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丝竹听雨的头像

丝竹听雨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5/05
分享
《血雨蜕变》连载

第七十七章

方云生知道,因为方正魁遇刺受伤,老罗心里一直都在深深地自责。虽然老罗很有江湖经验,但是,老两口都已年过半百,方云生岂忍心让他们再出重出江湖打打杀杀?况且后院安全也必须保障,所以,断然拒绝了他的这个要求。

“这恐怕不行。罗叔你也知道,母亲死后,家里我就你们两老为至亲之人了。如果你再出点什么意外,让我怎么面对罗婶?所以,你的要求我无法满足。”

方云生的话,让老罗心里满是热乎。江湖枭雄说一不二本来话就极少,现在一激动,说出话来就更加坚定。

“不,我一定得参加。”

见此情景,方云生无奈之下只得搬出方正魁来做挡箭牌。“要不这样吧,只要你能说服我叔叔同意,我就没意见。不过,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老罗听后咧嘴一笑,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就走了。方云生在后面看着也笑了,这人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段时间里,费得炳忙得是焦头烂额。上峰突然来电,当地驻军抽调部分前线参战。平江做为江西前沿剿共物资转运地,调查处和剩余驻军必须要保障这一地区的运输畅通。针对平江驻军力量的不足状况,和对北山游击队的战略防范,费得炳和驻军的樊营长制定了一系列迁乡、清乡、并乡的囚笼计划,在通往北山的必经要道上,制造了三段有驻军把控的无人隔离区,完全切断了北山与平江之间的全部交通。

城外配合驻军联防,城内稽查共党嫌疑,还要分身帮助朱自立一伙对付青帮。人手奇缺不说,手下怨声载道的不断来报,说不管是经费、物资的审批,还是办案必备的档案、文件、文书查看,都受到了许世昌的借口敷衍、推诿、拖欠和阻拦,甚至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直接反对,并且多次借口手续不全或者级别不够,让费得炳不得不亲力亲为才能勉强办妥。上面施压,共匪捣乱、驻军催促,许世昌拖延,及人员经费上的不足等等,这些已经让费得炳忙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了。然而,方云生和米金凯有计划的展开武装扰乱,使得上峰对调查处和警察局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让费得炳更有种顾头难顾腚的无奈。

按照费得炳的设计,朱自立一伙只要暗中查实青帮的商运渠道,通知调查处以戡乱、违禁为借口实施封堵抓扣,再让朱自立手下对这些地盘桃代李僵的进行蚕食,以釜底抽薪的方式逐步削弱青帮势力。不仅如此,费得炳还亲自安排了黄中祥郊外诱杀方正魁的行动,目的就是想让青帮变得群龙无首而加快崩析,这样朱自立就能在调查处的强力支撑下,以黑道手段对各分堂分割击破,达到迅速掌控整个青帮的目的。若遇死犟反抗之辈,费得炳就会联合李鹤龄以维护治安为名予以镇压。那时候费得炳就又会授意黄中祥,趁乱抓上几个倒霉蛋,重刑之下打个半死,再在事先准备好的供词上按个手印,那么方正魁叔侄确系共党分子的事实就板上钉钉了。破获共党要案立功,把控各路商运渠道获利,从此平江的经济命脉就尽落他费得炳之手。可是,由于朱自立这帮混蛋迫不及待的两枪暗杀搅和,使的剧情骤然反转,让这本来很顺利的计划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被动。

县党部已经来过电话,说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共党报复袭击大案。大白天商会门前公然开枪,是对现政府、调查处和警察局的公然挑衅,也是对前线剿共的巨大牵制和威胁,县党部要求必须尽快破案。许世昌这个小人更是不遗余力地大做文章,将此事和药品遭劫、枪支被夺,及警岗袭击案混淆在一起,添油加醋地向省处打了小报告。为此,夏专员在电话里又是大骂一通不说,还含沙射影地警告费得炳要认清形势,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和费得炳所受的气几乎没什么两样,李鹤龄昨天下午就接到了省厅打来的电话。吴专员在电话里对李鹤龄毫不客气地指责一番不说,最后在电话里说:“李局长,省厅对于平江的治安很是不满,夜晚警所人员全部被杀,枪支被洗劫一空,难道我们的警官都是饭桶?那么多人吃了没事就等着人家上门挨个去砍头?现在更好,大白天的都有人敢在你们警察眼皮底下开枪了。这是不是说明平江警察局太过无能了?废话我也不想多说,短期内三起案件,平江必须要查出个结果来,否则,你这个局长就不要再当了。”

极度严厉的语气,直截了当的警告,惶恐之下一脸冷汗的的李鹤龄刚压下电话,县党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胡福举在电话里冷冰冰地对他说:“李局长,书记长要我向你转达,县党部对于商会门前的共党袭击案非常不满,警察局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书记长说平江政局不能乱,商业次序更不能乱。县党部要求警察局先放下手中杂七杂八的事情,集全力侦破这三起案件。此次如果再没结果,县党部就会向省里建议撤掉个别庸人的职位,扶植能者上位勇敢担当。”

两个不同的电话却向警察局表达了同一个意思,就是你李鹤龄如果不能破案,那你的职位就让其他人来顶替吧,这显然是县党部有人用同样的口气向他们告了状。‘什么政局不能乱,商业秩序更不能乱。’稍微留心就能听出来话里的含义。

带着一肚子的气,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李鹤龄就给费得炳打了个电话。

“费处长,你们是怎么搞的?事情不是已经商量好吗?怎么忽然间又冒出个枪击事件来呢?这不是把手指头放别人嘴里咬吗?现在可好,上头来电要我们限期破案,这回可让我们警察局骑虎难下了。”

心里正烦着,李鹤龄的电话里上来就是一通埋怨,费得炳极不耐烦地在电话里说。

“好吧,好吧,是我们的失误。既然县党部把商会门前的枪击案定性为共党袭击。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对青帮进行查扣,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想还是应该暂时停止一下为好。”

李鹤龄不置可否地回答道:“行啊,反正已经扣留了那么多的物资。我也想问问你,这些物资你准备怎么处理。”

对于李鹤龄的贪婪,费得炳早已司空见惯,他强压心中的怒火,言不由衷地答道:“你放心,只要时机成熟,到处理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李鹤龄又说:“上峰要我们尽快破案,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

费得炳听后把嘴一撇,脸上全是对李鹤龄鄙视。心想老子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猪做盟友?有心不帮他,现在有很多事情又需要他的配合。于是,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冷冷地说道:“随便抓几个屈打成招不就应付过去了吗?类似的事你李局长又不是头一回做,这还需要问我?好了,好了,我这里还有急事要办。就这样吧。”说完也不等李鹤龄再有什么话说,‘咣当!’一声直接压断了电话。

对于费得炳这般恶劣的态度,李鹤龄气得差点把电话给摔了。心想:‘王八蛋,不是你狗日的惹出的事情,老子也不会一天之内的被上面给骂几遍。行,既然你狗日的不仁,就休怪老子不义。再有机会看老子不害死你个王八蛋。’刚放下电话就有手下进来向报告说,商会胡会长就堵在大门口,一脸不善地说有事要来见他。

这两天胡纯良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好。一把年纪之所以还赖在商会里混,无非就是想多图点钱财,想等百年之后多给小辈留点。好不容易有了从青帮嘴里捞食的机会,还没高兴一会儿,胳膊上就无缘无故地给枪子穿了个洞。本来上了年纪神经衰弱睡眠就不很足,这麻药过后的阵阵剧痛,搅得他更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脑仁昏疼眼睛很快挂上了深深的黑圈。原想着有胡福举的这层关系来找李鹤龄问问案情,一定会热情接待低声的安慰一番。却没想到刚一过来,就被一帮小警察给堵在了大门外,一个劲地问来问去不说,到头来好不容易进门后,李鹤龄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连个屁股都没抬,胡纯良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哼,李大局长,你好大的官威呀。胡某就一商会副会长不被警局重视也就算了,但做为受害人总该有了解案情的权利吧?这事情发生都几天了,也不见警察局有一个人来问我受害的经过。难道这就是你李大局长管理平江社会治安的手段?”

刚被上司骂完,又受了费得炳的气,现在就连一个商会的糟老头子都敢上门来讽刺挖苦,李鹤龄说什么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我管理社会治安的手段怎样,自有上峰来评判。什么时候询问受害人事情经过,警察局也有一套办事的程序和方法。据我所知当时的受到伤害人好像不止你一个吧?这要问也得先选个重要的去问吧?孰轻孰重,我们警察还是能够分清楚的。至于我的官威大与小,你一个商会副会长就能质疑?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年纪大了就该在家里享清福,何必还跟江湖人一起进进出出的冒险,些许忠告还请三思。”

自打来到警察局就连番受辱,现在又被李鹤龄冷嘲热讽地一顿怂怼,并且贬低自己没有方正魁重要。胡纯良顿时气得嘴唇抽搐胡子乱颤,拐杖连连戳地大声吼叫着。

“好啊,好啊,没想到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会被人教训。罢了,罢了。李大局长,胡某今日算是在你这里受教了。是,老夫年暮已经不重要了,可谁又能够敢保证他日不求于人?此事既然李大局长这里没有答案,那么老朽只有去向上头寻找破解之法了。”

一个糟老头子都敢当面威胁,李鹤龄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疯了。“行,行,行,有精力你爱找谁找谁去。既然没有其他事,就赶紧走吧,我这里很忙。”

“好,好,好,那我们就走着瞧。”被人往外轰,这比当众打脸还让人难受,胡纯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样的羞辱。心中一阵怨恨,威胁的话出口,转身就往外走。谁知刚出局长办公室,背后一声‘咣当!’巨响,门被狠狠地关上了,把个胡纯良惊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方云生还没走到警察局的大门口,就远远看见胡纯良一手杵着根拐杖,一只胳臂被绷带吊着挂在胸前,满脸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地对面走来。方云生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搀着胡纯良的胳臂,关切地询问着。

“胡老,你这是打哪儿来啊?云鹏呢?受伤了也没人陪着你,这出门万一有个磕着撞着什么的,那不是又要重新遭罪吗?来,我搀你回去吧。”

毕竟年岁已高,受伤后又没休息好,加上刚才突然受气血往上涌,一出警局大门胡纯良就觉得胸中气闷头昏眼花,正在恍惚之中,突然有人过来搀扶自己,还满嘴体贴安抚的话语暖心,定眼看去才知道是方云生。

有方云生的关切对比,胡纯良无端受气的心里更加憋屈。他沮丧地摆摆头,像是对方云生,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啦,不中用了。受点伤倒没什么关系,只要不被人瞧不起随便张嘴教训,或者指着鼻子骂娘,那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方云生一听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原因,便轻轻一笑对胡纯良说道:“胡老,你就别说笑了。在这平江城里谁不知道你老德高望重啊?就连我叔叔不也是有什么事情都首先找你老去商量吗?谁敢瞧不起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哼,哼,不答应你又能怎么样?还能去把你们局长那狗日的给揍一顿?”方云生的话虽然让人高兴,但是,胡纯良也知道,那就是给自己宽心而已。

“啊!是我们局长啊,这我可真的不敢。”方云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可是个好现象,又有机会可以在这上头做做文章了。

“呵,呵,就知道你小子也是受人家管的。不过,跟你说说这心情也好多了。算了,忙你的去吧,我老头子自己回去,不用你管。”说完一笑,推开方云生的手就往回走。

“你老慢点。”望着胡纯良佝偻的背影,方云生又嘱咐了一句。胡纯良头也没回地拿着拐杖的手向后挥了挥,算是对方云生的关心做了回答。

来到办公室,许金铸和尤世龙已经在那里等他了。方云生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无人僻静的房间里,关上门一脸正色地低声对他们说道。

“尤兄,胖子,这次找你们来是为了协助警局侦破商会门前共党袭击一案的。此案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那已经是再明朗不过的事实了。具体行动的安排是这样的,尤兄你把你的弟兄分散开来,暗地查找朱自立一帮的下落,发现之后先不要着急管他们在干什么,查出窝点一定不要轻易动手,只要把他们给我盯死了就行。胖子,你负责到下面所里找几个灵活精干一点的弟兄,上报给田副局长调遣征用,所有人都由你负责管制。不要告诉他们所参加的具体任务,只要让他们都听你的就行。等人员到齐后,让他们换上便衣带齐武器,也分散跟在尤兄他们的后面,如果尤兄那边被发现动起手来,你的人就要冲上去一起抓起来。到了里面青帮弟兄放掉,剩下的就照原来收拾曹占彪狗日的那样,尽管下重手,弄伤弄残我不管,我要的只是共党分子刺杀行动的口供画押。你懂吗?”

“呵呵,我懂,我太懂了。”许金铸点点头,然后不无担心地问道。“但是,这是不是也要向上面申请一下?要不会惹上麻烦的。”

方云生轻轻一笑,说道:“连这点都考虑不到,老子还混个屁呀。你放心,三位副局长那儿都已经说好了,等会儿出去你就到田副局长那里去讨要手令,然后,找常叔和曹局长都签个字。”

许金铸想了想说:“把人抓到警局是不是合适?毕竟有人跟调查处一个鼻子出气。”

尤世龙说:“要不用青帮的地方?”

方云生想了想,说:“等会儿我也可以到县党部去看看,看能不能先借间临时牢房供我们临时羁押所用,毕竟他们那里比青帮更加名正言顺。至于抓到警局?哼哼,想都不要想,肯定会出问题。”

许金铸插口说:“我还是觉得青帮最好。”

方云生摇了摇头说:“不对,还是县党部最好。即便是最后要用青帮的地方,那也必须说成是借用,这样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尤世龙点点头,钦佩地说:“还是方少爷考虑的周全。”

方云生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这件事儿我来安排。另外,在胖子那些兄弟的身后可能还有一帮人在跟着,当然我说的是可能。这些人身上都会有一种特殊标记,你们的人只要看见这种标记,就要无条件地相信他们。因为关键时刻,他们可能会为你们拼命。至于什么样的标记,行动前我会告诉你们的。”

方云生的话让许金铸心里非常震撼,一直以来,他自认为已经是非常了解方云生的。可通过今天的谈话,许金铸突然发现这昔日的发小,在他眼里已经是那么的神秘模糊。

“他们是、是谁?”联想到与方云生一起在警察局上班的种种经历,和那次倪新才被杀之后,刘铭在酒馆里所说的那番话,许金铸的心里忽然又冒出了那种可怕的猜想。于是,情不自禁地就问出这句话。然而,话一出口,许金铸心里立马就后悔了。

果然,方云生回答好像非常的风轻云淡,但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抗拒。“是朋友就不要多问。”

简单的回答暗藏复杂的玄机,许金铸和尤世龙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接下来方云生又强调了彼此保持联系的重要性。尤世龙根据自己当兵和江湖经验,对行动细节做了修改的补充意见,许金铸则对抓人后的审讯提出了一些非常不错的看法。方云生都一一斟酌采纳,并当场对计划进行了相对地调整。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从房间里出来,方云生要尤世龙自个先走。而许金铸则先去跟常国孝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找田副局长要手令去了。方云生见时间还早,便拿起那本书向县党部走去。他不光要将此次的行动跟胡福举通个气,还要就胡纯良今天在警察局受辱一事,再给李鹤龄添把火。

果不出方云生所料,下班之前费得炳、李鹤龄就接到了县党部办公室的通知,要他们明天上午带好这几起共党袭击案侦办的全部材料,到县党部会议室开会。书记长余百川要现场亲自听取他们的汇报。

从县党部出来,方云生又去了趟医院。方正魁挂着吊针昏睡中,罗婶正低声安慰着不住抽泣的婶婶。看到方云生进来,婶婶更是情绪低落地呜咽起来。此刻方云生的心里充满自责,要不是自己的疏忽大意,叔叔怎么能遭这个二茬罪?好在这两次没有性命之忧,要不然现在还真没法跟婶婶交代,这以后说什么都不能让叔叔再冒这个险了。在安抚婶婶的同时,方云生决定,叔父伤好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他,绝不允许他以后再在江湖上闯荡了。

从病室出来,方云生老远就看见老罗在走廊的那端等候着。于是,苦笑一下,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叔叔他真的同意了?”

老罗点点头没有说话。方云生又看了他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那好,既然叔叔都没有反对,那我也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不过,叔叔现在还不能下床,医院这边仍然需要你暂时保护照顾着。”

看着老罗的眼睛已经瞪了起来,方云生连忙把手一伸说道:“先别着急发火,听我把话说完。要你在医院照看并不是不要你参与。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几个凶一点的弟兄去幽院那边的小摊上收费。他娘的,忽然之间不明不白地就冒出来了这么多的牛鬼蛇神,到底算是怎么回事?那可是我们家的地盘。”

听方云生这么一说,老罗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你想把事情搞到什么程度?”

“全都多要点,反正那些人的背后主事都很有钱。重点是靠桥边那个卖鸭肠粉的,查查他家在哪里,找机会做个局把狗日的关起来,我要单独会会他。”

老罗嘴角一咧,说了声:“好。”

入夜之后,方云生又跟米金凯坐在了一起。方云生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向米金凯做了认真的介绍,米金凯听后不禁为方云生缜密的思维所叹服。在谈到计划里想请地下党做为第三层安全保障时,米金凯略一思索就很快答应下来,约定的标记为左手无名指上缠胶布,并说这件事情他会交给牛二嘎全面负责。当谈到地下党也会再次实施袭击计划时,两个人的意见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虽然生死攸关,但考虑到方云生毕竟尚不在组织内,所以,米金凯在交谈时非常注意自己的方式方法。他谨慎地说:“方先生,首先要肯定我们的大方向是一致的。但是,对于实施的目标、时间和方式上我有不同的考虑,想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你看好不好?”

方云生明白他心里所想,微微一笑说:“没问题,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朋友之间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我俩一起讨论。”

方云生的体谅,让米金凯顿觉心里一轻,他感激地点点头说:“那好,既然方先生说我们是朋友,那我就不客气了。”

米金凯顿了顿,继续说道:“首先我对方先生提出的对象目标表示异议。袭击调查处确实能让大家能享一时的痛快,但是,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举动。先不说调查处的特务们都受过严格的培训,无论是在反应速度,还是应变能力上,都较警察要快捷的多。这样我们的人在突袭中就会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给同志们的生命安全带来较大的不利。其二,你在计划里也提到过,你已经多次向省厅和县党部说过费得炳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现在我们却又去袭击他的所管辖之地,那不是在明确告诉敌人,他费得炳就是我们的叛徒,要杀之而后快吗?不能起到离间的作用。其三,如果调查处遭到严重打击,上面就会觉得费得炳过于无能,说不定会下派一个什么人来当处长领导他和许世昌,那么你前期所做的努力分化他们的工作,就会因此而受到破坏。”

米金凯的分析字字句句都非常精辟。不光考虑到了局部利益,更是考虑到了整个计划的全局。方云生听后倍受启发,深感自己实际运用上的经验不足。

喝了一口水,米金凯见方云生依旧一脸关注地等着自己下文,便接着说道:“第二,时间上你主张我们的行动要和青帮紧密统一,这点我也有不同的看法。按照你的布置,青帮的行动是为了联合警察局破获所谓共党袭击一案。如果青帮抓人和地下党袭击同时展开,那就不是在抓共产党,而是在配合地下党的袭击行动,给人一联想和怀疑的机会。第三,你在计划中提到,此次袭击还要像上次一样对目标人物进行全部洗劫,这点我也持不同意见。你想,对手在经历过一次的教训后能不有所防范?惜命是每个人的共性,警察局的人可是有血淋淋的例子。所以,适当变换方式,只能对我们这边有利。震慑和扰乱才是我们的主题。”

再次倾听了米金凯的精辟剖析,方云生感觉如梦方醒眼界大开。他在想着共产党里怎么尽出些这样的妖孽呢?先是被裴成那个变态醍醐灌顶不说,现在又被米金凯这个怪才解说的茅塞顿开,不知不觉中思维又被带进了一个崭新的境界。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本质的蜕变呢,还是思想上的升华。反正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共产党到底有着什么魔力,能够吸引这些怪才来不计生死地为之奋斗,他还在想着裴成临死之前的那份淡然从容。

‘既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千千万万个劳苦大众谋利益,那么就必须要有自我牺牲的准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只要我们的牺牲能够唤起更多的人,加入到我们这一伟大的事业中来,哪怕现在就让我现在去赴死,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最崇高的信念。’

信念。方云生恍惚中好像觉得抓住了什么,然而,一转念又觉得是那么的飘忽和游离。其实方云生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何尝不是被这种魔力所吸引的变态、妖孽呢?这就应了那句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从不断变幻的面部表情上看,方云生正在认真地思考着。米金凯并没有继续往下分析,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在等待着这个聪慧绝伦的睿智青年,能快速地从他的分析中感悟到一种全新的大局观,这种观念将使方云生得到前所未有的启迪。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了。对不起!”方云生从思考中清醒过来,看着米金凯不言不语地在等着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羞愧。

“没关系,认真分析全面的思考是对整个行动计划的负责任。当然既要未雨绸缪,又不能风声鹤唳。完美的计划都是从不断的重新审视,和认真的细节推敲中才能最终获得。你思维缜密,机智过人,不愧是李同芳同志最为看好的学生。”

细节,又是细节。米金凯的话与裴成牢中的叮嘱完全如出一辙,方云生切实感觉到了裴成所说的破绽所指是什么。

“米掌柜缪夸了,云生愧对李老师的谆谆教诲。你的分析确实非常及时,也非常全面,充分弥补了我之前的计划破绽,谢谢!非常感谢!”

“方先生,你也太客气了,是朋友就不该这么生分。既然得到了方先生认可,那我们就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对于方云生的真诚磊落,米金凯内心由衷地赞赏。为节约时间,他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介于上述分析,我认为袭击计划应该从驻军和县党部入手。首先说驻军,他们一向狂妄自傲,仗着人数居多器械精良,根本不把警察和地方武装放在眼里,这也是游击队经常袭击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选择他们做为这次的袭击点最为合适。鉴于扰乱是我们的主要目的,那么我的意见是突然出手,不计成果,快速撤离。”

“好,好,这个计划非常好。我举双手赞成。”米金凯的安排,既达到了效果,又避免了人员伤亡,让方云生心里极其佩服。

“那么对于县党部的袭击,我认为要更加简单粗暴才是。一个突袭就马上离开,既安全,又震撼,还最有效果。”

触类旁通,米金凯笑了。“对,方先生说的很对。对于县党部我认为更没必要注重杀伤力,派几个人出其不意地对大门里扔几颗手榴弹,转身就跑,让他们自己窝囊受气去就算达到了最佳效果。”

“对,对,对,这样的影响力绝对不会比上次差。”方云生高兴地一拍桌子,猛的一下站了起来。“这回可得让我参加了吧?”

“不行!哪次都不行。”对于方云生的要求,米金凯想都不想一下,就断然拒绝了。

“为、为什么?这、这可是我想到的计划。凭什么又不让我参加?不行,这次我必须参

加,还非参加不可。”再次被拒绝,方云生一下子就急了,并且还像个孩子似的一脚踢倒了凳子。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