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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救你是什么意思？”真娴不糊涂，她为什么那么好心呢。“我从保安局偷出照片，若她真知道是我干的，为什么不逮捕我？就凭她跟美国人死心塌地的劲儿！她能那么发善心？”她瞪大眼睛，不知道丈夫今天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这件事确实没事，我问问你也是叮嘱，那两个照片不十分的一样，林湘给我的时候，特别告诉一下，上面的钢印，她显然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李真娴马上瞪大眼睛，陌生地看着丈夫。“你说林湘是谁？她不叫林芳吗？”这下捅马蜂窝了。李真娴警惕起来，一直都是称作林芳少校，龚剑诚一下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精通汉语的真娴开始怀疑了。
“哦，就是林少校，林芳的原名。”龚剑诚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后悔今天不该提起林湘。“可你为什么没早告诉我，这么说你过去认识她？”真娴那颗漂亮女子独有的妒忌心涌上心头，再坚强的女战士也不会容忍丈夫记得别家女人的别名。她嘟起嘴，靠在丈夫身上，非要龚剑诚说出子午卯酉才罢休。
“过去她是叫这名字，后来到美军后改了。”龚剑诚的苦瓜脸已掩饰不住惊惶。“剑诚！你过去就认识她！关系一定也不一般，要不然她为什么帮你！她对你装腔作势的，是演戏给美国人看的，我说得对不对！”真娴妒忌的目光现出一丝恐慌和不自信，她忽然蹲在地上捂住脸。龚剑诚赶紧将妻子抱起来，搂了一下妻子的小脑瓜，尽可能轻描淡写，但他觉得太难了。
“太太，千万别误会。她去军事情报队取郑俊勇档案，给那小子办护照签证，李德武给了她你的档案柜钥匙，打开抽屉就看见的，这都是事实。”龚剑诚企图把真娴的疑心转移到正常的工作中来。但真娴却炸锅了！“啊？她居然去翻我的抽屉！她想干什么！”真娴倒吸冷气，都快窒息了，“太无耻了！没发现我什么不对头的事吧？”
“没有，就看见郑俊勇档案上缺了张照片，而且她用行家的眼光看，是刚撕掉的。然后，就想着你别出事，毕竟你也是她派过去的心腹人！她也有权力监督你是不是马马虎虎！”李真娴转了转眼珠，其实龚剑诚的话也是对自己工作细节的提醒。“哦，真是这样？亲爱的，我……我就是害怕你和她过去认识，你过去说过曾经有个恋人，那个人已经投靠了敌人，还不在台湾，那会不会就是林湘呀！我心眼儿小，你批评我吧！”
龚剑诚亲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安慰说：“我怎么能批评你。我说的那个女人，在我心里早就死了。林少校这次是怀有私心。她不想为难你，而这次我能顺利地除掉林大煌，其实也是她给我的情报。”
“哦，看来像林少校那样凶恶的敌人也有私心呀。我明白了，可她为什么两次都这么做？”真娴突然茫然的目光看着丈夫，大眼睛里闪着恐惧、惊喜交相辉映的寒光。“她不是咱们的人，那她就是为了你个人吧！她是不是妒忌我和你结了婚？”其实李真娴已经差不多猜中林湘就是龚剑诚提到过的那个恋人了。
“太太你别多想了，她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路上的人。至于她和廖凯和林大煌之间有什么嫌隙，或许我不知道吧！但她感激我，廖凯和林大煌一死，对她是极大的解脱，毕竟中国人多了，谁还没有个短处？今后咱也得加倍小心。”龚剑诚的话是越描越黑，在林湘的问题上，龚剑诚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想告诉妻子全部，又担心敏感的妻子会产生极大的误解，毕竟她还那么年轻，没有经历过更多的人间风雨。
可是李真娴可是女人，她怎能轻易放过丈夫今天的吞吞吐吐呢！她已经预感到丈夫和这个女人绝不是一般的关系。“亲爱的夫军，不是我敏感，可是你的话让我难受，为什么廖凯一死，她就解脱了？”李真娴嘟起小嘴，皱着眉头，女人的心细起了发酵作用，她没有被龚剑诚的话岔开，觉察到了丈夫和那女魔不一般的特殊关系。“你告诉我，以前你们是情人吗？”
“我和她确实认识，但我们之间我不能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一九三八年你多大？你那么年轻不用操心这些事，但也要承认，林湘很优秀，不是一般的中国女子，有些过去的往事，说起来就多了，但我现在不是你的丈夫吗？你在慰劳营的时候，她不也在汉城吗？我们若旧情复发，怎么还能娶你。”
龚剑诚等于坦白了自己的爱情之路，李真娴心里酸酸的。“我明白了，丈夫同志。”真娴失落地将头埋进剑诚的臂弯里，可余光还在瞟着龚剑诚的脸。只是，她再也没有捕捉到异样的神色，也许是多想了。她低下眼帘，抱紧了龚剑诚，心说这个好男人可是我的，我才不会给你呢！也许林大魔头也惦记过，这不稀奇，好男人谁不要。
“亲爱的，今天是我不好，我太多心了！我就这点毛病！别在乎我的妒忌心好吗？”李真娴知道这种事最好不要继续穷追不舍，好女人最好对待这种事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看看今夜的雪景，你就要出门了。”真娴忽然娇媚地挽起丈夫的胳膊，骄傲而难过地说，“多想每天都靠着你的肩膀，夜里我就不怕寒冷了！”说着身子玲珑地旋转一周，显得娉婷而妩媚，然后披上大衣，拉着丈夫就往外走。“亲爱的，我觉得我自己更年轻，更漂亮，那女人再怎么也岁数大了，怎么能跟我比呢。”李真娴不管龚剑诚的感受，自豪地看着丈夫说。
“真娴，我们今夜就出发去北方，是空降过去，咱们还是在屋子里暖和暖和待一会儿！”龚剑诚突然说出了让真娴震惊而难过的话。“怎么今晚就走？”李真娴的眸子里顿时闪烁出惊慌的泪光，她还以为要过几天呢。“可我还没有给你打包袱，什么都没有准备呀！”龚剑诚深情地看着妻子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颊，然后将她揽入怀中。“早点走对我有好处，廖凯和林大煌被杀了，安德斯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明天就会知道。那个地方有拾荒的人，两辆车还在外面，很快就会被美军巡逻队发现，CIC肯定要查这个事，我离开这里会更安全。”
李真娴禁不住潸然泪下，她离开丈夫，马上给他找衬衣准备装入皮箱里，但被丈夫制止，龚剑诚说这次行动他要穿便装。“我懂，可就是太着急了，我想你，真的想多和你住一夜！”妻子泪痕满面，她不再说话，就依偎在丈夫宽厚的胸膛里，两个人围着火炉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凝视着红彤彤的火焰。
临近午夜的十一点，汉城远东情报部CIC陆军反间谍处大楼前的空地上，整齐地站好包括龚剑诚在内的七个人。这些人清一色是中国志愿军的军装，昂首挺胸等待CIC最高指挥官安德斯上校的检阅。毕竟不是解放军出身，这些人看起来虽然挺拔精干，但目光游离，手指张开，左顾右盼，显得心虚而做作。安德斯上校在萨温中校和托德上尉陪同下，在龚剑诚的引导下，健步走到院子中间。这个神秘的小院子少有的夜间集结，虽然只有七个人出征，但上校格外重视。
“勇士们，你们是我安德斯亲自挑选的人，希望此行能代表陆军情报部给联合国军阵营带来尊严和荣光！”安德斯不喜欢长篇大论，他边说着边检查着这些人的装备。上校很吃惊，这帮小子竟然惟妙惟肖，太像志愿军了，条纹沟绵袄，破旧的几乎露出麻花棉，特务们的手满是油污，看起来就像刚刚修理过汽车。
再检查就是几杆破枪，几条汗珠子润黄的白毛巾，搭在脖子上。脚下寒碜的惨不忍睹，是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玉米棒叶子裹的胶皮鞋，棉帽子的两个党耳边风的棉团，好像两个弹簧翅，这一次安德斯对龚剑诚更加佩服，用行家的目光扫测，这些“亡命徒”的确够资格，举手投足和衣着打扮都有志愿军的风范，上校还差点就以为面前的士兵就是中国战士。
“你们会在敌后潜伏至少一周，然后抛弃物资和车辆，有直升飞机接你们到安全地带，最后乘坐运输机返回。”安德斯为了鼓励大家，从怀里掏出七只雪茄，给大家一一点上。“虽然这违反了龚少校的纪律，但在飞机上寂寞，抽几口吧。”安德斯说着对大家敬军礼。龚剑诚带头将雪茄握在手里，给上校回了军礼。“上校阁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安德斯用那双锐利的鹰眼环视了这七个勇士，满意地摆摆手。
“出发吧，要保护好电台，那是你们的生命。”龚剑诚立正回答：“是！”随后龚剑诚转身一挥手，大家立刻跃上了厢式大卡车，一溜烟就驶出大楼，直奔金浦机场方向而去。汽车在夜色下沿着汉江疾驰，很快就过了汉江，朝西南方向疾驰。龚剑诚在夜色中路过下水道枢纽的时候，依然看到两辆吉普车在路边，说明还没有人发现。
金浦机场（即现在的金浦国际机场）位于汉城市中心以西15公里处的最西端，1939年当时日军朝鲜师团在京畿道金浦郡的芳华里建设了滑行跑道，战后随着美国空军的使用逐渐变成军用和民用两用机场。朝鲜战争期间，这座机场是韩国最繁忙的军用空港。
北京，“昆仑纵队”总部。我情报部研究“寒风”刚刚由“凤凰”特派员“乞丐”同志带回的关于这次美军的朝鲜潜伏计划，即摧毁志愿军总部机关的斩首行动计划。总部首长和志愿军情报处的联络员进行了沟通。只是，李克风更关心“寒风”的另外一份电报，这份电报在一天前由龚剑诚本人亲自发出来的。
昆仑：中情局在我情报部门有间谍或间谍组织，代号“双头雁”，怀疑窃取社会部失窃的绝密档案，对我不利。另外，在“凤凰”身边也有中情局卧底。寒风。研究过电文，一号陈翰卿首长当即指示：“密切注意敌情部门对我方和朝鲜方面的渗透人员，第三次战役打响前，要打掉这股敌人！”
“我做了相应安排，继续配合志司机关保卫局将隐蔽工作做好。”李克风胸有成竹地说，“这次配合‘寒风’同志，将现在那处指挥机关暴露给他们，我们已经安排志司和通讯处转移，只能舍弃那里不然和K点就差距较大，中情局会起疑心，也是给我们潜伏的同志一个最大的资敌本钱。”
陈汉卿神色严峻地问道：“志司同志有意见吗？”李克风回答：“意见当然是有的，主要是司令部首长觉得不划算，舍不得那个地方。”李克风无奈地说，“可是，和美国人打现代战争，容不得疏忽，大战在即，无线电通联很难不暴露信号群目标。老总们这样固执也太危险了，若不是我的情报员执行着这次任务，事先把情况汇总过来，后果都不堪设想！上个月志司机关被炸的教训总结还没有做好，我们不能再让司令部遭受第二次美军的凝固汽油弹！”
“报告我看了，不用再修改了，这个工作我去做。”陈首长深吸了一口气说，“另外，这个‘双头雁’危害极大，很庆幸，他没有钻进决策系统，不然我们第一、二次战役，就不是这个战果了嘛。这说明，他应该是中级干部，有能力接触到机密档案，但不知道我们的更高层次的秘密，而且这个人不是外勤人员。”
“这也不一定。”李克风皱眉分析道，“这个人能量不算小，即便进不了情报和外勤部门，也是能探听到消息的活跃的有分量的人。”李克风和首长的分析并不一致。“哦？那说说你的想法。”对于反间谍工作，陈首长很在行，但对于一线指挥的李克风来说，更有发言权。他探寻地看着李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