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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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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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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缘往》连载

第一百三十七章 融融亲情

秋日的早晨,雾霜打湿在落叶上,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牵出牛,拴在门口的洋槐上,心事重重地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卷着难以卷完的烟卷,烟末撒了一地,范金红走过来,看着父亲歪斜的嘴巴,关心地询问着。

“爷,你的嘴巴?”

浑浊的眼光,像阴雨天的早晨,啾啾的鸣声,哀怨地落着。

“你的嘴巴歪了,不很厉害。”

“昨天好好的,睡觉起来,就这样了,”母亲走过来,“下午往岭上送粪唻。”

“嘴歪,什么毛病?”

“吊腺风,找人扎,铺集有个扎的不孬的。”

“好吧?我请假。”

发动开三轮车,慢慢倒进胡同,父亲粗壮的腿,搭在三轮后斗边上,他一手抬着腿,一手扶着后背,父亲爬上三轮。

颠簸的三轮车,在满是坑洼的路上,行进着,父亲呕呕地吐着。

停好车,查看父亲吐出的东西,车内车外,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了。

“爷,没有事吧?”

父亲漠然地摇摇头,三轮车继续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终于到达祖传诊所,偌大的字符悬在门口两边,祖辈治疗吊腺风,三副药包好,有假包换,假一罚十。

打开后挡板,扶着父亲下车,带着老花镜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中医,深陷的眼窝里,射着蓝色的光柱。

“坐好。”老中医伸着手。

父亲坐在排椅上,像婴儿一样,两眼无光,他紧盯着老中医白大褂子上的“九世真传专治吊腺风”,老中医眯着眼睛,慈祥地微笑着。

“青年,见怪了吧?”

“还真是。”

“什么人?”

“父亲,早晨起来,吃饭漏水。”

“不用介绍,看得出,吊腺风根据嘴巴东歪西斜的程度分为三级,你父亲是第一级,一副药分三次吃,三天见效,七天见好。”

“奥,老大夫,二级三级吊腺风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很简单吗,根据嘴唇的位置,下左上右,下右上左,上不动下动,下不动上动,同时,根据漏水程度,可分为小漏、中漏、大漏。”

“我父亲是哪一级?”迷信一般地望着。

“初级吗,小漏,好治,把歪了的下嘴唇,拉过来,拉到正好,明白吗?”

“老大夫,万一拉大了,怎么办?”虔诚地点着头。

老大夫瞪着迷惑的眼光,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拉过量了。”他解释着。

“好说,开药铺的,哪能没有药,再吃药,拉回来吗,拉倒上下对齐,不就行了。”

车拐进胡同,停在茅房门口,父亲坐在车上,呕吐着。

母亲走出门口,扶着父亲,他晃着手中纸包的土药。

“喝三分之一,让父亲睡点觉。”

父亲蹒跚着,走进屋内,坐在炕沿上,母亲拿过枕头,父亲头朝西、腿朝东躺着,母亲拿过碗,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轻轻倒上药粉,掺上水,费劲地扶着父亲起来喝了,躺下。

母亲在灶膛里加着火,火红的灶膛,映红了屋内。

“大夫说过,吃过药就好了?”

“不严重,发现的早,明天早晨,嘴巴正过来了。”

他们欢喜地等待着美好的结果。

他拎着水果走着,本村宋叔从父亲家里走出来,严肃的表情,让他有些吃惊。

“金红,我看你父亲的病,不是吊腺风。”宋叔直说着。

“不是?”他惊讶着,“嘴歪了,还能是什么病?”

“吊腺风不这样。”

“歪歪嘴巴?”

“吊腺风吧,嘴巴歪歪不假,但是只有嘴巴歪歪,别的都好,脑子清醒,走路没有碍头。”

“宋叔,我父亲哪里不对了?”

“你父亲哪里也不对,昏迷了,不说话了,眼睛痴呆。”

“我父亲不是吊腺风?”

“绝对不是,上医院吧?”

“谢谢,宋叔。”他惊慌失措地跑着。

小货车停在草房子门口,他拿着厚厚的海绵走出来,铺在后斗里,背着父亲从房子里出来,母亲扶着父亲的后背。

司机打开挡板,两人把父亲抬到车厢里,他扶着父亲后仰的头。

“走?金红?”司机发动开车。

“走吧,慢点。”

小货车慢慢驶出胡同,周围站满了普通百姓,普通的村庄,一个人的病情,牵动着整个村庄的心。

“金红?金红?”鲁大叔抬起手,招呼着。

“停车?”

司机停好车,围上了街坊邻居。

“金红,有钱没?”

“有。”

“老范,”宋大娘伸出手,“挺过这一劫,挺过,我还受你的领导。”

“老队长,我是妇女队长,快点回来,我们还搭档。”

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着眼睛,不说话,大夫走来,他站着。

“大夫,我父亲的病?”

“脑血栓,比较严重,得病几天了?”

“三天了?”

“为什么不早来?”

“母亲说是吊腺风。”

“吊腺风也是脑血管病,血栓堵塞压迫神经,如果十分钟之内不能输送到氧气,压迫到视神经,眼睛看不见了,压迫到感觉神经,可能没有感觉了。”

他下意识地感觉耽误父亲病情了,恳求老天眷顾这个普通的家庭。

“吃饭不方便,通过鼻腔通到胃里吧。”大夫拿起输液管。

他攥紧拳头,朝着自己的左胸捶去。

“你咋?”大夫严厉的。

“我害了父亲。”他流着泪。

走进大夫办公室,大夫看着架子上的片子。

“你清楚你父亲的病了吗?”大夫询问着。

“大夫,我豁上钱,能不能治好?”

“从CT上来看,你父亲的脑部大面积出血,压迫神经,吃饭需要针管推进。”

“大夫,能不能像原先一样,吃喝拉撒?”

“从目前的医疗条件来看,不好办。”

“大夫,怎么办?”

“认命吧?回去吧?”

“我父亲好好的,第二天醒来,歪嘴,在家三天,就这样了。”

“脑血管血栓堵塞,氧气送不进去,十分钟之内脑细胞死亡,后果你知道吗?”大夫批评着,“你们这些家人,哎。”

他点着头,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恳求和期待。

“如果确实有钱,在医院里,挂着瓶子,输着氧气,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蹲在地上,捂着脑袋。

小货车开到狭窄的胡同,在茅草房前,停住了,没有声音,没有欢笑,司机打开后挡板,和他一起扶起父亲,他转身,用力背在后背上。

父亲放在炕沿上,母亲和他一起弄到炕上,头朝西,脚朝东,安详地喘着气,他把吊瓶挂在棚子的横梁上,插上引流管。

他拿起酒精棉,在父亲的手背上,擦拭着,拿起针头,扎向静脉血管。

吊瓶内的气泡慢慢地上浮着。

“挂几个?”母亲望着。

“四个。”

“吃饭怎么吃?”

“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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