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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潜藏在槐树的绿荫下，哗哗哗地响着，大狗在河里追逐着大鹅鸭子，哈哈笑着，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在路旁停住，刘娟提着兜子，推开车门。
“大狗，大狗？”刘娟大声喊着。
公公扔下手中的活计，从院子中跑出来，扶着小树，跑下河去，抱着，大狗嗷嗷喊着，扭歪着身体，婆婆拿着水瓢，跑出来。
“一转眼的功夫，不见人了。”婆婆解释着。
“小狗呢？”刘娟不满地看着浅浅的河水。
“在天井里。”
“河水不深。”宋新才看着刘娟，白着眼睛。
“他是孩子？”
“娘，吆喝小狗，照相？”他支好支架，看着顽皮的大狗。
婆婆领着小狗出来，小狗抱着枪，红扑扑的脸上，沁着汗液。
“我要大鹅？”公公抱着大狗走向岸来，大狗扑楞着身子。
“还等什么？抓大鹅去？”刘娟眼睛瞅着宋新才。
他脱掉鞋子，蹒跚着下河，弯着腰，大鹅在水中展着翅膀，跳着飞着，好不容易撵上，拽着脖子，弄得全身是水，婆婆抱着小狗，玩具枪斜在胸前，公公抱着大狗，攥着大鹅的脖子，大鹅昂着头，刘娟站在后排，宋新才调整着相机。
“茄子。”他伸出右手，跑到后排，全家福定格在上升的朝阳里。
轿车缓缓地行驶在公路上，刘娟右胳膊搂着大狗，眼中流着泪。
“狗，妈和你到医院去看看眼睛。”
大狗回头，小嘴鼓鼓的，贴在刘娟绯红的脸颊上，她兴奋地拿出桔子，剥掉皮递给他，啪的一声，大狗把剥皮的桔子扔在前玻璃上。
“干什么呢？”他喝问着。
“好好，不要，大狗要不剥皮的。”一个没有剥皮的桔子，大狗的两只小手剥着，一瓣一瓣地填进嘴里。
“大狗，真是好孩子。”
“妈，你吃？”大狗拿起一瓣，送进她的嘴里，她嚼着桔子，搂紧了他。
人头攒动的人民医院，他抱着大狗，她提着网兜。
“下来？”大狗晃悠着。
“好好，新才，快放下来。”她提醒着。
放下大狗，她蹲在地上，整理着孩子的衣领。
“我要自己走。”
“好好，自己走。”她笑着，牵着儿子的手，走上楼梯，“大狗，听话，楼梯窄，让爸爸抱着？”
“不中。”
“听话，让爸爸抱着。”
大狗往上爬着，她伸出手，领着大狗的手，孩子甩掉了。
“宋老板？”王大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伸出双手。
“王大夫，还得麻烦你。”
“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走，里面去？”王大夫伸出手。
“大夫，麻烦你了？”她笑着。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的责任，我们的责任。”大夫伸着手。
“大狗，快叫大伯？”宋新才催促着。
“大伯？”大狗怯怯的。
“哎，这才是好孩子。”王大夫蹲下身体，用额镜看着大狗的右眼，点着头。
“大夫，住几天做，还是现在做？”刘娟看着大夫。
“按照正常的理论，一般情况下，先消炎后做，不过，这个孩子的右眼等不得，最好现在做。”
“谢谢大夫。”
“孩子，愿意跟着大伯看你的眼睛吗？”大夫的右手，在孩子的眼前来回晃着，大狗抬起头，看着母亲。
“大狗，快说愿意？”她弯腰扶着大狗的双臂。
“我想妈妈陪着。”
“好孩子，我会在门口陪着你。”
病房外，她倚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她的颤抖，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你是宋大狗吗？”护士拿着表格走过来。
刘娟站在门口，点点头，惊恐的眼神里，显着不安和害怕，她不知道以后的结局是什么？让儿子过早地承受失去眼睛的痛苦，到底为何呀？
“大狗，看阿姨的手？”护士蹲着，左手晃动着，大狗的右眼无法直视护士的左手。
“走，到里面，阿姨要好好看看你的眼睛。”护士领着大狗的右手。
“慢，亲亲妈妈？”刘娟弯腰，抱起大狗，大狗抱着母亲冰冷的脸蛋，嘴巴对着，巴巴地响着。
护士领着走进手术室，大门缓缓地扣上了。
刘娟捂着嘴巴，哭泣着，双肩耸着，他拥抱着她，她的拳头狠狠地打在坚硬的胸脯上，他仰着脸，脸上的泪水，顺着鼻沟，淌进嘴里，他扶着她在走廊的排椅坐下来，她趴在他身上，身体剧烈地起伏着。
“怪我，怪我，怪我，”他说着，“没有及时发现，否则到不了这个地步。”
长久时间的等待，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手术室的大门，哗的一声，打开了。
护士推着病床，挂着点滴，大狗躺在病床上，安详地睡着。
他俩猛然站起来，扑向病床，呜咽着，大狗的右眼缠着绷带。
病床移动着，他扶着她在病床边，步步挪着。
“宋老板，手术非常成功，放心。”大夫安慰着。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病人需要静养，千万别打扰病人。”
“是是。”泪滴涌出眼眶。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没有病的？别哭了，影响了孩子？”
她停止了哭泣，无神地看着茫然的儿子。
“大夫，忙活了大半天，到了吃饭的点了，一块坐坐？”
“谢谢宋老板的美意，吃饭的事情免了，你们到病房照顾孩子吧？ ”
“谢谢大夫。”
“有什么事情，再找我？”
他感激地点着头，用劲握着大夫的手。
她抱着大狗走到门口，张望着，黑色轿车唰的停下了，爷爷领着二狗下车，二狗抱着偌大的汽车模型走来，送到哥哥的胸怀里，大狗笑着，像没有发生事情一样。
“弟弟让着哥哥，好事呀。”宋新才伸着拇指。
沉闷的气氛，一路行驶的轿车匀速着，刘娟在副驾驶上，爷爷领着两个孙子，坐在后排，时间静静地流逝着。
“嘟嘟、嘟嘟，车来了？”大狗抱着模型，左右晃着。
“好孙子，会开车了？”
大狗嘎嘎地笑着，刘娟甜蜜地回过头。
“新才、刘娟，我简单的说两句。”宋父严肃的神情。
“爸，什么事？”他扶着方向盘。
“爸，我听着呢？”她应着。
“以后不管什么事，让着大狗。”
“惯出毛病来，怎么办？”儿子解释着。
“当然。”刘娟定了调子。
“惯出毛病来，我办。”父亲生气的。
“开车来，嘟嘟、嘟嘟？”
“哥哥，我开会儿？”二狗伸着手。
“我开。”大狗不让。
“真是我的孙子。”爷爷开心地笑着。
院内的孩子们跳着，嚷着，二狗跟着爷爷走出门口，奶奶坐着马扎，摘着蔬菜叶，姐姐抱着布娃娃转着圈，大狗围着奶奶跑着。
汽车模型放在地上，大狗推着，笑着，后退几步，跑起来，撞向奶奶的后背，奶奶跌倒在地，大狗哈哈哈地笑着。
“狗呀，小心点？啊？”奶奶扶着痛疼的腰嘱咐着。
大狗抱起模型扔向远处，咣的一声，吓得奶奶一阵颤抖。
“什么事呀？吓死奶奶了。”
“我要布娃娃？”
“快，大嫚，把布娃娃给弟弟？”奶奶招着手。
扎着小辫的姐姐，撅着嘴，不情愿地把布娃娃递过去，姐姐转着圈，抱起墙角的汽车模型，大狗嘟囔着，裂开了嘴。
“把小汽车给弟弟，快，听话。”奶奶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