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他用椅子干什么?”安德斯上校或许今生第一次听说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不是就是在欢爱吗?”龚剑诚挠挠鼻子,再次挺直了身子说,“恕在下直言,这些事我过去就了解,他有这个特殊的癖好,喜欢边欢爱边打人,而且每一次下手都比较狠。”
“这是个什么癖好?我们怎么从台湾请来了这么个人?这是我的错,事先应该了解一下他的业余爱好!”安德斯对廖凯的行为很不齿,也有点自责。龚剑诚看到安德斯这个态度,心里有了点底数。“阁下,他好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所以神经高度紧张,拿女人开心大概是许多男人的做法,可廖凯玩得过火,如果是和平时期,他会因此坐牢。”
“中情局的情报官,殴打一个韩国平民,还作出这种犹如军纪的事情,这件事传扬出去,很不好解释。”安德斯捏着下巴冷哼了一声说,“不过,我的意思不是问他欢爱的兴趣,他有这个自由,只是不该在汉城搞这些让人讨厌的动作。我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阁下。”龚剑诚再次否认了解廖凯的心机。安德斯伸手指了指龚剑诚,目光如炬地看着这个中国人。“你应该知道,他有压力了,不是吗?”龚剑诚当即表示自己不知情。”请阁下明示,我只知道他要去北方执行任务,但丢脑袋的事,廖凯向来不在乎,我相信他的勇敢和对美国人的忠诚,或许这个时候他忽然贪恋人生了,不想离开汉城的温柔和女人。”
“你的话很有诗歌色彩,龚!但如果用这些言辞形容我们前线英勇无畏的共I和CIC特工,我表示赞赏,可您用错了人。他要是真那么忠诚,就不会无故失踪了。”安德斯深意地看了龚剑诚一眼。龚剑诚也皱眉表示遗憾。“阁下,您也知道,廖凯和林大煌名义是我的部下,可他们什么时候向我汇报过工作呢!”
安德斯觉得无趣,摇动了一下金手指。“不说这件事了,你准备得怎么样?”安德斯脸色并非难看,他似乎还有点小小的窃喜,这和龚剑诚的判断一致,安德斯不想深究此事。“阁下,准备好了,林少校配给我的人已经到位,晚上我要给他们开个会。”龚剑诚严肃地说,“如果谁因为小小的闪失让行动失败,我会很不客气!”
安德斯严厉指出:“必须说清楚,这次行动如果暴露,那将给后来打击中共志愿军的其他机关带来天大的麻烦。我授权你龚少校,必要的时候,可以对他们使用监督的权力。”安德斯上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可以枪决。“我懂您的意思了,阁下!”
“很好,林大煌和廖凯出了点事,中情局的赖斯中校刚刚给我打电话,朝我要人,因为他们今天就出发了,结果两个要员失踪了,我本没心情管他们的事,廖凯既然是那种货色,他在风流场所被人打死我都不奇怪,他做的太过分了!”安德斯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但也古怪地一笑,“你说,我怎么会知道两个中情局的特务的下落,说不定喝多了醉在什么地方,这阵子汉城的酒鬼随着伤兵增多可是不少。”
“是的,阁下,要不要我去找找?”龚剑诚主动请缨。“你有重要的事去思考,你的两个台湾部下的事再等等吧,会有结果的。”安德斯悄悄抬起铜手指,对着空气举起那根雪茄,“这两个人知道得太多了,那个叫金秀美国的女人来路不明,这倒是让我产生了要查下去的想法,不过这与我们的计划无关。”
“阁下,我可以走了吗?”龚剑诚想尽快离开安德斯,不然上校难免会问一些相关问题。安德斯点点头。“你可以回去,到了北方之后,要直接和CIC无线总台建立联系,我的电台直接和空军第五联队保持联通,如果你找到目标,把坐标立即告诉我,我会让轰炸机在一个小时之内干掉所有目标。”
“遵命!”龚剑诚立正,表示了自己的决心。“如果不成功,我们也不会被俘虏,尽可能悄然回来,如果回不来我们会自裁。”安德斯则不喜欢听这种豪言壮语。“成功靠的是运气,你努力吧,如果做的好,你在CIC的位置就有保障了!即便那里不是志愿军的总部重要单位,也不能让中情局的人抢先袭击,他们会弄虚作假,将袭击一个团级指挥所当做司令部的,我不能容忍这种事出现,你知道该怎么办!”安德斯的话非常明显,就是说找到位置,能得手就告诉我轰炸,如果那里没价值,也不能让中情局的人得逞。
“我明白您的吩咐,如果我这件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听候您的调遣呢!”龚剑诚坦然地保证任务不会失败。安德斯信任地拍拍龚剑诚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安心去执行任务吧,不要受到廖凯和林大煌失踪的影响,他们不是我的人,这一点,我心里有数。”龚剑诚很感动,袒露心情地说:“谢谢您的理解,我在您这里听差,他们是妒忌的,希望您能理解我复杂的心情!”
“我理解,我在中国上海等地生活了前后四年,国民党的人我接触过,他们多是好大喜功的人,喜欢搬弄是非。不过不要将那种哲学带到朝鲜战场来。”安德斯鼓励地正视龚剑诚。“去吧,我的雄鹰!别顾着成功,我不是中情局的老爷,只要你做到了,差不多就炸它一次,反击的胜利不一定是让对方死人,在于我们做了,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懂,再见,上校!”龚剑诚再次敬军礼转身,大步流星出了办公室,去了CIC军事训练科,那里有AFSA和CIC的崔忠浩中尉在等候。
龚剑诚见到了崔忠浩,这位唯一的韩国在CIC军官对龚剑诚很尊重,崔忠浩一直是那种不多事的人,执行任务不折不扣,也不参与韩国人的政治派别,虽然是李德武派来的心腹,但他几乎不去李德武那里汇报。见龚剑诚来了,崔忠浩敬军礼,然后介绍AFSA派来的上士,那是一个日裔美国籍人,叫托马斯·三浦,他还带了个助手,南朝鲜人叫卢英值,曾经是美国佐治亚州立大学留学,精通无线电和雷达学。
经过了解,龚剑诚得知三浦这个日本人基本是在美国读书,中学时期在夏威夷,后来上了大学,做派和那个华裔军官李超英虽然差不多,但却没有李超英那么牛气。只是一笑露出不太整齐的龅牙,让人觉得他很有意思。三浦很勤奋,对长官也很尊敬,并非因为龚剑诚是中国人就怠慢,这一点却比李超英要好。
他因为过去就和朝鲜师团的父亲随军在朝鲜咸镜北道的元山生活,长到十二岁,对朝鲜北方比较熟悉,语言还算凑合,能对付一些简单的朝语。龚剑诚对他交代了监听的任务细节,尤其对他带来的机器性能,通过三浦进行了熟悉。
“到了北方之后,我们要分乘两辆福特卡车,那种车是二战时期美国租借法案援助苏联的老货,在朝鲜有一些,车上面会有一些军用物资,这些都是从缴获志愿军的物品里挑选出来的,基本都是共军急需的东西,一般情况他们不会盘查。”龚剑诚对崔中尉说,“你负责第一辆车,卢英值和你手下两个人,一共四个,注意,遇到志愿军不要说多话,让给我来对付。”
“明白,少校!”崔中尉向来做事低调,这与林湘是他长官有关,崔中尉对手下两个人点点头,让另外一个人站到龚剑诚这一边。“我过去在中国生活过,我的华语也是很不错的,少校!”崔忠浩自告奋勇地介绍自己。龚剑诚点头表示赞赏。
“长官,我叫宋一宪,会开车,请您多关照。”崔忠浩的部下叫宋一宪,地道韩国人,五官端正,但很胖,比较少见。他的体重足有一百八十斤,是下士,在跟踪队负责外勤,龚剑诚没见过他。龚剑诚瞅瞅这个大个子,典型的韩国男性,面部扁平,连腮胡子,倒很像志愿军里的后勤运输兵。“好啊,大宋,你来开车,要机灵点,”龚剑诚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不过他眨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会旗语吗?”
“会!我会美国陆军和韩国国军两种旗语,只是对于敌军,我只知道人民军一般旗语!”龚剑诚表示满意。“知道点就好,不难学,志愿军的东西讲求实用,和朝鲜人民军的有相似的地方。我在飞机上再教你。”龚剑诚环视大家,严肃目光充满杀气,俨然刚才的毛毛雨仅仅是让大地润湿,下面的才是电闪雷鸣。他忽然变了嗓音,刚才的温文尔雅,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龚剑诚的面孔十分难看,犹如烈风钟鸣后突然面瘫中风的守墓人。
“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一共七个人,是个整体。每个人出事都关系到其他人的命,别给我惹事,要谦虚谨慎,有善心,像个人!遇到朝鲜的苦难老百姓,要下车关照,去茅厕不能使用卫生纸,要用秫秸棒解决!吃饭不要掏牙签!也不要用勺子,志愿军都是用木棍解决当筷子!遇到美军空袭,不要不停车,你当是美国空军他三爹?照样炸死你!志愿军不会在大白天开车,都是晚上开,也轻易不开灯!这才是中国志愿军部队的传统!”
“请长官放心!”崔中尉带头发誓,但也吓得脸色发白,他还从未见过龚剑诚发这么大的火气。“我不放心,我要警告大家,如果空投后落入对方的部队宿营地,没别的可说,你给我自裁,而且立刻自裁!”龚剑诚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瓶子打开后,每个人一个药丸,都用锡箔纸包裹得很严实。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他稳稳当当将药丸拿起,放到唇边,但没有舔舐,而是给大家看。大家都是干这个的,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只有三浦感到纳闷,还要凑过来仔细看。龚剑诚冷冰冰地看着他,用手捅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这是氰化钾,咬破之后,吞下,很快就会死的,你的长官来之前交代过没有?”
三浦吓个半死,马上摇头。“我不知道,好像说了吧,也好像没说!我想这次一定是危险的,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三浦和卢英值见到毒药,都有点懵了,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打鼓。眼睛也变得沮丧起来。龚剑诚冷笑道:“你们俩滚回去吧,给我换两个胆子大的!”
“长官,请相信我们,一定不会暴露身份!”三浦立刻敬礼,表示不成功则成仁。“这不是演戏!到时候你们被俘交代出我们来,我们可就都上西天了!”龚剑诚瞪了他一眼,“没有选择,你们是特工,根据日内瓦公约,不穿本国军服的间谍不受公约保护,你们知道下场就是被敌人当场处决!”
龚剑诚表现出坚决请他们滚蛋的意思。但三浦等人表示一定按照规定自裁。“请长官放心,如果我们被俘,即使我们能抵抗,但也没有能力抵抗的时候,请长官您成全我们,一定别让我们被抓活的!我见过二战时期日军抓住游击队是怎么处理的!”三浦倒有点日本人的蛮劲儿,龚剑诚点点头,算他过关。“好吧,技术部分,三浦军负责给大家讲解。”他随后让大家交出手枪。
“我们去北方,都要更换武器,志愿军没有咱们这么先进的配枪,只有排长才可能有自动武器,所以,还是不要拿手枪,只有崔中尉和我两人有一把。你们只配两杆老式卡宾枪。子弹也只有二十发,共产军都很穷,不能显眼,另外,每个人配备三颗木柄的手榴弹。”龚剑诚环视着大家说道。
“少校,车上都是什么物资?”崔中尉谨慎地问,“我们先知道,以免说漏了嘴。”龚剑诚介绍说:“有炮兵的苫布,三十床的被子,一些黄豆,还有行军锅,炒面,五麻袋的土豆。”结果介绍之后,大家都愣住了。“这么杂乱!共军都吃这玩意儿?怎么打仗啊!”几个韩国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没去过一线,不知道志愿军的伙食情况。
龚剑诚从自己手提箱里拿出一包炒面和几个冻土豆,给他们看:“你们以为共军吃什么呢?罐头?还是面包和巧克力,最差也是压缩饼干?”龚剑诚冷冷一笑,说着将炒面吃了几口,就着白开水吞了下去。
“到了朝鲜北方,你们连水都没有,不能吃冰块吧,就一把炒面一把雪,吞也要给我吞下去!这是志愿军的战俘介绍的,连团长都这么吃!”龚剑诚抹了下嘴巴冷冷地环视着这群即将出征的人。所有在场的六个人都傻眼了,真没想到中国的志愿军竟然吃这玩意打仗。龚剑诚冷笑一下,咬了一下冻土豆,然后递给他们。这几个人轮流啃,但都啃不动,崔中尉低下了头,显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