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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阳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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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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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连载

第八十四章 安德斯给龚剑诚的新任务

安德斯刚才的话都是铺垫无关紧要,关键内容在后面。他最后看着龚剑诚说,“我已经做好打算,今晚就邀请三军密码破译机构会商,美国空军武装力量安全局AFSA在东京的通讯基地帮忙甄别一下。”安德斯说的这个机构,龚剑诚并不清楚。“这个机构好像一直在东京工作,他们怎么能检测到朝鲜的某个地区的信号?”龚剑诚也是行家,提醒地问。

“这算是秘密吧,其实早就将这部分职能迁移到了大邱和釜山。我没有对您讲!我在东京亲自为这个部门遴选过人才,我们在东京的441部队也有无线电专家,今晚也都过来。AFSA那时候才几个人在截获无线电密码电报传送方面,刚开始很没有效率,还是我请美国信号安全局的人培训。

“现在朝鲜开战后,他们每10到12小时一个班,将截获的密码电报传送到AFSA总部,后来我建议他们每个小时发送一批,在监听站到AFSA本部之间使用电传打字,以提高传送效率。后来,我亲自挑选了破译分析人员,开始三班倒轮班工作。但朝鲜语的破译分析人员严重不足,他们的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破译分析上。破译的密码电报源源不断,唯一的问题是缺少足够的朝鲜语翻译,来不及把它们翻译成英语。威洛比将军曾经想让我接管这个部门,可这个单位很烫手,也很枯燥,我没有同意。”

龚剑诚显得很茫然,确实对这个机构不了解,只听说有这么个部门,很神秘。其余截然不知。安德斯对这个也没兴趣。“AFSA在仁川登陆前后为美军击败金赢得了主动权。”安德斯很愉悦地说,“仁川登陆之前的8月底,美军增援部队仍然没有全部到达,没有足够的预备队可以替换,在洛东江防线的部队经过长时间连续作战非常疲劳;洛东江防线随时可能崩溃。就在这个关键时刻,AFSA得到了有价值的破译情报。破译的朝鲜人民军密码电报中,有下一步详细战役作战计划,具体到每一个营在什么时间,进攻哪里,配属什么武器。”

“真了不起!”龚剑诚心里难过,只好附和道。“是啊,这一点我们对外从未公布,如果今天不是你去执行这方面的任务,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不是不信任的问题,是战争时期的机密,对我们又没有什么帮助,还是留给军史学家去写回忆录的好。”安德斯走了几步,对自己曾经负责组建的这个机构表示满意。“虽然这种机密越来越公开化,但AFSA还是让朝鲜人付出了惨重代价。沃克将军根据无线电通信破译机构预先提供的人民军实力和进攻计划,对症下药,制定了作战计划,最大限度运用有限的机动兵力,投向各个关键方向去迎战。朝鲜人民军的突然性和有效性攻势逐一被瓦解。”

“在这方面,朝鲜人还要继续交学费。”龚剑诚中和地评价道。安德斯倒不希望提及过多,不过,他也想给龚剑诚一个定心丸,通过称赞这个AFSA的辉煌业绩,让他放开手脚,不要为判断和评估新的发现而苦恼。

安德斯继续说:“今年9月头两周里,AFSA破译的密码电报对仁川登陆前掌握人民军的调动起了很大作用,一份电报显示,人民军第1师和第15师向上级报告进展顺利,新兵和补充的武器弹药正在运达前线,北汉江、南汉江和锦江的铁桥已经修复。9月5日,密码电报显示朝鲜人民军的进攻势头减弱,一部分师的补给弹药无法按时到达,司令部要求他们自己解决。有些电报还追究为什么坦克部队没有完成进攻任务,为什么坦克燃料没有运达。这些点滴都汇成了战役情报的主流,沃克将军逐渐占据了上风。后来我们从人民军密码电报里,看到了转入防御迹象,比如反坦克地雷和构筑工事工具正在运抵前线,部设地雷和构筑沙袋。其实,即使没有大规模仁川登陆,朝鲜战争就已经开始发生逆转了。”

“上校,您的意思我懂了,只是,AFSA的先生们,怎么和我联络,又怎么得到我的位置,从而对某一处的电台监控呢?”龚剑诚谈到去北方后的联络问题。“至于细节操作,他们来做。你只要用两台车,采取双向侧向,然后抓住一个主要波段的通讯作为信标台,AFSA会有办法锁定。”

“但这种电台发报一般会很快,大小音点的测定都可能脱钩。”龚剑诚摆明了难处。“无线电猎狐是一项很有趣的斗智。美军的侧向电台功能不错,来我们讨论一下。”安德斯最喜欢谈起他的老本行,二战时期他经常从事的就是单双向测定敌人间谍的电台,也在上海领导美国战略情报局特工和德国人日本人周旋,无线电就是生命。安德斯就拿出一张草纸,和龚剑诚仔细讨论发现K点的诀窍。

安德斯难得这么有兴致,其实兴趣在和平时期倒可以健身,如今龚剑诚和几个人就要启程去送死,作为长官,他的关怀必须做到尽量少出差错。

“少校,你看,假如你的车在A点收到电台信号,迅速用双向——单向法测出一条方向线,就记住这条线上前方的方位物,在地图上标定海拔线和经纬度。再沿该方向线的300左右角度跑至B点,用双向法,即磁棒轴线对准刚才测出的由A点出发的射线,转动测向机,测出另一条方向线。两条方向线的交点即为电台位置。”

龚剑诚也是这方面的行家,点点头,“两条线误差一般都较大,定点误差也不小,关键是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安德斯通过讨论,也对龚剑诚的无线电水平刮目相看。“你很内行。是啊,切记不要在敌人电台停止发信号前盲目进入搜索,以免搜索不出贻误了时机。你们应该继续沿B点方向线的300左右角开车到C点,再到党点!总之,在电台未停发信号前,尽可能实现多点交叉。如果测向次数达4次以上,且能围着电台跑上半圈,交点已非常准确,误差可不超过几百米,即使电台停发信号,也可立即找到它。”

龚剑诚琢磨一下,拿出北方军事地图,问上校道:“交叉定点测向,需要平地,山地是不太好办。但既然去了,我就有办法。您再给我一些实际操作的忠告吧,美国的高级测向车我没使用过。”安德斯很感兴趣这个话题,他掂着红蓝铅笔说:“谈不上忠告,现场情况一定是那种山洞、矿洞,或者是大山深处。但通讯机关必须架设高处的天线。所以,也不难找。我给你几个注意,希望避免白费功夫。”

安德斯在地图上按照等高线画了起来。“首先,远距离测出的线和位置,力争在该台下一轮发信时尽量靠近它。靠得越近交叉精度越高,构成合理交叉角所需的跑动路线越短。第二,测向机方向线夹角你们在实际应用时,要实现检查模拟一下,选择一个合适的角度。”

龚剑诚佩服安德斯的技术经验很独特,也很简单。“我明白了,阁下。”龚剑诚用本子记了下来。“还有,尽可能使测向点之间有道路和无障碍物,便于快速机动。但应考虑到一些难以通行的疑点区。怎么通过疑点区,你要事先想好,但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龚剑诚点点头,上校确实是这方面的行家。上校继续用铅笔指着草图说:“树木稠密的山区,测向点选择难度大。如果在山下,应利用山旁道路自然走向进行交叉,在未判明交点在山上之前,不要冒然上山,敌人这种重要机关,一定有保卫人员。现在是冬天,到处是积雪,很难隐藏起来,你们的车辆虽然是志愿军的后勤车,但在一个地方徘徊不前,容易受到盘查。”

上校顿了一下,想想说:“应避免进入上凹处,在山腰时,尽量沿等高线交叉;在上顶时,位置较为有利,应选择在地势较高、道路较多的山梁进行交叉。这能看准方向线,选择好道路。”安德斯叮嘱了这一点。

“上校,我们刚才讨论的都是理想状态,即扫音量。”龚剑诚眯缝起眼睛,摇摇头,“但是,由于障碍和距离等诸多因素,我无法在信号结束前到达并找到电台,这种情况最常见。我怎么进行无信号找台呢。”龚剑诚问得很专业了。

安德斯很明白他的意思,指导说:“当你确知无法在那部电台发信时间内到达,就应在发信最后几秒钟测出一条准确方向线,然后按方位物或指北针,沿方向线或方位角搜索电台。”安德斯将那张草纸拿起,用打火机烧掉,继续说,“搜索中应尽量走在方向线上,遇到无法通过的障碍,记住前面一个明显标记,绕到标记处,继续顺原方向线搜索。必要时可用指北针校正方向。如果地形条件许可,估计电台不太远,可在电台发信最后一段时间内带信号交叉定点,尽可能获得一个大致的点。远比顺线搜索有利。总之,在信号中止前定出点,块,至少要定出一条线。”

技术问题研讨清晰了,两人又对方案进行了意见交换。安德斯不是那种居高临下打定主意的长官,他充分听取了龚剑诚的建议,掌握每一个细节,因为他希望有一次有把握的成功。当然,龚剑诚也顺坡下驴,把倒霉的包袱甩下,提出这次行动不让妻子去了。

安德斯仅仅用微笑抵消丝毫的诧异,但随即就点头。他清楚,让人家新婚的两口子去送死,这是任何一个长官都不会用的昏招,那显然是对申智慧的歧视和对龚剑诚的不公平。龚剑诚倒解释说,妻子可能是怀孕了,还傻笑了几下,搞得安德斯连拍他两下,表示私密的祝贺。龚剑诚也是无中生有,这事真娴可没跟他讲过,但这个借口恰到好处。

“你的妻子很出色,要好好地爱她!”安德斯掩饰不住由衷的夸赞,以表明自己的决策英明,很高兴地说,“你去前线,不在汉城的这段时间,申中尉经常回家来,对林少校和我汇报一些南朝鲜保安局和韩国青年军的内部消息和决策的动向,她的位置对我们很有利。让我们能准确抓住李德武这个人的狡猾,抓住李承晚那点把戏,避免了许多盲目的合作。我也打算给她请功,但目前战局不好,这事以后我会做的。”

“谢谢您的鼓励,我想这也是申智慧该做的事。”龚剑诚很坦率地表示感谢。“好吧,AFSA那边我今晚就联系,让他们派出一名分析人员跟随你前往,不过那里的特工都是国内的大学生,没见过子弹,安全方面希望你能照顾一下,如果出现危险你懂我的意思。”安德斯说着,脸色突然阴沉,意思是干掉他。

“这合适吗?我可别因此落个谋杀罪,上军事法庭。”龚剑诚不敢对此儿戏。安德斯则不折不扣地用手指点点桌面。“这是我的秘密命令,AFSA的人如果落入敌手,等于我们损失至少一万个人,他们的脑子里有美军密码本,孰重孰轻,威洛比将军都会让我这么干的。”

“那我遵命,希望不会出现那种情况。”龚剑诚立即表明态度,“这次再去北方,我也没打算活着回来,只要空军方面能配合,一定能端掉一两个敌人的老窝。”安德斯连连摇头。“不许这么想,”安德斯还真动了感情,他的确不希望一次行动就把这么好的部下送掉,“必须活着回来,行动是人策划的,就有一百种想不到的意外发生。我只要一口气,不能输给中情局的詹姆斯上校,更不能让艾伦·杜勒斯占便宜。”龚剑诚坚决地保证。“我明白,我明天晚上等候出发!”

其实,龚剑诚进入安德斯办公室的时候,廖凯和林大煌早就走了,他们并不知道。由于林大煌搅局,廖凯这次会见安德斯既害怕又憋屈,可生气也没办法,只有无奈地出了CIC大楼,独自回到下榻的汉江宾馆。路上他就思考一个问题:龚剑诚到底是不是中共间谍。应该说,他最了解老龚,这位老兄属于投机分子,要说他是红共实在是勉强。可林大煌狐假虎威,难道真有把柄能置老龚于死地?

廖凯抽着烟紧裹着军衣,觉得从内心到外体都非常寒冷。他真的很孤立,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让他坚持奋斗下去的话,那只有一个将来战后去美国,或者加入中情局成为特工,然后在东京娶个媳妇,台湾他是注定不会回去了。

想想林大煌小人得志的德行他就冷笑。什么鉴定,还不是说谁像,谁就像共产党?看林大煌的气势,身后必有保密局的大员撑腰,他那些鬼话完全可以现编,安德斯他知道什么。糊弄美国人,廖凯早就学会了,外国人毕竟想事情是一根筋。

现在孙立人的势力虽然鼎盛,但从台湾的新闻报纸来看,排名逐渐靠后了。势力见微,龚剑诚的靠山要倒,另外孙立人这个人是吃洋面包的,和老蒋这种土生土长的老军阀格格不入,分裂是早晚的,整孙立人想必也是小蒋的意思。廖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不是他不念及多年来的情谊,而是龚剑诚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在美国人的屋檐下乘凉。既然这样,我何必给你提鞋子!

廖凯想到极处,他的额头也暴出青筋!即使不能取龚的人头,也会让他如履薄冰。廖凯咬着牙暗暗叫嚣,这不是也过去你教给我的吗。但想到龚剑诚,总觉得没有底气,倘若龚完蛋,林必腾出手收拾自己。廖凯的拳头攥出汗,他豁出去了,上次他也给米勒中校进贡了一张林湘和龚剑诚的合影照片,不知道这个家伙后来怎么处理了,廖凯后悔当初对米勒中校抱有幻想,这是他进入中情局的敲门砖,他虽然觉得米勒滑头可自己也没有别的靠山。

他最害怕照片落到林湘的手里,更怕到龚剑诚手里,他清楚只要龚剑诚知道是自己出卖大哥,什么时候腾出手来,都会跟自己来个了断,人做亏心事,最怕鬼叫门,廖凯给米勒那一张照片后就忐忑不安,但照片并没有出现在CIC的验尸官报告里,这他已经通过别的渠道了解了说明他死前已经被人拿走。

无毒不丈夫,如果自己先下手扳倒老龚,林大煌就只能甘居下风。可是,龚被安德斯解雇或者调查,就得罪了林湘,廖凯从东京来的时候,不知道林湘的厉害,现在后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相信了米勒能引荐自己给中情局远东主任詹姆斯,结果落到这个地步。若安德斯包庇林湘,反而给自己套上紧箍咒了。但安德斯和林湘都是美国人,他们做事有原则,一张照片也没什么,反而是龚剑诚会报复。

你怕了吗?什么时候出人头地?廖凯想到早晚要和龚剑诚对决,就横下一条心,反正战后也不会再回台湾,他跟着美国人走定了,还在乎你龚剑诚不成?想到眼睁睁被林大煌整死,还不如铤而走险!鹬蚌相争之际,谁先下手,谁就占上风。

想到龚剑诚的狠毒,他又不禁害怕起来。龚救过自己的命,有些年对待自己如兄弟!他反复权衡利弊,最后哼了一声,友谊兄弟,做了特务这一行,就别把人伦情谊当牌坊。命运没给他第二次机会选择,既然上了米勒的贼船,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还何必假惺惺要洗心革面?即使照片的事随米勒腐烂进了坟墓,但也难免米勒灭对其他中情局的人说,什么时候抖落出去都是个事。

“既然龚早晚会死,何不如死在兄弟我手里,还能让我得利,去对付林大煌!”廖凯一咬牙,激烈斗争的内心渐渐平复,嘴巴里暗暗念叨,“大哥,你不是经常告诫我,做情报不能妇人心肠吗?”

廖凯暗暗摸了下内衣口袋,里面有一张用CIC公文纸写的字条,那是一个多月以前,准备去龚剑诚家道喜,顺便给他送两瓶酒以探听龚剑诚对自己的态度,那天傍晚,恰好龚剑诚的家没人,院子没有锁,他就从龚剑诚家桌子上看到了纸条,顺手牵羊的。当时他也没过多想,只是因为龚剑诚的汉字手签十分稀罕,想着今后必有用处。

其实,他从北边回汉城已经好几天了,听说米勒陈尸光华门外的废墟,估计是被人打死的,而且死因蹊跷。据郑俊勇一个兄弟说,他和CIC的崔中尉关系不错,崔中尉参与了搜捕米勒的行动,米勒死前可能去过汉城通讯社。廖凯怀疑米勒被龚剑诚杀了,不能不想到那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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