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许金铸问了一句,徐车龙和邓久灿都看着方云生。
方云生苦笑一下,对许金铸说:“这人你不认识,我想很快你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邓久灿和徐车龙,转脸对许金铸说道:“你跟久灿、车龙他们好好陪陪云鹏,我去想办法把害云鹏的那狗日的抓住。”
许金铸眼睛一翻,说:“不,这次你别想再阻拦我了。云鹏是你兄弟,也是我们的兄弟。不替云鹏、志成报仇,我许金铸势不为人。”
方云生看了许金铸一眼,一脸严肃地把许金铸拉到一边说:“胖子,这次我没拦你,可总得先把那狗日的给找出来才行吧?云鹏不在了,我现在没办法再面对胡叔跟胡婶,更不愿意再连累车龙和久灿他们。这里总得有几个贴心的人来帮助操办云鹏的后事吧?你放心,晚上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回来守灵。”
看着方云生一脸的慎重,许金铸点点头。
离开胡云鹏的灵棚,方云生直接就到苏小莲那里买了一盒香烟,低声交代以后,他就去拿了郭指导员的画像去了幽苑旁边的药店。跟伙计们聊了有一袋烟的功夫,马强就被人领了进来。
方云生支开伙计们带着马强进了后院,在一座偏僻的房间里,方云生把画像交给马强,然后详细地听取了他对昨晚事情细节的说明。当听马强说最后那家伙在逃走时说的‘自己人,笨蛋!’后,方云生已经肯定,这就是调查处派来的杀手,而这个杀手十有八九也和曹占彪一样来自于青帮的叛徒。鉴于曹占彪一伙的覆灭,青帮叛徒就剩下了朱自立一个人。并且马强和药店伙计对凶手的长相描述,也跟方云生的分析相吻合。眼下找到朱自立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抓到他就能破开很多谜团。
想到这里,方云生叫来一名青帮弟兄,要他赶紧去给几个堂主带话,全城暗查捉拿朱自立。这名兄弟走后,方云生将在城外侦察到的哨所信息向马强作了介绍,并说出了自己对袭击计划的建议供地下党落实。马强也传达了米金凯的意见说,鉴于胡云鹏新丧,现在行动是否对方云生有利?袭击计划是不是滞后在进行。方云生想了想,坚定地说。
“不,我分析现在进行计划反而对局面更有利。请你给米掌柜的带话,我个人建议,不仅要做,而且要快,要狠,动作要更大些。这样不仅可以给调查处拉到仇恨,也会给各方面造成更大的压力,更会给抓捕朱自立创造机会。”
在与马强分手之前,方云生忽然想起了胡云鹏发现尚孝忠的经过,他赶紧喊住马强,把这一发现向他做了说明。方云生还要他向米金凯传达,特务们这一重大阴谋,对于长期渴望与上级组织建立联系的地下党来说,是个有致命诱惑力的香饵,必须加倍提防。然而,事实正如方云生所料,就在米金凯接到方云生的警告,开始全方位下达防范通知的时候,联络站转来最新消息,万民瓷器店跟中心县委的同志接上了头。
根据费得炳的指示,尚孝忠把引诱的对象对准了成小慧和万民瓷器店。由于胡云鹏等人的不断纠缠,加上成小慧有过谭玲的教训,变得更加谨慎。所以,尚孝忠几次努力都难以成功突破成小慧。于是,尚孝忠心生毒计,在对万民瓷器店进行试探时,故意提起了成小慧,于万民听后果然中计,很快回答了暗号。阴谋得逞的尚孝忠见机会难得,马上向于万民提出要面见负责人,传达上级指示精神。被兴奋和喜悦冲昏脑子的于万民立即表示将尽快联络。接着尚孝忠从万民瓷器店出来,就发现了胡云鹏的跟踪。
因为不清楚警察扮装胡云鹏的来路,想着在这关键时候怕出现什么意外,狡猾的尚孝忠当即选择了入住旅店,以暂时规避胡云鹏的调查。可他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胡云鹏的出事,方云生经过摸排分析,很快就发现了他的阴谋诡计。接着就是米金凯的通知,于万民知道自己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亡羊补牢地在联络站挂出了多重警示信号,切断了一切联系渠道。米金凯送来应急指示,要于万民借口地下党组织要外出寻找游击队的下落,先拖住尚孝忠,虚与委蛇,巧妙周旋,争取时间,将计就计。
得知胡云鹏被害的消息后,李鹤龄觉得费得炳简直是愚蠢透顶。大白天的伏击方正魁都打不准,却被方云生借题反击,曹占彪一伙被全部干掉。派出的监视摊点被强势清理,其中一人还下落不明,这明显的就是被扣留做了把柄。这次更好,派了个眼瞎的,连是谁都还没搞清,就非常精准地干掉了胡公子。一次也就算了,接二连三的失误,他妈的到底是在帮谁。上次的事件,被定性成了共党要案,这次胡公子被害,能不被说成是游击队的袭击?方家全成了反共英烈,警局受压被骂不说,还得给他费得炳搽屁股,这他妈的叫什么事?李鹤龄越想越气,拿起电话就费得炳拨了过去。
“费处长,胡公子死啦,这回打得还真他妈的准。你不会再跟我说这又是一起江湖仇杀了吧?”
费得炳刚刚吩咐了对万民瓷器店的全面布控。所以,对于李鹤龄的质问,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李局长,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对了,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找个地方我们一起坐坐。查扣的那些货,有的已经卖出去了,晚上我一起给你送去。”
一听又有钱收,李鹤龄马上就没有了怨气。“这次的性质不比以往,胡福举一定会把案子夸大上报,你我即将面临新的压力。”
费得炳在电话那端嘿嘿一笑说:“李局长,干我们这行遇见的案子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哪能每一件都可以破获?案子的事情能拖就拖,虱子多了不怕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平江的地下共党已经上钩。如果再设个局把方云生也给钩住,这一美遮千丑局面,谁还会管他什么案子不案子的。把什么都推到姓方的和共党头上,那我们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李鹤龄一想也是,有什么比破获共党要案更吸引上峰眼球呢?“那好,既然费处长这么胸有成竹,兄弟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晚上见面再好好听听你的计划。”
毕竟做了亏心事,费得炳心里想该怎么面对胡福举。“胡家你去过没有?这胡公子遇害,身为同僚应该一起去看看。”
李鹤龄心里惦记着晚上的钱,所以,对费得炳的话并没在意。“行,要不下午约个晚点时间,一起过去一趟?”
见目的达到,费得炳也不再跟李鹤龄啰嗦。“那好,下午去之前你给我来个电话。”
“好!”李鹤龄回答的也干脆。
放下李鹤龄的电话,费得炳这才想起要再问问朱自立当时的情况。谁曾想朱自立从张竖横的口中知道袭击目标发生了错误,怕回调查处被费得炳责骂,就央求黄中祥在驻军那里找了个安全位子躲了起来,这也是费得炳和青帮那么多人暗查,都找不到他的真正原因。
回到警局,方云生将调查胡云鹏遇害的经过,向田副局长做了汇报。
方云生说:“根据我的调查,胡公子是在发现共党情报后,准备去向我报告时被有计划有预谋杀害的。至于这次的袭击目标是针对我,还是针对胡公子?谁又是幕后的操纵者?尚不确定。但是,凶手是谁?我这边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并且已经暗中安排人寻找抓捕。如果此人落网,那么以前很多案子就都可以真相大白。”
田副局长听后点点头,问道:“胡公子是怎么发现这人是共党的?怎么就那么巧被他发现?”
方云生说:“这不是巧,是我们事先早有的安排。说实话,成小慧被收回又放逐,本身就是我们警局内部畸形的表现,我对那些吃里爬外的人从来就没有放心过。而我,又是众矢之的重要目标,经常过去成家查看,肯定会被某些人栽赃泼污水,诬陷是在与共党勾结。没办法我就找到胡公子,请他带几个同学以纨绔子弟的样子,时不时去骚扰调戏成小慧。因为胡公子的身份特殊,调查处、警察局有人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好过份阻拦,我也就避开了这份嫌疑。那名共党可能是来自于外县,看样子还不知道成小慧家已经出事,就过去准备跟她联络。胡公子身穿我的警服出现,惊扰了他的行动计划。于是神色慌张的想要撤离,被胡公子发现疑点并跟踪,接下来就出了事。”
听完方云生的介绍,田副局长皱起了眉头。“照你刚才所说,这不就是一桩单纯的共党袭击案吗?怎么又说袭击是针对你?还有什么幕后的操纵者?还说跟以前很多案子有关联,这不是很牵强吗?”
方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局座,这人可是事先就埋伏在我家周围的,不是针对我,是针对谁?没有幕后操纵怎么可能临时改变袭击对象呢?至于说跟很多案子有关联,那是因为现已查清这个袭击者就是调查处的人。”
田副局长听后大吃一惊,问道:“这、这不可能吧?调查处怎么可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帮助共产党?你、你这也太危言耸听了。”
方云生轻蔑一笑。说;“一点都不危言耸听。身在曹营心在汉,三国里徐庶、蒋干的故事大家不是不知道。”
田副局长一脸的不相信。“那之前平江杀了那么多的共党,可都是出自于调查处之手,这点你不可否认吧?”
方云生又是一笑。“我不否认,可我现在认为那是在泄私愤,做报复,想篡权。据我调查,那人之前是先跟我们警局合作的,可在捕杀平江地下党书记付访年之后,为了一笔赏金而起内讧,就马上就改投到了调查处的名下。在调查处一边剿灭共党内部异己,一边培养自己的势力,平江谁不知道许世昌处长当时的下场?因为,这些见不了光的隐藏势力被我无意之中侦破,所以,怀恨在心地收买警局内部贪财的家伙污蔑我是共党。由于你跟曹副局长的多次撑腰支持,他们的阴谋才没有得逞,接着就多次用下三滥的手段进行暗杀。罗志成、胡公子意外丧命,我叔叔和胡老爷受伤,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这样的话方云生已经不止一次当面说过,事实摆在眼前,田副局长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脸阴沉地说道。
“既然你说的这么透彻,要想让我们相信这都是事实,那就尽快把人抓来,我要活的。”
方云生嘴角一扬,胸一挺,回答道:“是,属下决不辱命。”
对于郭指导员的身份查验,警局接到省厅通知很快会派下来一名督察协助查办。当曹副局长问及方云生有关郭指导员的背景资料时,方云生回答的非常模糊,说只知道是淮滨俞安镇的一个走商,因为只是请人带礼物,也没刻意去打听详细。下午离开警局,方云生又专门去堵了崔世林。虽然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但是,郭指导员说不见到他什么也不会说的话,让方云生很是定心。
晚饭后,方云生在灵棚见到了胡福举夫妇。爱子的不幸,让他们痛不欲生。特别是胡云鹏的妈,更是把胡云鹏的死怪罪到了方云生身上。不顾许金铸、徐车龙和一帮亲友们的劝阻,哭号着要把方云生赶走,胡福举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方云生从他那充满怒火的眼睛里,看到了胡福举对自己的强烈仇恨。要不是曹、田二位局长前来吊孝,方云生一定会被当场赶出胡家。趁着两位副局长与胡福举交谈,方云生赶紧找到胡纯良,以胡纯良受伤和胡云鹏舅舅被害为例,要他帮着向胡福举夫妇解释,祸害胡云鹏的并不是他方云生,而是调查处和李鹤龄。方云生请胡纯良劝胡福举,千万不要因为丧子的痛苦迷惑了双眼,做下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由于亲眼见到了方云生的窘境,曹、田二位副局长在向胡福举夫妇表达慰问的同时,也把方云生在胡云鹏死后的所作所为,向胡福举夫妇做了介绍。虽然胡云鹏的妈依旧哭哭啼啼痛骂方云生,但是,胡福举大脑却已经冷静不少。他向曹、田二人表示,他相信方云生的能力,希望曹、田二位能够多多支持,早日缉拿凶手还儿子胡云鹏一个公道。接下来曹、田二人也向胡福举了解了调查处和李鹤龄的一些情况,见大致跟方云生所说得一样,便几句场面上的话说完,就起身告辞了。曹、田二人刚走,胡纯良就进了胡福举的会客室,几番交谈下来,胡福举终于放下心中的怨气,吩咐不要再赶方云生。然而,方云生明白,他和胡福举的蜜月期也因为胡云鹏的意外而彻底结束。他要谨慎地利用这段时间上的真空,加快节奏把手中的利好机会充分加以利用。争取在与胡福举翻脸前,借他的势瓦解掉费、李联盟。
费得炳和李鹤龄是在客人基本散尽,灵堂前只剩方云生几个同学及部分胡家亲友时,才带着祭品慰问金过来的。虽然做足了表面的样子,可胡福举通过他们那满身的酒气就知道,这只是一种场面上的敷衍。并且,这种敷衍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所以,即便不得不出面接待,也暗自咬牙的冷眼相对。费、李二人走后,胡福举让人把方云生叫到了内室。
胡福举阴沉地看着方云生,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听说你已经知道了谁是杀害云鹏的凶手?”
“是。”方云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是谁?”胡福举冷冷地盯着方云生的眼睛。
“青帮的叛徒朱自立。”方云生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目击证人。”
“是谁?”
“小吃摊主和药店伙计们。”
“这么说跟青帮内部的私斗有关系?”
“不,是跟调查处有关系,他和曹占彪等一样都是调查处的人。”
胡福举眉头一皱,眼睛死盯着方云生,怀疑地说道:“你不要试着给我拉仇恨,云鹏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现在我怀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我,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与你合作,至于其他的证据我会自行开展调查的。”
嗯?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从胡福举最后这句话里,方云生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他和胡福举之间的蜜月正式结束。从今以后的胡福举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李鹤龄,这就会让自己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想到这里方云生不禁苦笑一下,摆摆头。
“既然胡叔你已不再相信我,多说也无益。你可以再审曹占彪,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至于是不是帮你拉仇恨,或者利用你什么。等此案破获之后,会有一个正确答案的。另外,我也很清楚刚才你所说不再与我合作的深意,我也理解你的决心,更相信你也绝对有这个能力。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云鹏新丧尸骨未寒,云鹏舅舅的大仇未报,同室操戈,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是敌是友,全凭胡叔一念之间。话已至此,敬请三思,没事我就先出去给云鹏守灵去了,胡叔,以后请保重!”
说完方云生也不等胡福举再有什么话,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任凭胡福举凶恶的目光,在他背后一遍又一遍的剐着。出了胡福举的房间,方云生把徐车龙叫到一边,吩咐他去成小慧家,把胡云鹏遇害的全部经过跟她细说一遍。徐车龙答应一句,转身就走了。
夜晚二更刚过,阴冷的天空忽然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夹雪,绿豆大小的雪子,‘噗呲,噗呲,’地打在篷布,给静谧的夜空尽添可怕的气息。阴风摇曳着灵柩前的白烛惨光,如鬼魅般在胡云鹏的遗像上来回地晃动,仿佛幽灵的残魂在忽左忽右飘荡。让这本就惨然阴森的灵堂,显得更加狰狞恐怖。突然‘轰!轰!轰!轰!轰!’一阵连续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夜空,把在灵棚里打盹的方云生等人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这是哪里又出事了?”邓久灿一脸惊慌地问道。
“好、好像是、是北、北面。”徐车龙看了一眼许金铸。
“不对,好像是县党部那个方向。”方云生细听了一会儿,一脸严肃地说道。
“对,就是那个方向。”许金铸看了一眼方云生,肯定地说。
就在这时胡福举也披着棉袄出现在了门前,遥望着爆炸声传出的方向,一脸惊慌地问道。
“哪里?这是哪里的响声?”
方云生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许金铸快速瞟了方云生一眼,对胡福举说道:“好像是县党部那边,要不我跟云生过去看看?”
“好,好,好,快去,快回。”胡福举冷眼撇了方云生一眼,急切地回答一句。
方云生也不吱声,带着许金铸就往县党部的方向跑去。
“云生,你跟胡叔怎么回事?”许金铸看出了这里面的不正常,出了胡家就迫不及待地问方云生。
方云生自嘲地撇了撇嘴,鼻子里冷‘哼!’一声。“哼!他把云鹏的死算在了我的头上,要跟我决裂。”
许金铸眼睛一瞪,怒道:“这不是胡扯吗?你维护我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方云生摇了摇头,有些懊恼地说。“嘿,谁说得清楚?看来我又要多个对手了。”
许金铸想了想,不屑地说:“去他娘的,谁怕谁呀?一起干他就是了。”
方云生苦笑一笑,也没再搭话。两人各怀心事地来到县党部门前,老远就看见县党部门里门外一片狼藉,墙上和地上到处弥漫着硝烟和炸药的痕迹,院子里更是一片混乱。有人在清理杂物,有人在救治伤员,有人在抬尸体,还有人在大声吆喝着要赶快追捕凶手。方云生和许金铸冲上前一边帮忙,一边向身边人打听是怎么回事,很快就知道了被炸的整个过程。
原来由于下雨天太冷,门岗早早就躲在了大门之内。二更刚过不久,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三个蒙着脸的人,他们冒雨冲到大门口二话不说,拉开手榴弹就往里扔。门岗也是被吓糊涂了,一见有人冲过来,不仅没有举枪射击,反而转身往大门里跑,结果连带一个起夜的值班一起,被飞来的手榴弹给炸了稀巴烂。五颗手榴弹将县党部的门厅、接待室、楼梯和总务处,都炸得面目全非。而其中一颗,扔在了值班室的门口,木制的隔断和门窗哪里能挡得住这巨大的爆炸,屋里睡觉的三人均遭不同程度伤害,其中一门房被炸瞎一只眼睛。
方云生、许金铸忙乎一阵,正准备回去报信时,在警局值夜班的曹副局长带人赶到了。曹副局长一面命人询问案情,一面向方云生了解被炸情况。方云生把知道的和看到的都向他做了简单汇报,直到此时,一脸病态的书记长余百川才匆忙赶到。趁着曹副局长跟余百川进里面说话的机会,方云生要许金铸去胡家传递县党部被炸的消息,他自己因不想再看到胡福举那张死脸,就转身回到了警局。
由于袭击案的突然发生,警局很多人都被派了出去。而此时又是天刚放亮,所以,警员很少。方云生刚进警局,就听固定值班在电话里大声嚷嚷着。
“什么?什么?城南卞营镇哨卡也遭到突然袭击?死亡四人,重伤两人,轻伤两人。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向局长汇报。”
说完值班放下电话就要往楼上跑,方云生抢先一步拉住了他。
“那边有没有说抓到或打死袭击者?”
值班人一甩手,没好气地说:“抓个屁!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全部被收拾了。还是武装驻军的哨所呢?真是他妈的一群笨蛋!”
那人骂完就匆匆而去。确认了参与行动的地下党成员都是安全的,这时方云生一直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实下来。
这次连县党部都遭到了武装袭击,余百川也被气得七窍生烟。在他亲自召集的由调查处、警察局、驻军、青帮和地方商会组成的联合会上,余百川大骂平江执行机构的渎职和无能。他再三强调这几次的袭击案都不是孤立的,调查处和警察局短期内必须要给个结果,驻军对此也应该有督察配合的责任。他还希望青帮和地方商会也要积极行动起来,为维护平江城的社会治安共同出钱出力。
接下来驻军樊营长在发言时威胁说,这次的袭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前线物资的中转,如果不能及时破案,他将直接向剿共前指进行通报。许世昌发言直接定性说这就是共党分子的暴力袭击,其目的就是想搞乱平江治安,破坏平江经济。而费得炳的发言却说不一定就是共党分子的袭击,他更倾向于可能有人借共党的名誉故意泄愤捣乱,含沙射影地把矛头指向了青帮和方云生。接下来李鹤龄的发言让费得炳眼睛里冒火,他说既然大家都认为是共党袭击,那么就该由调查处来主办此案,警察局只负责治安配合。相对于他们的发言,常国孝的发言就显得过于摸棱两可。他说不管是有人捣乱,还是共党分子的袭击,他要求在座的每一位同仁都要认真地查办,同时也请大家精诚合作共同努力。
青帮礼字堂主代表方正魁发言,他一上来就把矛头指向了调查处,他蛊惑地提醒大家,这几次的袭击事件不管是警察局,还是驻军,或者是县党部,都遭受了巨大的劫难,而为什么唯独调查处能独善其身地毫发无损呢?也许有人说这可能是捣乱者的自主选择,那么这样的选择未免过于蹊跷,捣乱者身份又是谁呢?他并且再三强调,青帮作为一个地方的民间帮派,与政府紧密合作才有发展出路,显然没有这个胆量自寻死路。所以,试图将祸水引到青帮头上的卑劣阴谋,就是在欲盖弥彰,想要试图掩盖背后的真正目的。
地方商会代表胡纯良,更是毫无顾忌义愤填膺地大骂起来,说即便有人想要搞乱平江,那这些人也决不是青帮。因为青帮不可能傻到开枪袭击方正魁和他本人。除非这里面有反复小人假冒共党,或者联合共党要趁乱铲除异己。
胡纯良的话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了了层层涟漪。到会者除了费、李二人,几乎都把矛头指向了调查处。其中许世昌的叫声格外响亮,他甚至直接质问费得炳,平江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袭击案和谋杀案,而这些案件不管上峰怎么催促,调查处就是侦办不了呢?要说我们内部某些人心里没鬼,谁都不相信。许世昌的直接发难,让费得炳忍无可忍,他一拍桌子就跟许世昌对吵起来。对许世昌一直怀恨的李鹤龄故意拉偏架,在青帮、商会的不断怂恿推波助澜下,会场现场很快就一片混乱,有几次许世昌和费得炳几乎动起手来。余百川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骂了一声‘散会。滚!都滚!’一场闹剧才终于散尽。
从县党部回来,费得炳隐隐作痛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通过今天的会议,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平江上层话语权的弱势。与许世昌、青帮、商会早已经是对立的局面,常国孝,驻军见风使舵,李鹤龄虽说面上在帮着自己,可他的无能已经是与生俱来的德性,加上骨子里的极端自私贪婪成性,一旦利益得不到满足,那将是一条比许世昌还要疯狂的咬人恶狗。为今之计,就是要尽快在警察局和县党部找到新的共同联盟。常国孝、胡福举已经不可能,抛开县党部这个行政机构不说,那么警察局的曹、田二位副局长倒是可以想法结交。可是,平时只顾与李鹤龄周旋,这二位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费得炳至今都还没有真正的概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反共剿共。然而,要想绕开李鹤龄把持的警察局,暗中与这二人交谈联合,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不可能办到的。那么该怎么与之试探性地接触呢?费得炳纠结着这个难解问题,感觉脑仁又开始疼了起来。
虽说县党部的会议争论没出什么结果,但是,这并不影响许世昌和余百川分别报告省里的上峰官员。于是,整个压力又再次落在到了调查处和警察局的头上。李鹤龄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他一边找来几个副局长把任务分割下去,一边又授意季德坤去找费得炳,催促尽快实施其阴谋计划,企图再次转移上面对这几起袭击案件的注意力。