那么大的统计量,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要不给我配俩人?”

“不行,这两天科里也有好多事要忙,不光后勤有一大堆事等着人去办,这眼下还要搞什么排查,人手实在不够啊。”

科长想了想,又对那名副科长说:“要不我这里找一个,从你那里也加派一个?”

副科长倒是很爽快,瞟了一眼方云生说道:“行啊,什么时候用,小方你过来说一声就是。”

就这样,方云生运用机智不仅弥补了下午行动出现的漏洞,还为帮助游击队侦察弹药库的情况,提前做足了铺垫。

方正魁从南京回来,并没有带来什么好的消息。卓子仙随陈厅长赴湖南公干,方正魁根本未及谋面。东北局势岌岌可危,让南京上下都在忙着人员调整寻找对策。张放重庆之行属于机密,他所在的处里很少有人敢问。因此,方正魁也就是请了请客,借着与张放的关系认识了几个军界商界有身份的人物而已,对方云生营救郭指导员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帮助。这就使得方云生营救郭指导员他们的计划,再次陷入无法进展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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